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化身消散,意識返回玉池之中,立馬叫來身邊一只小妖,也是在懷王府唯一一只小妖。
這是一只紅身白鰭的龍睛金魚,也就是大眼金魚。
“大眼,我要出去一趟,府里你給我看好了,有急事就打碎同形貝,我馬上趕回來?!?p> “好”,大眼啟靈近十年,剛學會說一些簡短的話。
玉鳴子說這是正常的,像元青這樣一啟靈就神清志明、能言能語的才是反常。
不過,隱約感覺今天的大眼有點不對勁?
算了,元青現(xiàn)在忙得很,已經(jīng)沒工夫管這么多了。
元青有條不紊地交代完工作,轉(zhuǎn)身鉆入玉池泉眼,進入地下水脈。
元青剛進水脈,大眼忽然湊到泉眼旁,忐忑不安地喊道:“大王,我想換個名字?!?p> 元青身影漸遠,好似沒聽到大眼的聲音。
一雙大眼睛中,原本亮閃閃的憧憬都化為了暗淡的失望,“大王應該是沒聽見,下次,下次再說?!?p> 大眼灰心之時,元青的聲音順著泉眼傳了過來,“你想換就換,我忙得很,不用問我。等我回來告訴我你的新名字。”
大眼喜不自勝,興奮地喊道,“大貴!我叫大貴!”
元青已從泉眼進入地下水脈之中,但憑著雄渾法力,順著水流捕捉到了大眼欣喜若狂的呼喊聲。
大貴?這和大眼差不多嘛,改和不改有什么區(qū)別。
有區(qū)別嗎?
有。
而且區(qū)別很大。
因為重要的不是名字,而是給他名字的那個人。
大眼,現(xiàn)在是大貴,大貴樂呵呵地在玉池中巡視,岸上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開飯嘍!開飯嘍!”
“小九,這些魚一頓吃這么多嗎?”
“嗯,老爺說這些都是奇珍魚類,喂得也精貴的很?!?p> “怪不得你叫它們大貴,這身價可比我貴多了?!?p> “不對,大貴就一條,只有那條大個紅身白鰭的朝天龍睛是大貴,其他的都是小貴。你說是不是呀大貴?”
水中的大貴獨占一方,享受著岸上小九的優(yōu)先投喂,聽到小九的話起身一躍以作呼應。
“喲,小九,這魚都讓你喂成精了?!?p> “亂講?!?p> 岸上的小九不以為意,水中的大貴卻浮想聯(lián)翩。
大王說縱是小妖也要有自己的志向,大王的志向是化龍,那我的志向就是化人吧。
化人、娶妻、生子,面朝玉池,做一個幸福的人。
再說元青。
元青順著地下水脈游了半天,用神念掃了一下水脈地形。
就是這里,元青雙目一閉,假身之法再次施展開來。
一只巴掌大的小水魚凝聚成型,小魚挑了水脈的一個洞孔鉆了進去。
游了片刻,豁然開朗,原是已達地表。
四周昏暗,點點光亮從頭頂縫隙投射進來。
水質(zhì)渾濁腥臭,頭頂人聲鼎沸,這里正是懷安城暗渠。
小魚在暗渠中七扭八拐,終于到了此行目的地——鼠幫老巢。
眾妖之中,若論數(shù)量沒什么比鼠妖更多的了。
鄉(xiāng)下的、城里的,田間的、山林的,林林總總。
要不是鼠類壽命短、天資低,這世上哪有其他種族的事了。
壽命短、天資低決定了鼠妖大多實力低下,攻城拔寨這種事是不可能了,但是尋人問事這種活找他們準沒錯。
懷安城鼠幫就是干的這種營生,尋人尋物、偷雞摸狗那就是他們的正業(yè)。
鼠幫老大是長尾鼠錢三兩,是懷安城第一個投靠元青的小妖。
鼠幫老巢深藏暗渠之中,一只體格龐大的胖老鼠守在入口。
元青浮出水面,嚇得他打了一個哆嗦。
胖老鼠仔細一看,認出了自家大王,高呼道:
“魚大王!你怎么來這兒了?黑泥鰍、小烏龜呢?我都想他們了?!?p>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怎么不見你想你家大王,光想那兩個死小子。
元青道:“這次是急事,你們老大呢?趕緊讓錢三兩過來?!?p> 胖老鼠撓了撓頭,“這可不巧,老大不在家,他要給先生準備壽宴,帶著弟兄們找食材去了。”
元青這個上火呀,沒事時候天天來王府煩我,有事時候就不見了影。
“那現(xiàn)在誰管事,叫他過來?!?p> 胖老鼠靦腆一笑,用爪子指了指自己。
呸,我黑水潭大王手下就無可用之妖了嗎?
誰不知道這胖老鼠就是因為鉆不了洞、偷不了糧才只能守大門的!
元青無奈道,“好吧,那你給我傳個話,讓錢三兩這段時間盡可能搜集玉狐王的一切信息,確定他的行蹤?!?p> 胖老鼠呆呆地聽完,不知道又從那翻出來了一張皮紙,“大王,你再說一遍,東西太多我沒記住?!?p> 說這老鼠傻吧,他還知道拿紙記。說他不傻吧,連這么點事都記不住。
元青一字一頓地又重復了一邊,胖老鼠認認真真地寫在了紙上。
元青有點信不過胖老鼠,說道:“你記住了嗎?記了什么給我看看?!?p> 胖老鼠嘴角一裂,得意洋洋地把皮紙遞給元青,“大王你看,我可是跟著先生學了好久的字呢?!?p> 元青一看皮紙,諾大個皮紙,就正中間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字,“玉胡王”。
元青這個氣呀,我說了兩遍你就記了三字,還寫錯一個。
“你就寫這點,到時候能和錢三兩說明白嗎?”
