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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志狂瀾

第四十九回 伏海山劉氏受辱 烈王帳雷運改詔

五原志狂瀾 霧居西山 4399 2021-02-18 11:51:20

  上回說到盧國難擋恕遲壓境,獻(xiàn)國于代,代國拓土后與兩國分訂盟約。

  啟元二六七年至啟元二六八春,實乃多事之秋,北原自索氏占噶古沙幕之西齊爾氏以來,于啟元二六七年穩(wěn)定各族,便諸番侵?jǐn)_納遲氏,至年底,已有四次聚兵之舉,皆被納遲氏獻(xiàn)上牛羊而散。

  然納遲氏之王納遲烈本便年事已高,經(jīng)此數(shù)番侵?jǐn)_,不勝煩憂之下,終是病倒臥床。

  王上雖病倒,年關(guān)將近,年宴卻仍需如常,此事便交由納遲氏王后仲連珊籌備。

  噶古沙幕之東雖是納遲氏為王,然亦有另外兩大族,為仲連氏及達(dá)齊氏。

  納遲氏掌握兵權(quán),現(xiàn)火赤令便是納遲氏之人,名納遲固。

  仲連氏素來掌握納遲氏政務(wù),現(xiàn)任平章丞便是王后之兄仲連興。

  而伏海山王帳諸事之權(quán),則掌于達(dá)齊氏手中,現(xiàn)任中赤令名達(dá)齊奮,不過納遲烈年輕之時,頗為懼內(nèi),仲連珊又為納遲氏連續(xù)誕下兩子,遂一直未納妃,直至十?dāng)?shù)年前方納了達(dá)齊雪為妃,后又納東原舞姬劉氏。

  因納妃之時納遲烈已是不惑之歲,達(dá)齊雪一直未能誕下子嗣,然達(dá)齊雪乃中赤令達(dá)齊奮族妹,又頗為美艷,深得納遲烈喜愛,行事刁蠻,為霸宮中。

  至大年三十,年宴之日,諸妃嬪需先至王帳,一同準(zhǔn)備年宴。劉氏攜納遲子修入帳,納遲子修尋一座稍坐,劉氏自然往仲連珊處聽候差遣。

  此時達(dá)齊雪已至,其人與劉氏素來不睦,同為寵妃寵妾,卻頗不喜劉氏厚唇細(xì)眼長相,不過往昔納遲烈在,不敢過分悔辱。

  今日納遲烈尚臥病在床,見劉氏著東原衣著至此,與眾人皆是不同,有特立獨行之意,心下厭煩,便出言譏道:“既已嫁入納遲氏之門,還盡穿東原衣著,怎的,看不上我北原服飾?”

  劉氏出身東原舞姬,倒是擅于逢迎,便回道:“并非如此,姐姐莫要多想,只是數(shù)十年了,早已習(xí)慣?!?p>  豈料今日達(dá)齊雪卻不依不饒,當(dāng)即命左右之人,要拉劉氏去換北原服飾,劉氏只得目視仲連珊,望其解困,然仲連珊自納遲烈納妃納妾以來,對二人本就不喜,根本不管達(dá)齊雪胡鬧之舉。

  無人解困,劉氏一介婦人,哪里能擋達(dá)齊雪左右媽媽拉扯,被拉至布縵所隔處,強(qiáng)行脫去東原服飾,甚至連內(nèi)衣也被扒去,只在身外披上北原之襖。

