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之母,可以免受天罰而存活。這是上天對妖蛇一族的憐憫。我卻不能辜負這番憐憫。神既化作山河大地而沉睡,我們就不該擾了他的清夢?!鄙吣该共浚壑虚W過一絲狠絕。
“你這腹中的,難道是……燭九陰血脈?”塔坨頓時炸毛,整團身子都支棱起來。
“燭九陰?”邱葵環(huán)顧四周,悄聲問道,“那不是你們口中,化為西莽原林的神嗎?這什么情況,他醒了?”
塔坨和蛇母仿佛看白癡一樣的眼神輕飄飄在她身上轉(zhuǎn)一圈后,都懶得答疑。
塔坨擰著眉頭,“這就是你的后招?”
“不對。”塔坨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這是必殺之局。九嬰之死才是相柳的后招。想來,他引本大王入西莽原林,變數(shù)太多,九嬰對上本大王,雖然是找死的下場,但依著本大王的心性,未必就會放任天下生靈不管。好個一箭雙雕,既能除了礙眼的九嬰,又能讓我自廢妖靈,不能影響他之后的謀算。很好,這小兒,徹底激怒本大王了!”
塔坨拍拍圓鼓鼓的肚皮,站起身來,看向蛇母,“你腹中的燭九陰血脈才是他要對付的重頭戲!難怪整座蛇宮戒嚴,禁止進出。怕不是為了守護你,而是為了不讓妖蛇族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不在蛇宮內(nèi)?!?p>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虺若有你一半腦子,也不至于對相柳言聽計從?!鄙吣傅恍?,蜷了蜷高高隆起的腹部,似有所不適。
“所以你要換個血脈,替下你的笨兒子?”塔坨嗤笑一聲。
蛇母瞪他一眼,“你既然能看出我是靠吞服燭九陰留下的精元,孕的體,又何必嘲諷于我。蛇母一生只能有一子,我此番以自己精魄為食來供養(yǎng)血脈,難避天劫,必死無疑,原本還想撐一撐,等來九嬰。如今他先我而去,倒是機緣巧合下遇上了你這位老友……”
塔坨被她死死盯住,那眼神讓他頭皮發(fā)麻,趕緊道:“別拉關系,我們可算不上友。”
“妖狼王,我腹中之子,乃我性命所換,看在我妖蛇族千年前對你的供養(yǎng)上,也請你務必幫上一手,便是不為我,也為為你身邊的小姑娘吧。”蛇母說著,對邱葵使了使眼色,“倘若西莽原林覆滅,便是你能活,你的族人又能活嗎?”
“我的族人……”邱葵垂眸,面上平靜,心中卻已然掀起翻天巨浪。
匠魂谷內(nèi)遭遇的絕境,難道只是一場滔天浩劫的預警?
塔坨扭頭看向邱葵,見她眉頭緊鎖,那白凈軟萌的小臉垮成苦瓜相,頓時有些心里不爽,氣哼哼道:“你的族人,同你一樣?”
邱葵抬眼,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樣?”
“白白凈凈,軟軟綿綿,還有種特別的味道?!彼绲?。
白白凈凈……匠魂谷內(nèi)常年遮天蔽日,族人大多白凈,至于軟綿……邱葵瞥了眼胳膊,相較于妖族,人族自然算是軟不堪擊。
味道嘛……
“我身上這種味道?”邱葵問。
塔坨點頭。
“那應該一樣吧,都是族人?!彼劜怀鲎约荷砩鲜裁次?,但妖族的嗅覺非人族可比擬,想來居住環(huán)境限制,有不同于外界人族的氣息,也屬正常。
“既如此,那你的族落,本大王便順手罩了!”塔坨笑瞇瞇道。
“有勞妖狼王罩?!鼻窨X子有點兒懵,稀里糊涂地對著塔坨施禮道謝,總之多條朋友多條道兒。
蜷縮在一旁的蛇母,卻不禁打了個冷顫。塔坨這廝,該不是想把這小姑娘一族圈養(yǎng)起來,隨吃隨取吧。
“妖族飼養(yǎng)人族,可是犯大戒?!鄙吣赣行奶狳c一句,卻見雙方都不以為然。
邱葵甚至還琢磨著問:“那人族飼養(yǎng)妖族,可犯戒?”
“這……自古有之,倒稀松平常,不算犯……戒吧。”蛇母愣了一下,眼下這世道,可沒有人族敢飼養(yǎng)妖族啊。
卻見那小姑娘認認真真地點點頭,似乎領悟了什么,一副醍醐灌頂?shù)哪印?p> 蛇母張嘴,正欲再解釋點兒什么,突然腹中一陣劇痛,仿佛被利爪勾住,撕心裂肺。
“陣痛?”邱葵在匠魂谷見過接生,瞧著蛇母的樣子,像是發(fā)作了。
只這人分娩,和蛇族分娩,相差甚遠,她呆立一旁,也不知能幫上什么忙,畢竟是前一刻還能排山倒海的妖族前輩。
塔坨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小肉掌按在蛇母腹部蛇皮上,約莫一個呼吸間,收回肉掌,“難怪你急著托孤,你腹中蛇卵竟然已經(jīng)孵化了。”
“蛇卵孵化?”邱葵順著塔坨的視線望過去,依稀可見蛇母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道條形暗影,在緩緩游動著。
她從不曾見過卵生動物能成功胎生的……這匪夷所思的外界,果然讓人大開眼界。
“我求你,并非托孤。”蛇母的身子突然蛻變?yōu)槿诵?,雖然還覆蓋著黝黑蛇皮,但四肢和軀干均顯現(xiàn)人體輪廓,只蛇頭還依舊保持著原本的三角狀模樣。
她已經(jīng)沒有余力化形完整了。
“我腹中幼蛇,承老祖血脈,育化為我妖蛇一族最大殺器!我自愿以血肉精魄飼養(yǎng)它,便是為著它能與相柳有一戰(zhàn)之力。何況,它未啟靈智,算不得是我妖蛇后裔,此番若敗,必死無疑,若成,也請老友你看在天下蒼生的份兒上,送它一程,讓它魂歸故地,永世沉眠?!鄙吣赴磯褐共浚坪踉陔[忍著幼蛇的出世。
邱葵震驚,蛇母此言,是這腹中幼蛇,本就為一戰(zhàn)相柳而孕育,最后無論成敗,都難逃一死?
“這番話,你該交代給你兒子虺蛇?!彼缋淅涞馈?p> “他自會知曉。我一死,相柳的陰謀便呼之欲出。我之死,必然是妖蛇族內(nèi)大戰(zhàn)在即的導火索。虺這孩子,自小乖巧愚笨,他不是相柳的對手,我擔心他急火攻心,遭了相柳的道兒。塔坨,你既然攪進來了,就不妨大鬧一場吧。此戰(zhàn),我以蛇母之名起誓,西莽原林妖蛇一族將永遠臣服于您,未啟靈智妖蛇,可任君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