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的故事結(jié)束了，有的故事還在繼續(xù)

　　歌瑞亞的母親曾經(jīng)是一個家族富養(yǎng)的天之嬌女，在家族中道衰落后便委身于當時的設計業(yè)業(yè)界新星，依然過著奢靡的生活，而那個業(yè)界新星也借助家族原有的框架填補了自身的底蘊。這是一個雙贏的選擇。

　　但是一直在花園里享受溫暖濕潤的母親在過去數(shù)十年里只學會了怎么享受，卻對承擔責任沒有絲毫概念，哪怕一時興起管起了孩子，也只是一時興起，只顧著自己感覺到有趣和高興了，即便有基因里母性的本能，也扛不住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享樂主義。

　　這就是原本就男生女相的歌瑞亞為什么會對母親有心理陰影的原因——自幼被當做女生打扮，常常被同學嘲笑，卻沒有辦法反駁。再長大一些后，班里的女生會對他報以過多的疼愛和照顧，而男生則相當一部分因為嫉妒而排斥他……再加上家世的加成和常常因為家里的原因換學校。

　　他很缺乏和正常的同齡人交際的經(jīng)歷。

　　而陳叔，是一個老成穩(wěn)重的老管家，是歌瑞亞父親曾經(jīng)的老師之一，可以說在前期給了他父親很多業(yè)界的幫助，在他父親擁有自立的資本后便退居幕后，在歌瑞亞出生后便把歌瑞亞當自己的孩子看待，悉心照顧，就像他當年照顧歌瑞亞父親一樣。

　　只不過，在歌瑞亞十來歲的時候，陳叔在他面前突然倒下，而他父親在外工作，在他母親把陳叔送到醫(yī)院后，醫(yī)院聲稱這是突發(fā)性腦溢血，搶救無效后去世。

　　之后的歌瑞亞便失去了他最后的避風港，新的管家年輕帥氣，對他的母親言聽計從，對歌瑞亞則在盡到責任的情況下盡可能敷衍——這點是葉非凡根據(jù)歌瑞亞的描述推斷出來的。

　　果然，每一個表現(xiàn)奇怪的人，背后都有很多故事。就從歌瑞亞的描述中，葉非凡都能腦補出十二部電視劇來，從懸疑破案紅塵冷暖到家庭倫理應有盡有。

　　似乎是說出那么多后很安心，燒剛退不久的歌瑞亞在吃完飯后就揉起了眼睛，看起來想要睡覺了。

　　不過這一次，歌瑞亞沒有纏著葉非凡一起睡，只是說希望能葉非凡看著他，直到他睡著了再離開。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葉非凡自是沒有什么好拒絕的，也就應了下來。

　　然后就被歌瑞亞拉著講睡前故事講了兩個多小時，講到口干舌燥為止才讓他滿意。

　　從路邊小超市買了瓶水潤潤喉嚨，葉非凡被入夜的冷風一吹，因一系列操作下來已經(jīng)有些混亂的大腦終于清晰起來。

　　他盯著手中的“農(nóng)婦，山前，有點田”礦泉水包裝陷入了沉思。

　　所以自己在講故事的時候，是不是忘記了歌瑞雅是個男孩子？

　　長得像個女生，聲音像個女生，生氣的樣子像個女生，睡覺的樣子像個女生，呼吸也像女生，皮膚手感像個女生，頭發(fā)長長的也像女生……

　　自己該怎么把他當男生對待呢？怎么和他進行正常的人際交往呢？

　　正常的是什么樣的？自己和小白楊那樣嗎？

　　想著五大三粗的孫白楊發(fā)燒躺在床上，可憐兮兮地讓自己給他講故事哄睡的樣子，葉非凡眼角抽了抽，趕忙打斷自己惡臭的聯(lián)想。

　　算了，一切隨緣吧，歌瑞亞和自己現(xiàn)在這樣的關系，似乎已經(jīng)挺好的了，就這樣下去，自己肯定被掰彎……不對，歌瑞亞肯定能夠找到能正常和他交際的人。

