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回來了嗎?”
“還沒有回來?!?p> “快去燒水泡茶。”
西天的晚霞漸漸隱去,暮歸的鳥兒在林中聒噪。窗外,那幾樹桃花在晚風中悄然飄落。暮色漸濃時,街頭巷尾亮起的紅燈籠,氤氳而迷幻。風月樓前,車馬轔轔,人來人往,這人間天堂里的溫柔富貴鄉(xiāng),好不熱鬧繁華。繁星映現(xiàn)于天幕,八廓街上的小酒館越發(fā)熱鬧起來了,年輕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勞作紛紛涌入店家,叫上一碗青稞酒解乏。
一個濃妝艷抹苗族打扮的妖嬈美婦正盯著街上的男人們,瞧她身材婀娜多姿,黑亮的發(fā)髻盤于腦后,頭上扎著芍藥花朵,在緊身短衫和花統(tǒng)裙之間扣上銀腰帶,一雙眼睛媚氣十足,她的笑容明媚妖嬈、熱辣多情。這個搔首弄姿的女子名叫柔奴,專練采陽補陰的邪術,以吸取男人精魄維持美麗容顏。
突然一個絕世俊朗的美男子映入眼簾。(描寫一下常寧的容貌)
柔奴立刻眼睛亮了,柔奴詭計多端,對付男人很有一套手段的。
“老話說得好,如果酒沒有歌,那就像清水般沒有味道”。柔奴搖搖擺擺站起來,一邊舞蹈一邊彈起扎年琴,放開喉嚨唱起了最近十分流行的情歌:
我倆真摯相愛,
感情純潔得像白紙,
紙上寫滿了真金字,
誰也不能把它撕爛。
我倆真摯相愛,
感情堅韌得像繩子,
繩子是絲一樣的馬尾編,
誰也不能把它扯斷。
我倆真摯相愛,
感情飽滿得像種子,
種子發(fā)了粗壯的芽,
誰也不能把它送回。
柔奴唱著火辣辣的流行情歌,扭動著妖嬈的腰肢,看見她的男人無不流口水、打口哨的。大家打著拍子唱和,氣氛熱烈醉人。
至今還沒有哪個男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見她一搖一擺的靠近常寧嬌聲細語的說,“少爺,一個人???讓奴今晚陪你解解悶?”
常寧不為所動,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好冷漠的男人呀!”詭計失敗的柔奴更不甘心了,近距離看見了常寧英朗的面龐,和無與倫比的貴族氣質,就連冷漠中都帶著高貴。柔奴知道一個男人如果不為外界女人所動心,一定是心里住著一個極愛的人。只要他愛女人,我就有辦法。而是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她的笑容明媚艷麗、熱辣多情。
“少爺?shù)那槿?,是否掛在心頭,仿佛天邊的明月,愛而不得。那不如把我當做她,唯有嘗夠了愛情的甜,你才能忘記愛情的傷……”在柔奴回頭的一瞬間,向常寧吹出一口迷魂散——常寧中了幻術。
常寧天生的好酒量,今夜,飲酒不多,卻真的迷失了,他搖搖晃晃,手發(fā)晃,幾乎端不住木碗,再抬頭時,眼前就站著心上人了,常寧癡癡的喊著,“艷兒!”
常寧也跟著沖進了人群里,牽起“明艷”的手歡快的挑起了舞。打開了封鎖已久的心,帶著全部的感情和熱情擁抱住了明艷。塵世間的一切繁雜都拋之腦后,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塵封的心也蘇醒了,愛情也復活了,她還是愛他,他也愛她。
可惜,亥時常寧蠱毒犯了,一陣翻江倒海的錐心之痛,醒了后昏昏沉沉發(fā)現(xiàn)身邊躺著一個陌生女子,驚嚇了一跳。常寧欲起身穿衣,卻驚醒了身邊的柔奴,柔奴雙臂緊緊纏住他不撒手:“負心的人,這便要走了?”
柔奴吻吻他的臉:“剛才對奴可是萬般柔情,真么一下子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你可真心愛我?”
“嗯!”常寧掙脫柔奴要走。
女人依舊不撒手,她用柔柔弱弱的嗓音說道,“男人的承諾就像十月的葉子,一夜之間就不知飛到哪里去了,你需得給找些物件定情,我才信你不會忘記你我今夜海暫山盟的的情誼。”
“今日沒帶,下次來給你?!?p> 柔奴變了臉,“男人的甜言蜜語我聽得多了,天下女子傷心斷腸就是為這情誼所累。什么情,什么意,都是爐里的青煙,抓不住攏不來,只有錢財是真的。說你愛我,就用金銀說話!”纖白的手掌伸到常寧鼻尖前。
沒辦法,常寧只好摘下一枚寶石戒指給了柔奴。
柔奴見常寧如此大方?jīng)Q定纏住這個搖錢樹,她才不在乎男人心里愛誰,只要給錢就行,柔奴記起來常寧昨夜反反復復念起的名字,又嬌滴滴的說,“公子哪日若記起奴的好,可來此處與‘艷兒’相會,咱們好好敘敘情誼?!?p> “姑爺回來了嗎?”
