上回說到趙民棄仕成家,又廣宣于恕,半載之后,其將攜項沛游歷天下,不涉士途,佑都為此熱議紛紛。
既定如此,項和也不再多加理會,卻也不見多召趙民,可見不滿。
此事般慈得知,將一對新人召入承樞宮,謂二人曰:“兩位之事寡人已聞,賢侄自定波湖始隨于建章,已十?dāng)?shù)載,何不留于佑都?”
民曰:“回王上,所謂人各有志,臣志不在仕,而在于山水也?!?p> 般慈點頭道:“如此也罷,然游歷五原并非易事,寡人與汝父子二人下南疆時,便險入群狼之口,無庸與有琳曾遭惡徒劫道,賢侄又欲如何處之?”
民曰:“此臣所以留于南疆半載也,臣欲尋曼柏叔,習(xí)武藝以防身?!?p> 般慈曰:“曼柏乃將,雖擅搏殺,其武行走江湖并非上佳,賢侄可往莊山崇南學(xué)宮,尋義學(xué)掌印鹿琴客章潛,其乃尚村之人,入村前曾為游俠,想必能多授汝行走之道?!?p> 隨后命閔奉取出一柄短劍一柄匕首予二人曰:“游歷之時,多遇江湖中人,此短劍乃九方清之劍,此匕首乃段干洛之匕,二人皆鼎鼎大名之輩,平日他人若見兩物,想必也顧幾分薄面。若事緊急,取短劍往六合樓秘字臺,可傳信九方清出手相助,或以匕尋行腳幫,可傳信段干洛出手相助。于外游歷,不可生害人之心,以免后患無窮,亦不可無防人之心,二位好生珍重。”
二人接下短劍匕首,敬辭而去,又從般慈之見入莊山訪義學(xué)掌印章潛。
春末芳盡夏未至,朝聞花香夕可拾??萑~殘枝猶可見,新芽嬌菁已盡辭。
在此夏尚未至,春色殘余之際,莊山仍見舊葉,可聞花香,時有飄零芳菲,間以疏葉含風(fēng)。
二人之事亦傳崇南學(xué)宮,章潛頗為所動,應(yīng)下所求,二人留于莊山問游歷諸事,章潛傳書一封回尚村。
近三月,章潛將其早年游歷之事盡述,其中自然少不得天災(zāi)之險,人禍之害,二人聽罷方知游歷果非易事。
此間,章潛教趙民一套劍法,教項沛一套鞭法,時日太短,雖不能入流,好歹能與虎狼周旋,與蟊賊廝殺。
直至近秋一日,有健碩者二至山門,言乃章潛之客,章潛得信下山接上,又喚來趙民項沛,方教來客留下兩方木盒而去。
將木盒打開,原是有一鞭一劍,鞭呈赭色,長近丈余,劍分兩段,長五尺余,章潛將鞭予項沛,劍予趙民曰:“兩位出身高門,竟愿結(jié)伴游歷,潛實不知是為哪般,卻也頗為動容。此劍鞭乃吾托尚村李章所鑄,鞭名龍游百回,鞭中有韌絲連握把,可引動鏢頭彈出鉤爪,或鉤于人樹石,或鉤于鞭而成扣,亦可迅速收回,妙用無窮,涵泠攜此,途中亦可以鞭撻百草而知其性。此劍名折鋒,引動機(jī)關(guān)則前刃可折,類于鐮,弘定攜此,平日可打草開路,若起爭斗,亦可出其不意。游歷不比城中,一切當(dāng)心?!?p> 二人敬謝,大禮相拜,章潛此番亦算半師,坦然受二人之禮,隨后又領(lǐng)二人以龍游百回鞭及折鋒劍習(xí)練武藝,直至秋葉落溪,二人方辭而去。
崇霄山脈,五原中心之處,巍峨高聳,山頂入云,飄然若仙,若是晴好,至峰頂則可盡覽群峰延綿,崇霄庭曾攜領(lǐng)五原千余載,山道寬闊,或盤山而走,或越峽而過,抑或穿山石而行。后崇霄湮逝,崇霄山脈不利耕種,只余少許納古氏遺民,以漁獵為生。
崇霄山脈履五原望四海,橫跨陸之十一,其間除卻崇霄山道及崇樞道,便是草野深林,散布數(shù)十村落。
崇霄主峰西南,兩峰夾一谷,中維一池,池北向高二三十余丈,有一坪,名水頭坪,坪中一村,以木為欄,五六十戶,名嶺腳村,時已近冬,將晚風(fēng)寒,日已西沉,村中煙火盡,雞犬歇。