　　先拉小白楊和老墨試試水吧。

　　他們倆葉非凡最放心。

　　當然，之后嘗試的結(jié)果嘛……一言難盡，他們和歌瑞亞確實能正常相處，但是總有種三觀不合的感覺，歌瑞亞在之后也跟葉非凡委屈的說融入不進他們的話題中，像是被嫌棄了一樣。

　　按照孫白楊的話說，帶孩子這種事，必須交給葉非凡這種非凡的人才行。一般的男人是干不來這個活的。

　　理所當然的，說出這句話的孫白楊被另外兩個人爆錘了，雖然葉非凡不知道墨子儀也錘他的原因是什么。

　　病后甜膩膩的相處了半個月后……

　　天臺，承載了許許多多的悲劇和戲劇，故事中的我們在這里悲歡離合，愛恨情仇，也曾共進午餐，也曾相愛相殺，但是事實上，它只是一個無人問津，布滿灰塵的小地方。

　　所以，當歌瑞亞莫名其妙邀請他去天臺的時候，葉非凡的內(nèi)心是拒絕的。那里很危險，圍欄也已經(jīng)久年失修，更重要的是那里本來是鎖上的，不知道哪個粗心的工作人員居然把鑰匙落在了鎖上。

　　但是面對歌瑞亞緊張不安，紅著臉眼神中卻又有幾分惶恐的表情，他還真的無法拒絕。他不是饞歌瑞亞的身子，他只是放心不下……對，只是放心不下。

　　“非凡哥哥，我……”

　　葉非凡看他緊張地模樣，像往常一樣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沒關系，慢慢說?！?p>　　“我……我們……”以往能夠在摸頭殺下冷靜下來的歌瑞亞現(xiàn)在卻更緊張了，在葉非凡的手落在他頭上時，他還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我……我想和非凡哥哥的關系更進一步……我……我……”

　　“我不愿意?！?p>　　看著葉非凡迅速冷漠下來的臉，歌瑞亞緊張而慌亂的表情僵硬了起來。他呆呆地看著葉非凡，用低低地聲音說：“果然都是男生，就不行嗎？”

　　葉非凡嘆了口氣，重復了一遍：“我不愿意?！?p>　　歌瑞亞藏在背后的信封掉落了下來，被風卷著從天臺上墜落。他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任由灰塵弄臟了他精心打扮的裙子和長發(fā)，這是在過去的時間里葉非凡曾經(jīng)感覺到眼前一亮的裝扮。

　　葉非凡別過臉去，對他說了聲：“對不起?！倍蟠掖译x去。

　　歌瑞亞坐在地上，看著葉非凡離開的方向，大腦一片空白。突然一陣冷風吹過，他打了個寒戰(zhàn)，低頭哭了起來。

　　媽媽也把我當女生……非凡哥哥拒絕了身為男生的我……

　　其實，我的出生本來是個錯誤，對吧……

　　如果我是個女生，是歌瑞雅而不是歌瑞亞，非凡哥哥一定就能接受我了，對吧……

　　對了，這……這是在做夢，對吧？

　　自己怎么可能約非凡哥哥來到天臺上表白呢？

　　天臺這么危險的地方，門上怎么可能恰好有鑰匙呢？

　　肯定是在做夢，肯定是假的，只要醒來就好，醒來，醒來我就有機會再和非凡哥哥再次表白，這次，這次一定準備的更加充分，非凡哥哥之前的用心照顧，自己明明感受到了，都看過了……看過了那樣的地方，都同床共枕過，所以這樣冷冰冰的回復，絕對是在做夢吧……

　　看著年久失修的欄桿，他仿佛魔怔了一般，一步，兩步，逐漸靠了過去……

　　只要醒來……醒來，再來一次……

　　非凡哥哥不會拋下我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