“還沒有回來?!?p> “快去燒水泡茶?!?p> 一位有著月亮般皎潔容顏、太陽般明媚光輝的少女,在他的心中偷偷丟下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抽芽生長,生出纏綿的相思遮蔽了他的心房。如今,心里空空蕩蕩了,從美麗的姑娘上錯花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終身的痛苦。怎樣才能斬斷這纏綿的緣分,才不至于受這生死愛戀的苦纏。常寧在吹笛子的時候突然聽見不遠處,也有琵琶伴奏之聲,而且還是吹著同一首曲子《相戀》。常寧尋著琵琶聲來到了玉心湖,看到了一支小船,一個女子背對著岸在船頭等他,夜船吹笛雨蕭蕭,佳人橋邊等。
他知道那不是她,但他還是走向了她,在柔奴回頭的一瞬間,再次向常寧吹出一口迷魂散——常寧中了幻術。
他搖搖晃晃,再抬頭時,眼前就站著心上人了。
他淡淡癡癡的笑,明白這世間有一種喜悅,無法用語言表達,笑盡人間浮華,月色如洗,佳人依舊。
“艷兒,你怎么來這了?”
看著常寧滿含淚水的雙眼,柔奴知道常寧中了幻術了。
柔奴當然不回答不上常寧的問題了,只好不說話投入他的懷抱。
“你怎么來了?”常寧再次輕聲的問。
“想你了唄,你也是太壞了,這么久都不去看人家,害的奴家親自來了?!?p> “艷兒,我真的好想你?!背幰擦飨铝搜蹨I。
柔奴抬頭看著這個平日里冷若寒冰的男人,原來有一顆這么溫柔的心。男人的甜言蜜語她聽得多了,天下女子傷心斷腸就是為這情誼所累。什么情,什么意,都是爐里的青煙,抓不住攏不來!柔奴使勁搖搖頭,狠了狠心,不能讓這眼前的花言巧語所蒙騙。
“明艷,我不會是在做夢吧?!背庨]上了眼睛,當他再睜開眼睛,她還在眼前,常寧把明艷摟入懷中,“這么多年來,你一直住在我心頭,我放下過天地,放下過萬物,卻從未放下過你?!?p> “那我們現(xiàn)在就享受這人間歡樂吧!”
夜深了,吳敏芝一覺醒來,問婢女,“現(xiàn)在什么時辰?”
“申時。”
“姑爺還沒回來了嗎?”
“還沒有回來?!?p> “快去燒水泡茶,快回來了?!?p> “小姐,茶已經(jīng)反復熱了三回了。”
吳敏芝掐著時間,快到常寧蠱毒病發(fā)的時刻了,怎么還不回來?夜深了,屋外下起了鵝毛大雪。吳敏芝有點擔心了,這時常寧果終于急急忙忙趕了回來,喝下了準備已久的白龍茶。
吳敏芝早就感覺到了常寧最近的變化,身上帶著一股香粉妖氣。雖說過去他的心也不在自己身上,可最近他更加冷漠,讓吳敏芝的心比這冰雪還凄冷。吳敏芝雖然性格冷淡,但是心思極度細膩,猜到了他可能是金屋藏嬌了。
“吱!”聽見常寧平日住的書房門響了一聲,吳敏芝便也起身穿衣跟了出去,皚皚白雪上一行腳印。腳印很新,是剛踩上去的,沿著常寧在雪地里留下的腳印,吳敏芝一路跟隨,雪下一片,她就心灰意冷一片,止不住思念著不遠處那個不屬于自己的男人,直到來到了鳳凰酒家。
只在院外,就聽見了院內的歡聲笑語。吳敏芝的心卑微極了,做了常寧十年的妻子,他除了外出打仗就是借酒消愁、在要不就是吹那個破笛子懷念舊情人,連個笑臉都很少見,此時卻清清楚楚聽到酒樓里傳出來的歡歌笑語聲。
吳敏芝擦掉眼淚,她可是大家閨秀,不愿意被人看笑話,所以故作正經(jīng)的對身旁的侍女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每天晚上還知道回家就行了,千萬別把這事說出去,也許過幾天玩膩了就自己回家了?!?p> “是,公主?!?p> 吳敏芝不愿意多想,更不愿意往壞處想,只想自欺欺人,轉身要走,大雪卻掩埋了來時的路,吳敏芝苦笑,可世間哪有回頭路?她聽到身后屋里傳來女子放浪的大歡笑聲,回頭留著淚抬頭望向那窗內的一雙快樂人影,嘆了一口氣,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柔奴突然推開二樓陽臺從窗口透氣......一眼看見了滿眼愁恨的吳敏芝,柔奴心里知道這是人家家里的老婆找上門來了,但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再次輕蔑的向常寧吹了一口迷魂煙,緊緊的摟住了常寧撒嬌成嗲,還不忘挑釁的望著無能的原配夫人。