  此事已然無力抵抗,劉氏這等東原弱女子也就想著息事寧人,身著襖子出縵來,達(dá)齊雪見此,心下冷笑,也就不再蠻纏。

  雖是打碎了牙肚里吞,然這等屈辱之事如何又能全然心忘,劉氏此時已是細(xì)眼紅潤,淚不止流,卻只能偷偷拭去。

  不過此時任誰亦未能見,納遲子修坐于一側(cè),頭垂至胸,然雙目血紅,駭人非常。

  此間之事不過些許插曲,并不能影響年宴,不多時便有人按仲連珊之意布置桌案,搬來牛羊,置杯上酒,火盆生暖。

  至夜,宗族長納遲剛、平章丞仲連興、中赤令達(dá)齊奮、火赤令納遲固、斷事官雷運、大王子納遲頓、二王子納遲能接連而來,按席落座。

  眾人皆入座后片刻,納遲烈方由人攙扶至主座坐下,其面色泛白,倚坐于上,以手撐桌,勉強(qiáng)能堅持與宴。

  年宴啟,眾人觥籌交錯,吃牛切羊,納遲烈不時端酒言語數(shù)句,雖每次皆只是沾潤,倒也無人追究這位垂垂老者,氣氛也算熱烈。

  待宴至酣,納遲烈昏昏垂坐,其下眾人已是醉態(tài)盡顯,眾人互敬,劉氏雖與北原諸族關(guān)系淺薄,眾老自然并不理會,兩位王子卻是怎的也要敬上一敬。

  納遲頓作為長子,先來敬酒,劉氏微笑沾潤示意,二王子納遲能這匹夫來敬酒時,卻非要劉氏滿飲,納遲烈已是昏昏然,區(qū)區(qū)敬酒小事并不管。

  然劉氏酒量本就淺,先前已飲不少,不愿滿飲,納遲能不肯,來拉劉氏之袖。

  北原之襖不似東原,有紐扣相系,納遲能本便是莽夫,醉酒之下不知輕重,一拉之下,襖子被拉下,一時間春光乍泄,滿帳映雪。

  劉氏一時怔住,納遲子修見此,忙褪下外衣披于劉氏之身,抬眼相看,納遲烈仍是昏昏然,仲連珊亦是作飲酒狀,納遲子修雙目泛紅,扶住已回神而泣劉氏往帳外而去。

  二人出帳而去,帳中之人愣住片刻,隨即納遲剛忙敬仲連珊,氣氛被拉回,只是其下斷事官雷運卻垂首冷目,面容猙獰。

  方才之事似乎便被眾人遺忘,又行熱烈宴飲,至夜深方才散去。

  今夜北原之東彤云密布,待至丑時,天空再難承受彤云之重,只聽得數(shù)聲悶響之后,積雨翩落,忽然一道閃電映滿夜空,于此雷光中,只見一人身披雨蓑,頭戴草帽,只在微弱光芒中,見此人面容稍顯稚嫩,卻皺眉紅目,不是納遲子修又是何人?

  此時納遲子修正立于斷事官雷運帳外,其身沐夜雨,呆立帳外,似乎心有疑慮。

  正當(dāng)時,又有一道雷光乍現(xiàn),隨后便是轟隆雷聲傳來,雷聲中,納遲子修猛抬其首,往前而去,拉低帽檐,對帳外勇士示以令牌,勇士怔然抬首,頗為震驚,卻并未多言,入帳而去。

  那勇士不過片刻便從帳中行出,將納遲子修讓入帳內(nèi)。

  入得帳中,倚天閃光,只見此帳主人雷運端坐案前,納遲子修越此人而望,旦見其后床榻整潔,雷運穿戴一如宴會,也不解雨蓑草帽,大喇喇坐于雷運對面,哪有往常文氣?

  見其坐下,雷運抬首凝視,卻不出言,納遲子修冷笑一聲道:“雷叔亦未入睡乎?”

  雷運這才開言道:“聽柳受此大辱,吾如何能眠?”其聲嘶啞,而聽柳乃劉氏被賣至此間前之名,已是十?dāng)?shù)載未曾有人稱呼。

  納遲子修冷聲道:“宴會之時倒未見雷叔有何言?!?p>  雷運忽猛抬其首,直看納遲子修之面,口中夢魘之語道:“子修,汝本應(yīng)姓雷!”

