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至五鼓,百官尚未早朝,有先至者殘睡未醒、在黑暗中倚柱假寐時,即有一盞盞白紗燈入隆宗門,則是皇子們進上書房學習。這些皇子們在康熙皇帝的嚴厲督導下,不分寒暑雨晴,天天如此?!?p> ——《康熙全傳》
大臣們紛紛感嘆道:“我們這些靠讀書做官的,都不能天天早起,天子之家的金玉之體尚且能日日如是,真是亦所不及啊?!?p> 康熙皇帝對自己的要求極為嚴格,對他的皇子們要求更嚴格。為了讓皇子們刻苦學習、用功讀書、早日成才,康熙皇帝用心良苦都是親自為皇子們選定師傅,漢人師傅大多兼為朝廷重臣和儒學名家,主要教授漢文和儒家經(jīng)典;滿人師傅則主要教授滿文和蒙古文,弓箭騎射等技藝。
這日,四阿哥胤禛剛滿六歲,依清制,并入上書房讀書。黎明即起,戴特制紅絨繡頂小冠,穿起四團龍補小袍及小靴,從乾清門入宮到上書房讀書,因年齡太小,跨不過門檻,由太監(jiān)抱進門內(nèi),然而又必須故意擺出皇子架勢,左顧右盼,儀態(tài)萬方,雅步向前,有如作戲,十分可愛。
太師傅照例給皇子們講課,一轉身,發(fā)現(xiàn)四阿哥的座位上空空如也,趕緊命令所有人到處找。
正值三伏盛夏,天氣炎熱。
宮女明艷端著一盤水果要去乾清宮當差,乾清宮廣場被丹陛橋分成東西兩部分,皇上和官員可以走橋上,而宮女和太監(jiān)是不能從橋上通過的,只能從橋下的涵洞通行,這個涵洞也被稱作“老虎洞”。此時老虎洞兩側通風、四周陰涼,是個難得納涼的好地方。明艷穿越“老虎洞”的時候,突然被洞角落的一個蜷縮的小肉球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小男孩。
“噓!宮女姐姐,千萬別告訴別人我躲在這里,我在和老師玩躲貓貓?!毙『⒆幽搪暷虤獾恼f道。
明艷笑了,能進乾清宮里玩耍的孩子只可能是阿哥了,好喜歡這個小阿哥呀,大大的眼睛像葡萄一樣,透露著滿滿的機靈勁兒,于是偷偷把一顆蘋果給了孩子。這個小朋友真是可愛,舒服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啃著蘋果納涼。
等明艷來到了乾清宮,得知整個宮里所有人都在找尋逃學的四阿哥。四阿哥?這三個字對于明艷來說又熟悉又陌生,四阿哥?不正是我朝思夜想的兒子嗎!他才五周歲,難道就開始讀書了嗎?心里又驚又喜剛才見到的孩子竟然就是自己的親身兒子,不由的熱淚盈眶心中又暗自生喜,阿哥們上學的尚書房就坐落在乾清宮的南角,這樣自己豈不是可以經(jīng)常見到親兒子了嗎?
明艷做夢也沒有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和兒子相遇,自從他百天被奪走以后一別五年!整整五年的分離…她仿佛踩著棉花一樣,她再次返回了“老虎洞”,看見調(diào)皮的四阿哥還藏在角落里啃蘋果呢。
“小阿哥,小阿哥,你叫什么名???”明艷含淚蹲在兒子的身邊輕輕的問道。
“胤禛。”
果然是自己的兒子,明艷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兒子,他長著和自己同款的大眼睛,眼仁又黑又亮。她輕輕抱住了四阿哥,像抱著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一樣,自從他百天之后,再沒見過他、抱過他、親過他,轉眼他就長這么大了。明艷眼淚撲簌簌掉落,真的十分十分后悔,年少輕狂一時沖動一時糊涂一時無知而犯下的錯誤,害的他們母子分離這么多年。
“宮女姐姐,你為什么哭了?”四阿哥輕輕拍著明艷的后背,就像佟妃平日哄他一般的安撫著小聲哭泣的明艷,“別哭了,你都長大了?!?p> 明艷從未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幸福——那就是自己的兒子如此健康、聰慧、善良。雖然明艷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時光,但知道宮里有宮里的規(guī)律,沒有辦法,還是抱著四阿哥回到了尚書房。
“你為什么逃學???”皇上假裝生氣的發(fā)問。
“皇阿瑪,我為什么要上學啊?”
“因為只有多多讀書,你才能明白很多道理?!?p> “我為什么要懂很多道理???”
“因為只有懂了道理,才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才。”
“皇阿瑪,我為什么要當一個優(yōu)秀的人才啊?”