忽有風(fēng)帶敲門聲,近門數(shù)戶窗透光明,不一刻,有三戶開門,數(shù)名壯漢手執(zhí)木槍獵刀,身披毛裘,舉火而出,至村口一觀,原是村門有兩人,身著素袍,腰懸利刃,背負(fù)箱籠,一人箱中嚴(yán)實,一人箱籠多穿孔,內(nèi)有一白色絨物。兩人皆青年之姿,相問方知,乃是游學(xué)士子,欲往崇霄一觀舊庭遺址,村中人遂將二人讓入村門。
衣風(fēng)而來者,正是趙民夫婦,趙民曾隨般慈及其父入南疆,其時天降玉樞,三人曾隨村中之民上霄頂,遂自佑都出發(fā),趙民便攜項沛往崇霄山觀舊庭盛景。
兩人寄宿于一位名為納古石家中,其人乃獵人,家有兩子。其屋以木架于坪而成,只得三房,兩臥一廳,庖廚于外,上有閣樓,原為積柴之用,納古石將其收拾出,本欲讓出一屋,兩子居于閣樓,趙民堅辭不受,納古石便不堅持,二人遂宿于閣樓。
夜深風(fēng)疾,木屋簡易,雖不透風(fēng)漏雨,難擋雜聲寒侵,項沛以趙民之手為枕,又將頭往趙民頷下擠了幾分,趙民察覺笑曰:“委屈涵泠,你我乃借宿,吾觀兩位孩童尚幼,不忍占其屋。”
項沛以手點于趙民胸前,又畫起圈道:“沛兒哪有覺委屈,民哥哥也太小瞧人,不如,將崇霄庭上風(fēng)景說與沛兒?!?p> 趙民手撫項沛柔絲,又將下頜往項沛頭頂放了放到:“明日天明出發(fā),午后便至,屆時自可一觀,現(xiàn)下說了,豈不少了樂趣?”
項沛把手往趙民腰上環(huán)去,嘟嘴道:“聞民哥哥所言,觀民哥哥所見,便是沛兒樂趣?!?p> 枝葉奏曲,為趙民作歌,伴其將十?dāng)?shù)年前見聞緩緩講出,直至項沛沉沉睡去。
翌日,二人聞雞而起,收拾一番自閣樓下,卻見已起炊煙,問之乃告,將入寒冬,需多獵鹿狍腌制,方可安然過冬,遂早起,二人與獵戶同食,敬謝辭去。
天光破曉,晨曦初照,二人借微光而行,出村門,過十余丈便至坪邊,可沿山道下坪。
正行間,道左忽聞吟歌之聲,歌聲嘹亮,似動山河,歌曰:
天云蒼茫茫,
四海攬霄雷。
云逸雷疾,如人間客,皆不過棋。
碌碌或無為,
悠悠作經(jīng)典。
棠垚曾貪歡,
晉嶸未偷閑。
雨來閉門空聞聲,披蓑撥簾仰問乾。
歌中棠王平素好樂,然任期頒誡令一十三條,初有法令之說,又設(shè)八誡庭,始開管理建構(gòu)。垚王好美酒,時常聚臣同飲,任期卻建崇樞道連五原,得盛世,開崇元元年。
而晉嶸兩位古恕之王,傳聞兢兢業(yè)業(yè),未曾得閑,一生卻只是處理諸地繁雜之事,雖未損國,亦無建樹。
歌聲乃道左而來,二人循聲而望,只見一蒼郁大木之下,一灰袍老者坐于樹下石上,手中一桿煙,歌罷正吞云霧。
此人歌不凡,氣不俗,二人便往蒼木之下,敬一禮,趙民曰:“我二人乃游學(xué)借宿而至,昨夜入貴村。方才聞先生吟歌,氣勢雄渾,意境深遠(yuǎn),想必乃隱世高才,不知晚生當(dāng)如何稱呼?”
老者吞煙一口,吐云半片后大笑道:“老朽乃本村村正,名納古鏡,可不是甚高才,當(dāng)不得公子先生之稱,歌乃一位卜姓先生所作,老朽聽來一唱而已。兩位公子昨夜至,今早便去乎?”
雖聞其人非作歌者,趙民卻仍恭敬一禮回曰:“原是村正大人,昨夜叨擾,今日欲辭往崇霄山巔一去?!?p> 老者本正吞云,罷吞而問曰:“如此,可曾去過青神澗?”
趙民夫婦茫然相視,搖頭答曰:“未曾也?!?p> 老者又問:“那可曾去過望魚潭?”
