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臨淵經(jīng)過接近一年的時間終于砍下了三段龍木,當他揮著汗水捧著龍木遞給長老的時候,迎來的卻是百里奚他們一陣大笑。
就連一向嚴肅的長老也搖頭苦笑,因為葉臨淵創(chuàng)下了槍仙門弟子一大記錄,用一年時間砍下龍木,他還是第一個。
他有點不明白城主為什么要收這個孩子?
不過城主是什么人?他做什么自有深意,不是別人能隨意揣測的。
百里奚摟著葉臨淵的肩膀笑道:“下個月我們就入門一年了,我都打聽清楚了,按照慣例我們四個人要一起進風息谷斬殺妖獸磨練自己,你可要加油,別拖我們后腿??!”
葉臨淵驚訝的轉(zhuǎn)頭去看他,要不是百里奚告訴他,他根本就完全不知道。
“這是真的,不但如此,聽說殺的越多,品級越高的還能得到師父或者大師兄的指點,對修為有極大的好處!”俞痕肯定的說道。
他隨后望向秦朝月,秦朝月理著頭發(fā),有些出神。
“不過也沒什么好擔心的,那里的妖獸品級一般都不高,只要你能在剩下的一個月里破鏡正氣,應該就勉強可以自保!”俞痕一本正經(jīng)的說。
百里奚一聽不禁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他完成修身可是用了一年,足足一年的時間啊”
“想在一個月破鏡,嘿嘿,你以為誰都是大師兄那樣的修行天才?”
說話間他一臉的崇拜和羨慕。
“聽人說當年大師兄用一個黃昏就頓悟了正氣,三天入格物,兩個月進致知,當真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可不知道為什么在至人境界面前卻停滯不前了?”
“你別又亂說話了”俞痕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后又看向某人。
百里奚也立即意識到自己一時不慎,好在秦朝月并沒有如何注意。
“你們兩個別再揶揄葉臨淵了,他一直都很努力,只是…沒有那么好的天資罷了”秦朝月轉(zhuǎn)過頭來說道。
“大家既然是師兄弟,就該互相照顧才是”
百里奚點頭稱是,他大笑著拍著葉臨淵的肩膀。
“放心吧,有秦大小姐在,反正不會讓師弟你受傷就是”
葉臨淵看著他們,感激的連連點頭。
這時候長老已經(jīng)進門,如以往一樣咳嗽了兩聲,人未到聲先至。
“百里奚說的沒錯,下個月你們就要進暮色森林歷練”
…
夢澤,霧氣迷茫。
南湘白衣素雅,坐在筑夢臺上,時刻注視著一個人間少年身邊發(fā)生的一切。
一開始她極不情愿,她是夢境之神,以天界十大神尊的身份去觀察一個人間生長的孩子總是一件有失身份的事情。
而且,她不只是看著,還要一絲絲抽取少年的夢境、記憶,讓他人在長大,卻變成一個空白的軀殼。
一歲他第一次落入人間,被鄢陵城名醫(yī)葉子林撿回家中。
三歲他在父親的懷抱里不哭不鬧,五歲口不能言卻滿含熱沉。
八歲走路不穩(wěn)亦望飛鳥而羨,十歲說話口齒不清如夢中囈語,十一歲還在被小孩子欺負,但他從不在意,不記仇恨,不思報復。
父親去世而不哭,聽哥哥密謀轉(zhuǎn)瞬而忘,別人過目不忘的坐忘心決他怎么都記不住。
他好像天生癡傻,惹來無數(shù)嘲笑。
也唯有南湘知道,這一切并不是他的本意,因為那些記憶就在這夢澤之中。
一切好的壞的記憶自臨潼江臨淵水畔開始就時刻的圍繞在她身邊,甚至讓她這個無情無欲的天界神祗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她忘不了白驪舒那慈愛的眼神,忘不了她產(chǎn)子后與螣蛇大戰(zhàn)時的決絕,忘不了她最后望龍淵落在的那滴淚水。
還有他隔著肚皮伸開的腳丫。
一切本該是世上最美好的事,對他來說卻是生而悲歡。
本來她還覺得對于一個出生就離開母親,要獨自面對人間冷暖的他來說忘卻也許并非壞事。
可是,十八載歲月匆匆而至,到時候輪回之劍重塑之日,他也將煙消云散。
承載了一個少年所有的痛楚,而結局早有注定,這對南湘來說才是最煎熬的事情。
她伸出一只潔白無瑕的手,修長的手指在云霧間輕輕揮動,淡淡的薄霧就立即環(huán)繞而來。
在她指尖輕輕摩挲,那感覺是如此的熟悉。
正是這些熟悉,也讓她第一次感到了痛苦。
她手指輕輕顫抖,突然彈開,美麗動人的眸子里是震驚,是不可思議。
“我這是怎么了?”
“怎么也產(chǎn)生了人類一樣最為虛偽的情感?”
她愕然的看著少年的夢境,它好像變成了一個笑臉。
她白衣飄飄,胸脯不停的起伏著,微微蹙眉,隨手一揮,將笑臉徹底打散。
然后,她從懷里摸出一顆珠子,晶瑩剔透,還帶著絲絲涼意。
南湘一松手,珠子并沒有落在去,而是緩緩浮在她面前。
晶瑩的珠子里顯然藏著一滴淚水,那是一滴絕望中又充滿了感動淚水。
珠子中的淚水忽然散開,變成一張臉,她笑著看著南湘,好像有說不盡的話。
“他很好,你在九幽中應該好生懺悔,祈求神君慈悲放你入歸墟,說不定下一世可以重新投胎,哪怕做一個平凡的人也好”
白驪舒緩緩的搖頭。
“難道你還看不清嗎?”
“一切不過都是棋子而已,他想要的是三界,而不僅僅是一個須彌山而已”
“當年龍君就是看透了一切,才舉兵反天的”
“我這輩子已經(jīng)沒有任何希望了,更不寄托于來生,只盼他…”
“東皇神君又怎么可能放過他呢?”白驪舒自嘲般說道。
南湘也低下了頭,不忍再去看白驪舒那雙悲戚無比的眼睛。
“南湘尊神”
白驪舒又笑了,聲音也變得輕松了許多。
“替我去看看他吧,把我留下來唯一的這滴眼淚交給他,陪他過完這一生”
“就算是我這個娘親陪過他了”
說完,那顆珠子又回到南湘手里。
她站起身來,望著九百里云海,那是多少人從生到死無數(shù)夢境交織而成的世界,真實又虛無。
可笑的是只有她這個整天與夢境為伍的夢境之神居然連一個屬于自己的能都從未有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