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怒漢奎(中)
夜幕降臨,月亮卻躲在云翳之后,遲遲不肯現(xiàn)身。
余燼手持火之高興,在昏暗的道路上疾步而行,將嘈雜的打斗聲遠(yuǎn)遠(yuǎn)甩在了身后。
跑得一陣,便來到了城郭的邊緣。呈現(xiàn)在余燼眼前的,是一道不算太高,但對他來說仍然難以逾越的城墻。
余燼正思索著該如何進城,便見城門打開,一隊人馬背劍挎刀、攜燈帶火,匆匆向城外而來。他們或許是被酒肆的爆炸所驚動,亦可能是觀察到了杰哥那面神盾所引發(fā)的電閃雷鳴的異象,因而趕往調(diào)查。
余燼擔(dān)心自己又被誤認(rèn)為是賊匪妖人,忙收起他那被一層薄薄火焰所覆蓋的火之高興,將其藏回了虛擬行囊當(dāng)中。
這隊人馬出了城,便沿道而行。為首的騎手注意到路邊的余燼,勒馬收步,問道:
“這位朋友,你可是從南邊過來的?一路上有沒有見到什么異常?”
余燼見這些人都是差役打扮,心念一動,連忙說道:
“有的,有的。我之前路過南郊的一間酒肆,在那里見到一位官老爺,和一個叫奎……奎什么的賊人斗得正兇,我怕受到牽連,就逃往城里來了……”
聽了余燼的話,立時便有人議論起來:
“奎……他說的,莫非是那個奎二?”
“奎二?有可能哪!我聽說,‘鐵膽俠’方仲達二爺?shù)乃?,可能就與這廝有關(guān)……”
“別瞎說!”
為首的那人回頭喝了一句,又轉(zhuǎn)頭對余燼道:
“你說的那間酒肆,是在什么地方,可否方便領(lǐng)我們過去一趟?”
為了避免這伙差役對自己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余燼適時流露出了些許擔(dān)憂和害怕的神情,他猶疑著道:
“可倒是可以,只不過那個賊人……好像厲害得很……恐怕……”
聽他這樣說,一眾騎手又聒噪起來,其中一人道:
“放心吧,咱們徐捕頭本事了得,必能保你平安無事?!?p> 那個被稱作“徐捕頭”的領(lǐng)頭騎手也道:
“如果能幫我們找到罪犯,銀錢酬勞自不會少了你那一份?!?p> “那就好,那就好……”
商談既定,余燼與徐捕頭共乘一騎,領(lǐng)著一隊人馬朝杰哥和怒漢奎的所在奔馳而去。
途中,徐捕頭忽然問道:
“朋友,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俊?p> “我從衢州來,出來謀點小本生意做?!?p> 這當(dāng)然是信口胡謅,余燼對衢州的了解,僅限于它是江南某地,且曾在某些古詩文中出現(xiàn)過而已。
徐捕頭點了點頭,倒似對他的說辭未曾起疑。
隊伍繼續(xù)前行,不久,交戰(zhàn)打斗之聲便再度傳來,激烈交手的兩個身影就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是奎二!”
“沒錯,果真是他!”
“不過,他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聽見差役們議論,余燼也在一旁補充道:
“那個短發(fā)的大漢,就是適才在酒肆里與官老爺交手的,叫奎什么的賊人。至于那位女俠是什么來頭,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既然在同賊人交戰(zhàn),那她應(yīng)該不是歹人……”
徐捕頭點了點頭,似乎對余燼的話并沒太在意,他只是面色凝重地盯緊了怒漢奎,驀地大喝道:
“奎二,你私修禁術(shù),已觸犯朝廷鐵律,還不快束手就擒!”
深黑的鐵索猶如發(fā)現(xiàn)了獵物的毒蛇般破空而出,緊緊纏繞在了怒漢奎的手腕上。
怒漢奎的身形頓時為之一滯,轟向杰哥的一拳半途而止。
眾差役見徐捕頭一擊得手,也一齊出招,袖箭、飛蝗石、金錢鏢……五花八門的暗器挾著勁風(fēng),驟雨般朝怒漢奎激射而去。
“叮!叮!鐺!鐺!”