  正當(dāng)時,一道閃電接天入海,電光映于案前二人之面,納遲子修瞪目張口,雷運皺眉冷目。

  今年年宴雖納遲烈重病,不過也無大影響,至于劉氏被納遲能拉掉外衣之事,并未起何波瀾,或許諸人私下會議論一二,于外卻毫無風(fēng)聲。

  啟元二六八年初,納遲氏伏海山一如往年,諸族烹羊宰牛,歡喜之聲從未斷絕,不過待至初九,諸族歡暢漸過,納遲烈身體每況愈下消息已是不脛而走,眾族暗地奔走,納遲頓與納遲能之帳每日皆行宴飲。

  一日,納遲頓帳中來得一人,此人候帳中之宴散去兩刻方入,只攜親衛(wèi)二人,頗為神秘,此人正是納遲氏斷事官雷運。

  此人入帳之時,帳中下人方灑掃完畢而退,納遲頓一臉醉意正欲歇下,見是雷運到此,輕笑一聲道:“雷斷事今日怎的有空到某這帳來?”

  雷運揮退隨行之人,又以目視納遲頓,納遲頓會意,將帳中之人盡清出帳,方才請雷運入座,案旁宴會之酒尚溫,便取酒為雷運倒上。

  此時帳中已只余二人,雷運飲一口酒低聲道:“大王子,王上現(xiàn)已難掌大局,不日必會立新王,大王子作為長子,可比納遲能那莽夫適合甚多矣?!?p>  這話自然正如納遲頓之心,遂其滿飲一盅,開懷大笑,雷運便又言道:“不過依在下之見,大王子不妨做些表現(xiàn),也好拉攏族中眾老,以防生變?!?p>  納遲頓聞言眼中大亮,忙拉雷運相坐,低聲問曰:“不知雷斷事有何教我?”

  雷運曰:“大王子常年與諸草原英雄行俠舉義,可謂好友遍草原,何不請眾好友幫忙一二,為王上演武獻(xiàn)技?如此既可展大王子人脈,亦能顯大王子孝順,族中眾老見后自會好生考量。”

  納遲頓手拍于腿,興奮道:“雷斷事果然大智慧啊!放心,待某成了納遲氏之王,必不忘雷斷事今日私情?!?p>  二人相視而笑,雷運趁夜離帳而去。

  過得二日,納遲頓便派人廣告,將于正月十五月圓之夜,攜諸族英雄獻(xiàn)藝,為父王祈福。

  聽得此消息,納遲能于帳中摔杯掀案,大罵納遲頓獻(xiàn)殷勤之舉。

  正大罵間,帳外有人言有人求見,納遲能大怒道:“見什么見!不見!”

  不過帳外之人此時卻已掀簾入帳,納遲能回身正欲大罵,卻見來人乃斷事官雷運,一時不好發(fā)作,冷聲道:“雷斷事不去巴結(jié)老大,來某帳中何為?”

  雷運輕笑道:“二王子何來這般大氣?不日便要做納遲氏之王,有何人不順眼,命人拿下便是。”

  納遲能冷笑道:“父王尚在,雷斷事莫要胡言?!?p>  雷運曰:“上下皆知,王上已是病入膏肓,藥石無醫(yī),雷某今日懷誠意而來,二王子若看不上雷某,雷某這便自去?!?p>  說罷果然轉(zhuǎn)身欲走,納遲能這才將雷運拉住,邀坐,命人上來熱酒,展身問曰:“雷斷事不認(rèn)為老大將繼任乎?哼,父王尚在,這便開始造勢了?!?p>  雷運曰:“王上三位王子,三王子年歲太輕,大王子行事只知仗勢倚眾,皆難領(lǐng)納遲氏大任,也就王子您熱血尚在?!?p>  此言正道出納遲能心中所想,遂大笑道:“雷斷事好眼光!”

  此喜悅尚未盡興,雷運卻又開言道:“不過大王子畢竟為長子,王后偏愛大王子人盡皆知,平章丞仲連興自然也是站在王后一邊啊?!?p>  納遲能怒道:“同是母后之子,母后卻向來偏心,如之奈何?”

  雷運曰:“大王子放心,雷某已私下奔走,正月十五,王子可趁大王子獻(xiàn)藝之時,往偏帳與貴人相見?!?p>  納遲能嘿聲笑曰:“雷斷事費心了,某自然記得此情,未知貴人是?”