胖老鼠拍了拍胸脯,“魚大王放心,這點夠了?!?p> 元青怎么可能信得過,悄無聲息地在皮紙上又寫下一句話。
“行,錢三兩要是沒聽明白,你就把皮紙給他,讓他自己琢磨去吧。”
胖老鼠笑道:“這個好,老大總讓我自己琢磨,這回也讓他自己琢磨?!?p> 元青交代完事情,習慣性給了胖老鼠一滴隨手凝聚的靈水。
胖老鼠一口喝下靈水,眼神迷離,陶醉其中,然后“砰砰砰”就給元青磕了三個頭。
“謝謝大王,謝謝大王。我這輩子第一次喝到這么干凈的水?!?p> 怕貓、怕狗、怕人的棍棒,這些鼠妖說是妖,但沒學過什么厲害法術,也就是些有了神智的動物罷了。
物傷其類,元青心里有些難受,對胖老鼠也寬容了很多。
聽他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陣鼠幫現(xiàn)況,元青嘆了一口氣,再看著鼠幫老巢破敗不堪的樣子。
唉,是我這個大王做得不夠好呀。
也沒多傷感,現(xiàn)在做得不好,以后努力便是了,元青心里記下此事后,就和胖老鼠道別。
散去假身,意識返回本地。
元青睜開眼,仍在地下水脈之中,連番使用假身之法讓他有些疲憊。
再堅持堅持,到了長耳村就好了。
元青順著水脈馬力全開,飛速游向下個目的地。
好在這回元青不必使用假身之法,長耳村是元青手下一老妖建的妖類村莊,專門庇護實力低下、性格溫和的小妖。
老妖名叫藥方,看長耳村就知道,這是只兔子精。
藥方來歷可不簡單,曾跟隨一人族神醫(yī)學藝,懂藥草之理,能治病、能療傷、還能煉藥。
至于懂不懂咒術元青也不確定,但畢竟是走南闖北的老妖,先拉來試試吧。
差不多游了兩個時辰,元青終于抵達長耳村。
村子藏于深山老林之間,臨近黑水潭,所以元青找完藥方就能直接回黑水潭休息一下。
村子正中間是一條自黑水潭流出的小溪,小溪兩側(cè)是一些高低錯落的木頭屋。
村子參照了人類村落,又是專為妖族設計,人類的整齊一致與妖族的放蕩不羈在此融為一體,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村子正中央是一個下沉廣場,廣場中央是一口泉眼,這可不是為了取水,這是專為元青設計的驛站。
元青從泉眼鉆出,浮出水面就大聲嚷嚷道:“藥方!老兔子!你元青大王來了,快點出來,找你有要緊事。”
呼喊聲吸引了廣場周圍群妖的注意,小妖們發(fā)現(xiàn)是大王來此。
山羊、野鹿、刺猬、白兔,一個個都圍了上來爭搶著和元青打招呼。
“大王好?!?,“大王別來無恙呀?!保按笸跄氵€是這么黑。”,“大王你又胖了”……
噗,元青一口水噴在說他胖的那只山羊臉上,這叫胖嗎?這叫強壯!
不一會,一只高五尺、穿麻衣、毛發(fā)蒼白的老兔子,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扶著一只白鹿,顫顫巍巍地向元青走了過來。
沿途群妖紛紛給老兔子讓路,這老兔子就是藥方。
藥方慢步走到元青身前,白鹿臥在地上,藥方坐在白鹿身上,笑呵呵地說道:“大王別來無恙呀。專程來找老朽,怕是又要給老朽添麻煩了吧?!?p> 嘴上說著嫌棄,眼角的笑紋、露出的門牙卻是在告訴在場群妖:我很開心,請多來給我找麻煩!
開心當然不是因為藥方喜歡麻煩,而是因為來找麻煩的是元青。
元青也搞不懂為什么手下的妖怪們這么喜歡自己。
可能是其他妖王做得太差勁了吧。
元青開門見山,“藥方老頭,你懂咒術不?”
藥方一皺眉頭,“咒術?這個我倒是見過,但也不能說懂,高深的我也解決不了。”
“那你就是不懂了?”
“也不能說不懂,一般的我也處理過幾個?!?p> 元青一口水噴向藥方的兔子臉,藥方身下白鹿眼睛一亮,一道光幕保住了藥方在群妖眼中的偉岸形象。
“老頭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我這邊有個急事,有個朋友的孩子中了咒術,我不懂這東西,想請你過去看看?!?p> 藥方眼神古怪,“你說的朋友不會就是你自己吧?你什么時候有的孩子?怎么不帶過來讓我們看看?”
又一口水噴向老兔子,但依舊被白鹿擋住。
“你想什么呢?那是懷王小女兒,郡主李采盈,她中了一種咒術?!?p> “哦,你早說嘛。看看到是可以,但我畢竟是妖族。”
“我作保,誰敢動你我弄死他?!?p> “彳亍吧,聽說郡主李采盈國色天香,正好去見識一下,說不準能促成一樁姻緣。”
“那是我侄女,我對她沒興趣?!?p> “沒說你,我說我自己?!?p> 噗,又是一口水噴向老兔子,可是這次再沒有白鹿的光幕阻擋了。
元青: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