金鐵互相交擊,暗器紛紛墜地。定睛看時,竟是怒漢奎反客為主,揮舞起胳膊上黑黢黢的鐵索,用它將飛來的暗器盡數(shù)擊落!
徐捕頭沒想到這奎二的力氣竟能大到如此地步,一個疏神,直接被連人帶索拽下馬去!
“私……私修禁術(shù)?笑話!你們誰……誰不是這樣?”
怒漢奎雖然顯得有些狂亂,但似乎還保持著一定的神智,聽見徐捕頭之前的呼喝,便作出了如此回應(yīng)。
怒漢奎持續(xù)發(fā)力,眼看就要將徐捕頭拖到自己身旁,眾差役見狀,紛紛抄起趁手的兵刃,沖上去營救。怒漢奎冷笑一聲,卸了鐵索上的力,于瞬息間連出數(shù)拳,每一拳,都將一位差役打得倒飛而出。中招的差役倒在地上,無不是肋骨寸斷、內(nèi)臟破碎,一命嗚呼!
徐捕頭當(dāng)然也非善與之輩,他沒有輕易松開鎖鏈,而是任由怒漢奎將自己拉近,待距離合適時,突然自腰包中翻出兩張鋒銳的令牌,以兩指捏住,瞄準(zhǔn)怒漢奎的咽喉疾射而去。
怒漢奎面不改色,一手繼續(xù)拉扯鎖鏈,另一只手隨手一揮,便將高速移動的令牌抓在了手中。
可徐捕頭卻不驚慌,他捏了個手訣,激活了預(yù)設(shè)在令牌上的道術(shù)——
“追魂令牌,鎖!”
話音甫落,被怒漢奎捏在手中的令牌頃刻爆散,化作一團手銬狀的黑霧,將怒漢奎的雙手牢牢縛在其中!
“私修之事暫且不論,那方仲達方二爺,總是死在你奎二的手上吧?”
見奇招得手,徐捕頭一邊朗聲質(zhì)問,一邊亮出右拳上的尖刺指虎,借著對方收鏈之力,發(fā)足一蹬,飛身就朝怒漢奎的咽喉要害襲去。
然而——
怒漢奎力透雙臂,使勁一掙,立時便沖破了那團手銬狀黑霧的束縛。他微微側(cè)身,避開指虎攻擊的同時,反手一拳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了徐捕頭的胸口!
“嗚哇!”
徐捕頭一聲悶哼,直摔飛出六七丈開外,口中鮮血狂噴,灑落滿地。
“姓方的兄……兄弟內(nèi)斗,與我有………有何相干?”
怒漢奎口齒含混地吼著,他正要上前追擊,卻聽身后傳來一聲清叱:
“太平符箓——虎符!”
虛幻的金甲武士影影綽綽,逐漸幻化成形,呈合圍之勢,將怒漢奎堵在陣中。
怒漢奎一拳擊出,一位持盾的金甲武士立刻迎上前來。重拳的沖擊穿透了那虛幻飄忽的金色盾牌,將持盾的武士打得灰飛煙滅,但怒漢奎的手卻也因此被嵌進了那塊“盾牌”當(dāng)中,一時間無法掙脫。
其他武士的金刀金戟找準(zhǔn)機會,接連招呼過來,怒漢奎以單手迎敵,左支右絀,身上立刻多了幾道血淋淋的傷口。
見強敵受制,余燼立刻抽出天生牙,抓緊時間,開始救治那些被怒漢奎斃殺的差役。
當(dāng)他救起了數(shù)人、來到徐捕頭身前時,卻見這精悍干練的漢子呻吟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起身的同時,還有數(shù)塊金屬碎片自其上衣中掉落出來。余燼猜測,這大概是件護心鏡之類的寶物,雖然被剛才怒漢奎那剛猛無儔的一拳所擊碎,卻也挽救了其主人的性命。
徐捕頭顯然注意到了余燼方才揮劍救人的奇景,他目光炯炯,直盯著余燼,問道:
“敢問閣下……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