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問案
刑仵作停下腳步，朝喚他的長吏擺手，對莫離意味深長地道：“如雪的死誰也不想。莫離，你的關(guān)心只會讓案子糟糕，你暫且不要管案子，這幾日認(rèn)真替劉府守夜，案子交給靈姬查?！?p> “如雪死了，要我袖手旁觀，我做不到！”莫離啞著嗓音，聲嘶力竭近乎怒吼，滿心的憤怒和痛苦扭曲著他。
“哼！我要是年輕二十歲，非提劍殺上鎮(zhèn)北侯府！鎮(zhèn)北侯算個鳥，老子不管這些！”刑仵作甩袖冷道。
莫離握緊劍，氣憤難消，踏步向前。靈姬擋下莫離，朝刑仵作搖頭。
“老刑，知府喚你回來。”長吏小跑來喚。
“就來?！毙特踝鲗⑹执钤谀x肩頭，“你年輕，血氣方剛的，刑叔叔理解?？赡忝ё彩鞘嫣沽?，靈姬誰照顧？靈姬閑散慣了，你放心她嫁他人？”
莫離欲噴出怒火的眼看向靈姬，瞬間溫柔幾分，微微扭頭。
“刑叔，快回去吧。莫離有我照顧，你放心就是。”靈姬拍胸脯保證。
“人老嘍，顧慮多?！毙特踝鲹u頭嘆息，朝長吏快步行去。
“走，問問線索去?！膘`姬朝莫離喚道。莫離默然跟在靈姬身后。靈姬拉著莫離的手腕朝如意館走。
“老鴇，我們又來啦?？鞂⑺腥藛緛?，我們要逐一問話?！膘`姬朝倚靠紅柱的老鴇吩咐道。
“你們不嫌麻煩，我又操什么心？秦兒，喚大伙出來，莫官人親自問案，往日念叨男人的，都出來吧?！崩哮d朝樓上敞開嗓子喊道。
“哎，就來?！睒巧销L鶯燕燕的錦衣女子紛紛下樓，以玉扇遮面，笑聲吟吟的，眉目含情，朝莫離頻頻拋媚眼，皆擺弄柳腰酥肢，妖嬈魅惑，姿態(tài)甚美。
片刻間一樓已聚滿如意館拿得出手的所有歌舞伎，說笑廝鬧，歡聲如鸝鳴悅耳。如果不是在如意館此等清倌，真叫人懷疑此時身在富貴之家。
“那個，老鴇，所有人都在？”靈姬咳嗽一聲，對老鴇道。
“黃兒，將廚子，打手，仆役，丫鬟，能喚來的通通全都給我喚來。”老鴇朝鵝黃少女吩咐道。
“媽媽，女兒這就喚他們?nèi)??！秉S兒嬉笑著朝內(nèi)院走，身姿一搖一擺，娉婷婀娜。
莫離的心思不在這群鶯鶯燕燕身上，心念著如雪，雖然親眼見如雪的尸體，可至今仍然不敢相信如雪已死的事實。
“莫離，打起精神，咱們是在問案?！膘`姬掃眼失魂落魄的莫離，提醒道。莫離自回憶中醒來，朝靈姬點頭，習(xí)慣性的挺了挺胸膛。
待眾人到來，靈姬問老鴇，老鴇清點數(shù)目，朝靈姬道：“館子里的活人都來啦?！蹦x聽了，神色一暗，微微扭頭，不去看那鮮活打鬧的歌舞伎們。
“大家都靜靜，我們問完，你們就可以各干各的?！膘`姬大聲道，欲壓下歌舞伎們的歡笑聲。
“問吧。如雪的事咱們都知道，尤其是跟...”一穿紅綢緞的俊俏少女著意瞟眼莫離，掩面癡笑。
靈姬清清嗓子，“我們問案，少講沒用的?！蹦巧倥χ砼缘那嘁律倥呇哉Z，兩人咯咯直樂，又胡鬧打玩一陣。
“靜靜，你們不配合，我?guī)銈兓匮瞄T問案也是一樣的?！膘`姬掃眼在場所有人，大聲威脅道。
鶯鶯燕燕之聲漸消，皆不滿地白眼靈姬。
“要問就快問，我們平日里忙著應(yīng)付臭男人，如今少有清閑日子，你們不依不饒的豈不掃興？”
“就是，要問就問，少打官腔?！?p> “好，昨晚如雪房間里的動靜都誰聽到或看到了？就是看見一陣風(fēng)吹過都要給我交代。”靈姬喝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癡笑，有的不好意思地扭頭。
“昨夜發(fā)生什么事？”紅綢緞少女癡癡笑了，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清倌什么地方，你們不知么？”
“如雪愛惜名節(jié)，絕不肯污自己，不像你們！”莫離攥緊拳頭朝嬉笑玩鬧的歌舞伎們喝道。
眾歌舞伎停下胡鬧，有的羞恥低頭，有的自傲輕視莫離。
