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牛車在陸錦年手里走的很穩(wěn)當(dāng),他的這一手趕車技巧還是跟隨師父走南闖北這么些年,硬生生練出來的。
他還記得那時候他們師徒二人的境遇就跟牛車?yán)锬俏涣业臻L女一樣,短途一兩天的活計,出高價還有人愿意接,可長途七天半個月的,接的人就少了,只有個別遇到困難特別需要錢的,才敢鋌而走險。
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師徒二人遠行都要自己買牛車,自己趕。
“哎?!?p> 商隊出發(fā)了有一會兒,牛車后面的車廂里傳來柳家嫡長女的聲音。
陸錦年身子微微后仰,側(cè)耳聆聽,但猛然想起身后的人不是師父,頓時又收回了心思。
“小子,你不是獵龍人吧。”
車廂里的柳家嫡長女可不管那么多,她現(xiàn)在悶得很,想找個人聊天。
陸錦年沒理她,專心致志地趕著牛車。
柳家嫡長女大概是個沒眼力見的,沒覺察出來陸錦年不想和她說話,自顧自說道:“你身上雖然有一點點獵龍人的氣息,但這應(yīng)該是長期和獵龍人相處留下的,你體內(nèi)是沒有這種氣息的?!?p>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跟獵龍人走的這么近?是因為窮嗎?”
“我看你年紀(jì)輕輕的,也不像有病,是不是家里出了變故?”
“哎,你倒是說句話啊,萬一本姑奶奶高興了,說不定能賞你一大筆銀子,以后你也就不用冒著風(fēng)險做獵龍人的生意啦?!?p> 柳家嫡長女的嘴里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一張開,就說個沒完了。
陸錦年越聽越難受,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么多話說,偏又不會說話,三句里有兩句會讓人氣的想打她。
如果打得過的話。
陸錦年不勝其煩,又怕她沒問出個結(jié)果,會絮絮叨叨一路,那他可受不了。
“我自幼父母雙亡,身上有獵龍人的氣息是因為我從小跟在師父身邊,我?guī)煾妇褪且粋€獵龍人?!标戝\年說道。
“你終于肯說話了,我還以為你不說話是啞巴呢,年紀(jì)輕輕的就當(dāng)了啞巴,多可憐?!?p> 車廂里的柳家嫡長女顯得十分高興,但說出來的話依然讓陸錦年想打她。
“不過……”柳家嫡長女的話依舊沒有盡頭:“你這樣有點奇怪啊,你師父是獵龍人,你卻不是,他怎么敢把你帶在身邊?莫不是要害死你?哇!你師父好歹毒?。 ?p> 陸錦年別的都無所謂,但聽到她妄議自己的師父,立即就怒了,只聽他冷哼一聲:“你才歹毒,你這張嘴就有毒,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p> “咦?你還會生氣?哈哈哈!”
柳家嫡長女笑的前仰后合,牛車也跟著晃晃悠悠。
“有什么好笑的!”陸錦年怒道。
“哈哈哈!沒什么好笑的,但我就是想笑?!绷业臻L女說道。
陸錦年有點無語,又感覺這姑娘腦子有問題,不太想搭理她了。
柳家嫡長女沒這個自覺,笑了一陣后,緩了緩,又說:“我說真的,你不是獵龍人,你師父把你帶在身邊是害你呢,你知不知道,普通人和獵龍人呆的時間長了,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輕則體弱多病,重則發(fā)瘋發(fā)狂,要是有個一年半載的,那人就該化龍了。”
陸錦年撇撇嘴,不想理她。
還體弱多病、發(fā)瘋發(fā)狂?他都跟師父走南闖北多少年了,現(xiàn)在不好好的?身體還一天比一天壯實!化龍更是沒影的事情。
“哎,你怎么又不說話了,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心事???!我知道了,我剛才還奇怪你既然有師父,為什么不和你師父在一起,要一個人去中州。
是不是你發(fā)現(xiàn)你師父的險惡用心,打算離開他了?我告訴你,這就對了,這種人啊,你千萬離他遠點?!?p> “你說夠了沒?”陸錦年實在忍不了了,“我?guī)煾覆艣]你說的那么不堪,我自幼父母雙亡,是師父收留了我,將我養(yǎng)大成人,師父于我如再生父母,恩重如山,我不許你這樣說他,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p> “嘿,你這人,怎么好賴不分呢!”
柳家嫡長女不樂意了,掀開簾子鉆了出來,雙手叉腰怒視陸錦年:“我好心提醒你,你還覺得我是壞人了?我有那個必要騙你嗎?”
“你騙沒騙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跟著師父這么多年,大病小病沒生過幾回,身體越來越好,連龍獸都跑不過我,還有,我腦子一直很清醒,沒你說的發(fā)瘋發(fā)狂的癥狀,化龍更是無稽之談?!标戝\年說道。
“這……”
柳家嫡女被哽住了。
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是在逗陸錦年玩,可是陸錦年反駁的也很有力度,畢竟這么大個活人就在她面前,是什么情況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且正是因為看出了陸錦年的不同,她才會主動跟他搭話,否則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臭小子,她才不愛搭理呢。
“怎么樣,沒話說了吧?!标戝\年看對方吃癟的樣子,心里很是得意。
“你啊,就是年紀(jì)輕,沒什么見識,道聽途說了點東西就奉為金科玉律了,殊不知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我?guī)煾妇褪腔垩圩R珠,只一眼就看出我天賦異稟,這才將我留在身邊,把我撫養(yǎng)長大。”他說。
這回輪到柳家嫡長女難受了,雖然陸錦年沒說什么,但她覺得他每一個字都是對自己的嘲諷。
是說我沒眼光、沒見識嗎?好你個臭無賴小子!真是氣煞姑奶奶我了!
柳家嫡長女嘟著嘴,雙手叉腰,雙目像是要噴出火來一樣,胸脯劇烈的起伏著,身子也跟著一起一落。
陸錦年見她這副模樣,心中更是好笑:小丫頭片子,裝什么小大人。
商隊還在行進,速度不快,勝在一刻未停。
傍晚時分,商隊終于是停了下來,一群漢子分成三撥,一撥埋鍋造飯,一撥搜查附近的情況,還有一撥嘻嘻哈哈,解開褲帶背對著車馬撒尿。
陸錦年跳下馬車,看了看天色,又掃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忽的輕“咦”一聲。
這地方他有印象,再往西走一段就是他和師父獵大豬的村子。
想到村子,陸錦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村里的那個寡婦,那個寡婦和自己師父其實還挺搭的,又是情投意合,沒在一起真可惜。
然后他又想到了師父,心情瞬間跌落谷底,眼神里帶著一抹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