民曰:“未曾也?!?p> 老者又問:“那可有往九蒼山麓?”
民曰:“未往也。”
老者吞煙一口,吐云問:“那捧塔峰可去一觀?”
民曰:“未曾得見。”
老者以煙斗斜指趙民問曰:“那片星岡亦未曾去?”
趙民夫婦面面相覷,老者搖頭吞云道:“那便欲走乎?”
其問語氣似乎理應(yīng)如此,趙民聞之,似乎亦覺本當(dāng)一觀,雖不知何故如此,卻實覺當(dāng)往,便問納古鏡曰:“不知青神澗所在何處?”
聞其問,納古鏡猛吸一口,滅煙起身,又拍了片刻煙斗,便謂二人曰:“青神澗在西南數(shù)里外,老朽帶兩位公子往其一觀。”
二人從之,隨于納古鏡身后,納古鏡一路所行并不求快,或停于溪邊,或歇于石上,皆吞煙云之樂而歌,歌聲嘹亢,歌意深遠(yuǎn),問之皆出于卜姓先生,趙民夫婦想來,有此文采長者,非卜服卜絕云莫屬,便是亞圣卜賢子。
直近日上中天,三人方達(dá)納古鏡所謂青神澗。
只見兩山夾谷,一溪絕谷而下,谷自高而落,卻無斷崖,因此并未成潭,唯三人停留之處,有青色巨石一塊,溪分左右而去。
巨石青苔密布,趙民夫婦見之,覺不過一處清溪,何以名青神澗?正欲問納古鏡,卻見其背手而立,凝視青石不語,二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相問。
過良久,納古鏡回神,又取出煙斗,趙民方問曰:“不知此處何故名青神澗?”
鏡曰:“兩位公子往前一觀?!?p> 話罷往青石之下去,二人隨之而行,不數(shù)丈,溪水竟落高崖,擊于深潭,水霧彌漫,二人視之,隱隱可見水潭竟于崇樞道之側(cè)。
納古鏡吐青云一片,望其隨風(fēng)而去道:“兩位公子不知,垚王初攜眾建崇樞道,此處有激流墜下,每逢大雨,便攜落石,將崇樞道盡毀。其時有一人,名為阿青,天生神力,謂族人曰,大水沖道者,因水疾也,欲領(lǐng)族人將此澗挖緩。族人不信,阿青便獨自挖澗,直挖至如今模樣,然水猶疾,阿青便欲以巨石分水,便是方才所見青神石。然當(dāng)日偏逢疾雨,巨石自澗頂滾下,阿青原壘石墻難擋其勢,眼見青石便要滾落斷崖,阿青以身停石,終將巨石停于石墻處,然其五臟六腑卻已為巨石撞碎,于石下仙去,族人為紀(jì)此英雄,遂名此處青神澗?!?p> 二人不知此等尋常之地,竟有如此動人傳說,為之感懷,又觀青石,只見青苔之中,隱沒諸多石刻,大多已不辨其形,猶可辨者,多為緬懷之語,若“青神大人,天冷請?zhí)硪隆?,納古鏡告二人,此乃去歲村中一位少年焚衣為祭時請其所刻,樸實動人。
去過青神澗,歸村已是近晚,二人遂又留于村中,后數(shù)日,二人每日皆隨納古鏡往一處。
二日往望魚潭,納古鏡將二人領(lǐng)至一處坪邊,只見坪邊立有石碑,坪上望出,可見其下乃一處水潭,潭水清,浮落葉,不知深淺。納古鏡又背身而立良久,方醒神領(lǐng)二人繞至碑前,只見碑上書“十一二九”字樣,并無他字,納古鏡告二人,此潭不遠(yuǎn)原有一村,每年隆冬,村中因缺食之故,多有凍骨。村中有一青年名連,便謂族人可至此潭捕魚,村中人告此潭無魚,祖輩早已試之。連卻不忍族人凍死,冒寒冬往此處望潭,后族人尋到此處,只見石上所書之字,連已凍死于潭邊。第二年,族人于十一月二十九日至潭,鑿冰而觀,竟有魚躍水,接連五六日。至此,村中再無冬日缺糧,而此潭便名望魚潭。
三日往九蒼山麓,其所在乃崇霄主峰以南,數(shù)峰圍繞,納古鏡將三人領(lǐng)至山腳,只見林木蒼郁,草淺荊短。納古鏡攜二人直往前走,忽逢一石,高越深林,斜以為坡,遂沿坡而上,只見九道山脊兀然入眼,挺拔英直,連云接天,二人大為震撼。納古鏡告二人,相傳龍裹崇霄以出洋,方始為陸,以崇霄山頂天,然龍已盡耗神經(jīng),不足頂天。時有蒼龍九尊,以身扶龍,終撐天開,而其身便與龍化一體,為九脊,便是此九蒼山麓。