  雷運曰:“王子到時便知”,納遲能也不好追問,雷運辭而自去。

  啟元二六八年,恕九年正月十五,眾大臣族老聚于王帳,納遲頓倒確是交友廣泛,除卻平常武藝獻(xiàn)技,尚有諸多民間把戲,各族舞藝,大帳中眾人宴飲熱切,納遲烈也是歡顏不少。

  此會至半,有一位婢女附耳達(dá)齊雪言語一番,便見達(dá)齊雪展顏歡笑,與納遲烈耳語一句,納遲烈點頭示意知曉,納遲雪便欠身出帳而去。

  宴飲主要還是眾臣族老,達(dá)齊雪離帳并未引人注意,又過一刻,雷運向納遲能敬酒,舉杯之時微擺其首,納遲能會意,托辭方便出帳而去。

  帳中仍是熱鬧非常,眾人歡顏不減,過兩刻,忽然一婢女著急忙慌而入,不慎之下跌倒于地,納遲烈皺眉勉力道:“何事慌張?”

  那婢女左右相看,并不說話,似在猶豫,雷運搶身而起,喝道:“說!汝欲瞞上乎?”

  那婢女被雷運嚇一激靈,脫口而出道:“之前達(dá)齊雪王妃言有人贈華服,便去偏帳,奴婢見王妃久不出帳,便欲入帳相問,豈料,豈料……”

  見婢女吞吐,雷運又?jǐn)嗪鹊溃骸叭赀€敢有瞞?”

  只見那婢女渾身一抖,續(xù)言道:“王妃與納遲能王子獨處帳中,王妃上身之衣已褪下披腰,納遲能王子正……正在拉王妃腰間之衣”,說罷趴伏于地,渾身抖似篩糠。

  這消息真可謂平地驚雷,帳中倏然靜下,片刻見納遲烈口噴鮮血,喃喃道:“氣煞我也!”

  正在此詭異之中,突見先前獻(xiàn)藝之人中,有三人自獻(xiàn)藝之器后抽出一刀,便往納遲烈殺去,變故來得太快,帳中諸人未及反應(yīng)。

  危急之中,雷運奮力掀翻宴桌,砸向刺客,刺客只得回身砍破宴桌,一耽擱之下,衛(wèi)士已然回神,三名刺客見事不成,引頸自刎。

  納遲烈此時已然面白似紙,口中痛呼:“逆子!都是逆子!”

  事發(fā)甚急,雷運即刻上前,扶住納遲烈往后帳而去,眾臣族老欲跟來,納遲烈卻只以為眾臣已然倒向兩王子,勉力喝道:“滾!”眾臣無奈,只得留于帳中。

  可憐納遲烈本便病重,一夜間兩個兒子皆行大逆不道,氣血虧空,已是時日無多。

  回往后帳,歇至丑時,已是深夜,雷運候于帳中,忽然,納遲烈瞪目直身,謂雷運曰:“取羊皮卷、丹青、王?。 ?p>  雷運依言取來,納遲烈道:“本王將不久人世,大王子納遲頓有膽氣,有急智,承本王之位!”

  雷運不禁問道:“大王子竟敢行刺,王上為何……?”

  納遲烈勉力擺手道:“且不說是否栽贓,要果是大王子所為,本王也算服其膽氣?!?p>  說罷便勉力取筆,顫抖下簽下名,正欲蓋印,余光突見,羊皮卷所書竟是納遲子修承位,瞪目而視,雷運卻上前握住納遲烈之手,將印蓋上,獰色道:“王上放心,帳中諸人皆聽清了,三王子納遲子修承王上之位!”

  未曾想英雄遲暮,竟連繼任人也不由人,納遲烈口噴鮮血,泣道:“老天爺!何故如此薄待?”便斷氣而崩。

  索氏數(shù)擾王病倒,年宴劉氏受大辱。父子私謀亂綱常,英雄遲暮徒悲呼。未知納遲子修可能如愿承位,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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