吳敏芝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這個遠近聞名的浪蕩狐貍精柔奴勾引了常寧,作為一國王爺,愛上貴族小姐還情有可原,竟然被這樣一個下三濫的女人勾走了魂兒,還敢看不起我,吳敏芝氣不打一出來,沖上了鳳凰酒家。立刻念起了蠱毒咒語,蠱毒發(fā)作,常寧腹痛難忍,一陣清醒一陣糊涂。柔奴怕幻術失效,又向常寧吹了一口迷魂散,常寧又開始頭疼。兩個毒婦雙重折磨,常寧疼的滿地打滾,很快就暈厥不省人事了。
“賤婢,我的男人你也敢偷!”說罷,一向柔弱的吳敏芝拔劍殺死柔奴,還下令血洗鳳凰樓,還不解恨又一把火把這個男人的溫柔鄉(xiāng)燒成了灰燼。最后把常寧抬回宮里。
常寧只覺得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但他好希望夢永遠都不會醒。
看著燭光里的吳敏芝,她低眉順目,溫婉端莊,看似溫柔,原來也是一只蛇蝎女子。常寧長長舒了一口氣,對吳敏芝多年來的冷淡原本也內疚,現(xiàn)在終于釋然了。
“夫君原本就冷漠,現(xiàn)在又殺了你的情人,是不是更恨我入骨???”
“夫人,你每日為我泡的是什么茶,我怎么一日不飲就渾身難受,仿佛千萬只蟲子在肚子撕咬。”常寧打開天窗說亮話。
吳敏芝想了許久說,“其實,并不是你感覺有蟲子腐蝕你的心肺,而是真的有條蟲子養(yǎng)在你的肚子里,每日需要我秘制的蠱毒神茶喂養(yǎng)它,如果沒有及時飲茶喂養(yǎng),蠱蟲真的會吃你的肉?!?p> “雖然平日里你表現(xiàn)的溫婉賢淑,天天吃在念佛拜菩薩,可你的內心真的好狠毒啊?!?p> “我也是,為了能把你留在我身邊,不得已而為之的?!眳敲糁バ÷暬卮?。
常寧笑著流下了一行眼淚,“我常寧此生娶過兩位妻子,一個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在我胸口插了把刀子差點要了我的命,另一個口口聲聲說為了留我在身邊,竟然在我肚子里養(yǎng)了一只蠱蟲。這就是妻子對丈夫所謂的愛,愛到要毀了我、弄死我?”
“我這樣對你,還不是因為你心里沒有我嗎?”
“我雖然不愛你,但始終尊重你是我的妻子。”
“我要的不是尊重,而是愛?!?p> “你讓一個男人如何去愛一個天天給他喂毒藥的女人?”
“你聽見城外的廝殺聲了嗎?你趕緊走吧,清軍馬上就要攻進城了?!?p> “我們一起走吧,沒有我的解藥,你很快也必死無疑?!?p> 常寧回頭望著吳敏芝,斜嘴笑了笑,“我寧愿死也不愿意和你這樣的毒婦在一起!”
“作為你的妻子,我要的只是你的愛,可惜你從未看見過我?!眳敲糁タ嘈χf,“作為一國之公主,我怎么可能落荒而逃?如果有來生,我希望永遠都不要遇見你。”說罷,吳敏芝抽出常寧腰間的寶劍了結此生。
昆明城內,吳應熊毫無降意,緊閉城門堅守。筑起土城,有依山傍崖之地,高豎敵樓,樓上多設弓弩炮石,糧草供應充足,以為萬全之策,坦然不憂。
吳應熊下令決了滇池之水,昆明憑滇池泛濫,城水深,清軍無法近城??滴跄送酥脸峭馐锾幯厣桨矤I扎寨,并掘筑墻,進行圍城。至五月,清軍掘三層,砌炮臺,埋梅花樁,把昆明城圍了起來。除派兵日夜監(jiān)視,還分兵四出,絕其救援。
昆明城里亂成一團,戰(zhàn)敗已成定局,吳應熊正打算帶著家眷逃跑,迎面遇見了常寧提著刀獨自來到了平西王府。
天氣陰沉沉的,天空開始飄起了雪花,寒風一吹,雪氣在王府里變成一條條詭異的白氣。
“常寧。。。你要干什么?”吳應熊顫抖著問道。
“常寧,你不恨康熙嗎?他把你當做一顆棋子,把你送到云南來就是讓你送死!你為什么還要為了他殺我?這些年我對你怎么樣?你不能忘恩負義?。 ?p> 常寧昂首望天,露出皇子的驕傲,開始了血腥殺戮…雪越下越大,常寧用刀血洗了平西王府,甚至沒有放過吳應熊三歲的兒子,血流成河,把地上的雪都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