四日往捧塔峰,此峰于村東十?dāng)?shù)里外,夫婦二人隨納古鏡行至午后方達(dá),只見兩峰夾坪,中升一塔,石筑為身,七層樓閣式,高近二十余丈,僅接地之層便有四丈之高,于塔底不見塔頂,極為雄偉。趙民夫婦上前一觀,卻見塔石之上盡皆唾棄之語,不禁相問,納古鏡乃告,此塔原為妖塔,禍亂一方,后巨人鳴將此塔抱住,鎮(zhèn)壓于此,左右兩峰便是其肘所化,遂兩峰名為捧塔峰,而此塔亦多受人唾棄。
五日往片星岡,此處位一峰崗頂,四下無奇,草香滿目,納古鏡往岡頂正中盤坐,取出煙斗便又無言。趙民夫婦并不打擾,坐于其側(cè)。時過一辰,煙去幾斗,納古鏡方將前方草叢撥開,只見深草相埋處,有一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之物,不過三尺見方,呈片狀,上刻幾處圓點,不知何意。納古鏡見二人不知所以,問二人片玉所雕可識得,二人遂才細(xì)觀,片刻后,趙民問可是天狼星,竟果如此。趙民方覺其簡陋,難辨其形,納古鏡又道,晏王年間,天狼星突耀,后自極北殺出身長丈余,青面獠牙,渾身發(fā)白之怪種,行出雪原,身不著縷,大肆燒殺。怪種將入東原之時,有一女子名玨,以身飼虎,也虧得怪種少智,玨漸得信任,方將怪種全聚于此,晏王舉五原之力盡殲怪種,復(fù)得安寧,玨卻與怪種同死,化為片玉,其時玨不過一十四歲。說罷已是雙目泛紅,趙民夫婦方知,片星岡片玉竟有如此凄絕傳說。
后夫婦二人于嶺腳村盤桓數(shù)日,只覺民風(fēng)淳樸,若久居于此,或又是別有風(fēng)味。
幾日間二人習(xí)獵法,學(xué)辨野,自得其樂,然二人此行方始,并無久居之意,幾日后便辭村中眾人而去。
離去之日,村正納古鏡于蒼木相送,告二人曰:“老朽觀兩位公子幾日來頗有所得模樣,果如卜先生所言,游歷而焦躁,與讀傳記無異也。”
此處本只借宿一夜,卻盤桓日久,趙民對此言深以為然,再謝方辭。
后趙民夫婦途不求快,每至一處多詢老問道,將所見所聞皆載于簡。
秋末之時抵崇霄山巔,一覽云海仙峰,觀偉殿殘垣,吟歌作詞,似動五原。
初冬之時,夫婦二人出崇霄山脈而入太蒙。
太蒙山脈雪期較南疆更短,此時尚未至初雪,然冰寒不減,道中難見一人,入山不見一鹿。
一日,夫婦二人投于一太蒙獵戶,此處名白水村,村中只十余戶,皆白姓。
照例,趙民訪村中老者,詢各處山川之景,神異傳說。
待六日之后,趙民欲走,獵戶遣其幼子來送,其幼子名白飛,不過十一二模樣。
相送時一路相問,可有去四處各美景,后問及二人可曾去過九溪,趙民以為奇,答曰未曾聽聞,獵童乃告,九溪乃其村禁地,非村正不得去,本以為趙民二人乃外來者,當(dāng)允往此,未想竟未相告。
二人此行所為乃游歷四方,聽聞此處有此禁地,興趣大生,欲往一觀,遂問九溪何處,獵童不敢違訓(xùn),只將九溪之處告以趙民,便自回村去。
辭別獵童,趙民沿其所指之道,自一處山谷往前直走,一路并未見人行之道,若非獵童提及,必?zé)o人可知。
以折鋒開道,行近數(shù)里,山谷將盡之時,一道開叢,直往下走,不知所向。趙民喜,攜項沛沿小徑走,行將近晚,方聞水聲,想必便是九溪,自小徑探頭一觀,果見一溪繞山,盤回九轉(zhuǎn)。
時已近晚,趙民夫婦且尋一處溪邊伐木落帳,取水煮湯,煙彌九溪。
將餅入湯,取碗就食,尚未入口,忽聞響聲,趙民數(shù)月功夫,正值年輕,算得耳聰目明,察覺之下,棄碗拔劍而起。
只見夕陽余暉中,一劍耀耀刺來,來者武藝超群,趙民武藝淺薄,忙中往胸前一擋,只聽一聲當(dāng)啷,便見趙民往后倒去,布帳簡易,為趙民盡壓倒,二人箱籠倒地,霜泠受驚尖叫,書簡一應(yīng)箱籠之物散落一地。
還不待趙民起身,項沛方將龍游百回鞭拔出,趙民頸前已停一劍,只見執(zhí)劍之人左手背身,右手執(zhí)劍,身穿長衫,外著青背,披發(fā)不髻,丹鳳眼,粗眉峰鼻,面白短髯,雖制住趙民,卻并未看向趙民,顯然極為自信。
來人目光于箱籠散落之物逡巡片刻,收劍道:“此處偏僻,不知兩位如何到此?”
