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中附近,大約相隔有半條街的街道,全是清一色小餐館。
說是餐館,但是平常過來吃飯的百分之九十都是S中的學生。
簡一言進門時,原本談笑風生的餐館頓時“寂”了。
其實小富婆并不夸張,雖身穿高級定制,但款式低調(diào),沒有帶什么名牌包包首飾,只有一部手機握在手中,左腕間的表若隱若現(xiàn)。
絕大多數(shù)學生,也認不出來什么諸多名牌之類的。
但也不乏眼尖的女生立刻和同伴小聲議論起來。
而讓大家“寂”了的原因,是小富婆精致的容貌,和逾越普通名媛太多的特殊氣質(zhì),還有身側(cè)后方恭敬跟隨著的一名年輕男子,委實和餐館里的學生黨們格格不入。
“兩位在這里吃飯嗎?”服務(wù)生發(fā)誓,這是自己第一次主動、這么親切地招呼客人。
宋乾環(huán)顧,發(fā)現(xiàn)餐館里已經(jīng)沒有空的位置了。
“嗯?!焙喴谎渣c了下頭。
“好的,請稍等一下。”服務(wù)生和單獨而坐的兩個男生商量讓他們拼桌,解決座位問題。
簡一言坐下看菜單,又抬頭看前面“某恭”的餐桌,恰巧和腦袋歪著看過來的張銘對上了視線。
張銘笑著揮手,打招呼,無聲做了個“嗨”的口型。
但馬上就恢復(fù)了嚴肅,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正了。
簡一言了然。
能想象得到,此刻正背對她而坐的“某恭”必定木著一張臉,或許連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小姐,”宋乾低聲說,“想吃點什么?”
菜單合上,簡一言垂睫,眼睛骨碌轉(zhuǎn)了一圈:“干煸牛肉?!?p> 這一記女聲,清亮又好聽,使得恭律筷子一頓,懸空在了一盤干煸牛肉上,換旁邊的一盤。
“清炒時蔬?!?p> 恭律筷子又一頓,干脆夾了蔬菜旁的一個蒜瓣吃了。
“椒鹽排骨。”
恭律直接把剛剛夾上筷的椒鹽排骨放進了張銘的碗里。
張銘:“……”
三菜一湯,這是兩個普通男生學習日吃飯的最普遍配置了。
恭律拿了湯勺舀湯,一勺,兩勺,三勺,四勺。
“再來一份西紅柿雞蛋湯,這種湯泡飯最好吃。西紅柿少點,蛋花多點,我喜歡吃雞蛋?!?p> 簡一言點完了,笑瞇瞇地對服務(wù)生說:“暫時就這些?!比缓蟛畔肫饋硭吻骸鞍?,你呢?”
這邊兩人旁若無人地點菜,而餐館里的氣氛也恢復(fù)正常;大家都在說著話,和同伴聊著天。
呆愣的張銘,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緩過了神,前傾身子,說話音量刻意壓得好低,驚:“我去,小富婆在你身上裝了攝像頭吧!”
恭律沒吭聲。
只沉默地看著面前的一碗西紅柿雞蛋湯……泡著飯,蛋花多。
突然覺得,今天、或許不是怎么太饑餓?
“吃啊,不餓???不是說好下午逃課去打籃球的嗎?”張銘這兩句話說得抑揚頓挫:“吃不飽還怎么玩啊,拍倆球就得餓趴了?!?p> 簡一言沒有聽清,過道餐桌的四個男生倒是聽見了。
其中有一個男生,底氣不太足地提議說:“律哥,你們最后一節(jié)自習課再去吧。老班不在?!?p> 張銘看了眼這個男生,又看了眼恭律,笑應(yīng):“知道了班長!”
被稱為班長的男生,干巴巴地露出笑來,想起什么又說:“但是晚自習數(shù)學老師會來,你們……”
張銘秒變煩躁臉,撓著后腦勺問恭律:“老恭,我們要上嗎?”
“遠點撓。”恭律說。
“???”