“莫離官人，如雪能做，就不許咱們說么？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奔t綢緞少女諷刺道，眸子里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諷。
莫離憤怒的手打向那紅綢緞少女，靈姬揮手擋下，輕聲提醒道：“莫離，查案要緊?！?p> 那少女不屑地冷哼一聲，只是再無出言諷刺。
“我問，你們答。昨夜如雪房間里有什么異樣的動靜？明白的擱在心里，大家懂的自然懂?！膘`姬著意看向那名少女，朝她輕輕搖頭。
眾人看向魚兒，魚兒上前一步，眼睛濕潤起來，泫然飲泣道：“我家如雪姐她好苦啊！”
“我知道，昨夜有誰出入如雪房間？”靈姬問，催莫離記錄案情。
莫離握筆，扭頭望向魚兒，多么希望從中聽聞關(guān)于兇手的線索。
“昨夜王世子入如雪姐房間，并未出來。其他的，魚兒我守在門外，只覺困倦，便睡下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今早醒來，端盆前往尋如雪姐時，見到...”魚兒言及此，哽咽哭泣起來。
“魚兒，你見到什么其他的異樣？比如有人藏在如雪房間？或者有其他異常的氣味？”靈姬繼續(xù)問。
“沒有?！濒~兒想好一會，輕輕搖頭。
“魚兒，你說昨夜你睡前覺得困倦，你可聞到奇怪的氣味？或者感到異樣之處？”
“我嗅到一股香氣，如蘭花香又不像...”魚兒極力回憶，忽的明白過來，“是蘭花的異種，名紫蘭，一名貴客贈送如雪姐的?！?p> “那名貴客叫什么？可有他的住址？他什么模樣？”靈姬問。
莫離提筆記下，扭頭看向魚兒，極為關(guān)心她接下來的話。
“他向來獨來獨往，少有跟其他客人來往?！濒~兒回憶道，“不過他容貌俊美，甚過莫離?！闭f及此，魚兒不禁望向莫離，嬌羞地低頭，局促不安，惹人憐愛。
“魚兒，待會你隨我們回去臨摹那人的畫像?！膘`姬吩咐道，得魚兒點頭，又望向在場眾人，“誰有其他線索提供？鎮(zhèn)妖司查案，若是捉不到兇手，自然多來幾趟。大家可不要嫌煩啊。”
“就是，如意館開門做生意，大家都配合配合。若是咱們館子開張，案子依然未結(jié)，耽誤女兒們相會情郎，可就不美啦。”老鴇幫襯催促道。
一瘦小孩童默默舉手，靈姬走近，拉他到一旁問：“墨兒，你有什么線索？”
“我昨晚見有黑衣人溜進(jìn)如雪姐房間，我膽小，沒出聲?！蹦呛⑼П勰I，悔恨難當(dāng)。莫離停筆，壓住心中怒火，靜等那孩童繼續(xù)說下去。
“不要哭，你可看見那黑衣人有什么特征？”靈姬循循善誘道。
“那人動作輕快謹(jǐn)慎，眼睛掃向我時我忙躲在廊柱后，等我再觀望時，那人已輕關(guān)門溜進(jìn)如雪姐房間?！焙⑼棺】耷唬赡鄣脑捳Z吐出，“靈姬姐，你們要替如雪姐報仇啊。我求求你們了。”說完跪下叩頭。
靈姬扶他起來，“你告訴我們的越詳細(xì)，我們越早找到兇手。你告訴我們那黑衣人都有什么特征？”
孩童回憶道：“他比莫離哥差不多高，身材修長，踮著腳尖，走路像猴子，或許真的就是猴子?！?p> 靈姬暗暗記在心里，又問：“那人的眼睛如何？”
“賊溜溜的，怕是做賊習(xí)慣了的。”孩童撓頭掃眼莫離，不自信地道。
“好了，就這樣，你回去吧，記住，咱們的對話你要爛在肚子里?！膘`姬囑咐一番，放孩童離開。孩童自責(zé)垂頭離開，混入原來孤寂的角落。
“問案暫且結(jié)束，若有需要，再來打擾。記住，案情未結(jié)前，誰也不許走出京城?！膘`姬朝老鴇及如意館眾人吩咐道。
歌舞伎們早等的不耐煩，擺弄著腰肢歸回來處。
“莫離，你別傷心，我想很快就會找到兇手的?！膘`姬安慰莫離，莫離點頭，眼眶微紅，掃眼魚兒，“你若不愿待在如意館，我向老鴇贖你?！?p> 魚兒微笑點頭，“魚兒代如雪姐陪伴莫離哥就是?！?p> 靈姬醋勁上涌，敲魚兒腦瓜，“有靈姬姐在，何須你陪莫離？小丫頭，胡說八道！不過贖你，莫離有心無力。”靈姬說完，嘴角泛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