見其人收劍相問,項沛忙上前扶起趙民,見其無礙,方才松了口氣,趙民稍歇片刻,便將投宿白水村,離村時獵童相告九溪一事盡告其人,那人微點其首道:“此乃禁地,本當(dāng)殺汝,不過既是阿清洛兒好友,收拾一番隨吾來。”
原是見了翻落短劍匕首,趙民也知此番不告而訪,可謂不速之客,更何況彼乃刀俎我為魚肉,遂從之。
來人一言不發(fā),一手拿劍,一手背于身后,趙民也不好相問,三人繞溪九轉(zhuǎn),前逢一林,秋冬無葉,樹枝成蔭。
過林便見一茅舍之院,其時天已盡暗,院中燭火未熄,其人推門入院,一長發(fā)披肩,襦衫白袍女子,端莊典雅,見院門一開,便上前接過前來男子之劍,又瞥見來人,便開口柔聲問曰:“擅入九溪,何故帶回?”
男子曰:“阿清洛兒好友。”
女子曰:“阿清洛兒一起了?”
男子曰:“此人隨身攜帶阿清短劍洛兒匕首,想必當(dāng)是一起了。”
女子偏首一笑,端是風(fēng)華無兩,趙民二人見此夫婦全然不顧二人,相顧無言。
待四人同席,共進(jìn)晚膳,方知居于此處者,男子名段干磊,女子名端木棠,平日白水村村正送所需之物入九溪,而段干磊夫婦亦護(hù)白水村安寧。段干洛正是段干磊之女,尚有一子名段干桐,其余倒也不曾多言,只是得知九方清短劍及段干洛匕首乃恕王般慈所贈,并非同時得贈,兩位前輩頗為感嘆,大有可惜之意。
至于兩位前輩何故隱居于此,并未提及,因趙民夫婦身攜九方清及段干洛信物,又頗執(zhí)禮,聽聞二人正游歷五原,收集各處風(fēng)物水土,志異之說,便也領(lǐng)二人見識九溪風(fēng)物傳說。
此番到訪,頗為打擾,停留數(shù)日,趙民本欲辭去,然正值隆冬,九溪初雪,段干磊夫婦便留下趙民夫婦,允其來年開春再走。
初識段干磊,其人冷傲非常,頗有高人風(fēng)范,然幾日熟識,加之端木棠平易近人,段干磊亦不再維持其高人風(fēng)范,常掛笑面。
后一日冬雪籠溪,四人于庭中飲酒而歡,段干磊說及趙民武藝,實在尋常,游歷五原稍嫌不足,項沛借坡下驢曰:“既如此,前輩何不相授一二?”
段干磊正趁酒興,聞言卻收笑道:“武藝非日久不能成也,先前授小友武藝之人,已足富經(jīng)驗,數(shù)月有此實屬難得。若要精進(jìn),非三五載不能也。”
趙民二人并非強(qiáng)要學(xué)武,聞此并未失落,畢竟如段干磊九方清此等武藝超群之人總是少有,難逢一二,段干磊卻又道:“不過吾與夫人會一套合擊武藝,乃入九溪后自娛而創(chuàng),可合二人之力,以兩位小友武藝,平日加以勤練,想必尋常二流之人亦可敵也?!?p> 趙民夫婦大喜,遂求教于段干磊,段干磊也未藏拙,翌日便授趙民彌溪劍法,其妻端木棠授項沛百鳥鞭法。
正當(dāng)趙民夫婦于九溪習(xí)練武藝,慢享冬景之時,恕國佑都承樞宮中,閔奉正疾步趕往后殿,面色頗為焦急。
習(xí)武承劍出佑都,山川名村聞高曲。風(fēng)物志異閑入書,問道尋溪逢雙璧。未知何事引平素沉著閔奉焦急如此,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