張銘愣兩秒,后知后覺放下?lián)项^的手來,觍著臉笑說:“沒事兒我今天早上才洗的頭?!?p> 恭律沒再理他,決定還是快點吃完飯離開這里才是人間正道。
“嗡”手機震了。
?。?6陌生號碼:【小伙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p> 恭律皺眉。
什么玩意兒?
S中非本市頂級中學,只勉強夠得上“一級學?!钡拈T檻。
午間的休息時間,對于高三的學生黨來說其實是很短暫的。
但凡學生們有時間,都是在刷各科試題之類。
鮮少有像高三六班的最后一排的兩個男生,一個趴著睡覺,一個齜牙咧嘴地打著手機游戲。
“嗡”旁邊的桌子一直傳來手機震動聲,張銘在一分鐘后終于不堪其擾,嘴里“嘖”了聲,草草結(jié)束這局游戲,又長吁短嘆,無法忘懷剛剛“成盒”后的慘樣,把手機塞進桌肚,插上充電寶充電了。
旁邊又是一聲“嗡”。
“老恭,”張銘歪了頭,往他的桌肚里覷瞄了一眼,“誰這么鍥而不舍啊,你手機一直在震?!?p> “唔?”
桌子下面,恭律抻直交疊的兩條大長腿動了動,搭在后脖頸的右手慢吞吞地伸進了桌肚里,摸兩下才摸到了手機,終于舍得把臉從臂彎里露出來,半睜開一只眼。
——【一日讀書一日功,一日不讀十日空?!?p> ——【黑發(fā)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少年辛苦終事成,莫向光明惰寸功?!?p> ——【小伙子,讀詩三百首,不做單身狗!(??????)】
恭律一臉懵逼。
這什么跟什么?
“誰?。俊鄙险n鈴聲響了,張銘把桌肚里的試題卷拿出來。
“我爹?!惫蓪ⅰ?6陌生號碼’拉黑,手機丟回桌肚,擰了桌面上還剩下半瓶的礦泉水。
他仰頭喝水的時候,回頭看了眼教室后墻壁掛著的時鐘。
——13時:51分,真厲害,半個小時發(fā)了二十多條。
他爹什么時候這么有學問?
“不會吧?”張銘眼尖看見好像有顏文字:“叔叔不是從不發(fā)短信的嗎?直接奪命連環(huán)call啊?!?p> 恭律:“哦,那就是我媽?!?p> -
此時此刻,既擔任了“爹”又擔任了“媽”的簡一言,納悶地啃著棒棒糖,咯嘣咯嘣的。
這支棒棒糖,是之前張銘和恭律吃完午飯離開時,張銘走在后面背著恭律偷偷摸摸給她的。
青蘋果味,有點兒酸。
“我都發(fā)二十多條了,就算是學渣,一、兩條總能看懂吧?”
“小姐,”宋乾覺得自己應(yīng)該稍微點破一下,“短信里,好像會有個叫做‘拉黑’的功能呢。”
“你意思說他拉黑我了?”
簡一言心里想,自己好歹活了二十四載,今日剛好算是死了一萬零一載整,生前沒被人嫌棄,死后也沒什么鬼有膽子敢無視她。
而這個不識好歹、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把她號碼拉黑了?
呵呵呵呵。
如果她現(xiàn)在還有鬼力,必定穿墻飄到他身邊,在他耳邊吹一口陰森森的鬼氣,對他說:小伙子,少時未努力,老時徒傷悲!
“算了,我們走?!焙喴谎詫舭籼堑墓髯右г谧炖?。
“去哪里?”
宋乾發(fā)動車子,通過后視鏡看向她:她不是從不吃糖嗎?
心里有了一個人,真的可以變化這么多?
簡一言笑瞇瞇說:“買卡,先給我整二十張手機卡備著吧?!?p> 這位“目標”有點難搞,得先做充足的準備。
時機一到,一擊必勝。
掌柜有糖
簡一言:“又當你爹,又當你媽,我太難了?!? 恭律:“當我老婆不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