皇上強忍著耐心,畢竟面對的是自己的親兒子,“因為你是朕的兒子,就必須得優(yōu)秀,只有你懂得天下大道所向,天下的老百姓才能安居樂業(yè)?!?p> 佟妃匆忙趕到,向皇上請罪,“都是臣妾的錯,千萬不要責罰四阿哥。四阿哥今日第一次來上書房讀書,可能不太習慣,臣妾會好好管教的,而且,皇上四阿哥剛滿五周歲身體薄弱,現(xiàn)在又正值盛夏,臣妾請求推遲半年再入學?!?p> “四阿哥早已不是襁褓之中的嬰兒,五六歲正是兒童聰明初發(fā)之時理欲互勝之際,必須好好把握這段黃金時期。讀書學習必須趁早,才能使皇子早日成材,為政治志業(yè)做準備。朕小時候四歲就上學了,太皇太后‘望孫成龍’心切,繁重的學業(yè)竟使幼小的朕承受力不能及一度體弱多病,但朕仍未輟學。朕自幼好讀書,自幼嗜書法,自幼留心典籍,自幼喜觀稼穡(種植);自幼不喜飲酒,自幼未曾登墻,以及自幼習射而不看無聊書籍等。優(yōu)秀良好的習慣養(yǎng)成,均非一日之功。教子必自幼嚴飭始善!”(從小就要嚴格教育孩子。)
此后,每日清晨,四阿哥也只能跟著哥哥們乖乖去上學?;首觽兿葧孕姓b讀《大學》十遍、《尚書》十遍,之后再由講官開始授課,主要的內(nèi)容是《資治通鑒》的節(jié)要選讀,講官教學任務是用淺白的方式講述歷代興亡史事,教導皇子認識其中的興替道理。之后學習儒家重要經(jīng)典讀、學習詩文,讓皇子們能明白“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的基本道理。之后再由“正字官”輔導皇子練習書法,端正字體。
每日皇上在乾清宮上完早朝,都會先來到東側的上書房檢查皇子們讀書情況。不僅如此,皇上還經(jīng)常親自批改皇子的作文。臨走的時候,還要特意叮囑起居注官,讓他們好好監(jiān)督皇子們的學習。
待皇爸爸檢查完功課離開后,皇子們才能到阿哥茶房喝茶、吃點心稍作休息后,又開始學習,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左右,侍衛(wèi)給皇子和師傅們送午飯來。吃完飯也不能休息,皇子們還得繼續(xù)讀新課文,接著又是背書。等到下午三點左右,侍衛(wèi)會送來點心,皇子們吃完后便開始上“體育課”——射箭。侍衛(wèi)在庭院中安好箭靶后,皇子們便出去活動活動,張弓射箭玩一會兒。射完箭,皇子們還得回去寫一百個大字,直到天黑放學。
這一日,皇上照例下朝后移步尚書房檢查皇子學習,先讓太子胤礽背誦《勸學》,之后考大阿哥胤褆背誦《蜀道難》、三阿哥胤祉背誦《赤壁賦》、四阿哥胤禛背誦《春曉》。
“春眠不知曉,處處蚊子咬。。?!彼陌⒏缰е嵛岜巢怀鰜砹?。
皇上嚴厲命令賈順用戒尺打手板,四阿哥嚇的哇哇大哭了起來。
賈順拿來了戒尺,看著四阿哥的白白嫩嫩的小手,實在打不下去啊!“皇上,要不打老奴吧,太難了!”
“難什么難?誰容易呢!別哭了?!被噬喜荒蜔┑闹浦沟?,“哭什么哭,沒出息!讀書不努力,還有臉哭嗎?”
“皇阿瑪,不是我不用功,我真的背不會,就是背不會,我整整背了三天,還是沒有背會?!彼陌⒏玎洁洁爨斓慕忉尩?。
皇上看見四阿哥鼻涕眼淚一大把,又覺得好笑,“別哭了,你背不會書,也不能全賴你,想當年,一首詩四句詞,你娘連背了三天也愣是記不住兩句,真是一模一樣的小笨蛋!”
站在一邊伺候的明艷,不知道該說什么,確實也像自己的兒子,不過蚊子咬和聞啼鳥有什么區(qū)別,都是嗡嗡叫嗎?
誰知道這時,小小年紀的四阿哥突然反駁,“皇阿瑪,是我笨,我額娘可是遠近聞名的才女,不賴我額娘,我額娘最近都長了很多白頭發(fā),都是兒子不夠用功,但我額娘是一個好額娘!”
于是,皇上義正言辭的教育道,“你們雖然貴為皇子,但與凡人并無任何不同之處,世界上沒有天生就無所不會的人,所有的才學能力都必須依靠刻苦學習才能獲得。朕自幼苦讀,競致過勞,痰中帶血,也未因此而輟學。祖母孝莊太皇太后擔心朕因讀書而傷了身體,曾加勸阻,但朕仍嗜讀不倦。朕現(xiàn)在每日朱批字數(shù)多達一萬字,少則也三千字,治理政務之暇,朕依然終日手不釋卷。一刻不觀書,便覺心無所依靠,因之樂此不疲。你們都好好想想,自古以來的圣人,哪有生來就無所不能的?凡事皆由苦學而成。你們聽懂了嗎?”
“兒臣將以皇阿瑪為榜樣,刻苦學習?!被侍邮紫然卮?。
“兒臣也一樣?!贝蟀⒏缁卮稹?p> “兒臣也一樣!”三阿哥附和。
四阿哥晃著小腦袋看了看周圍,眼睛珠子一轉,回答,“兒臣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