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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xué)報道前，許谷雪約季念一起去學(xué)校。
暑假說快也快。轉(zhuǎn)眼間就過去了。
離開學(xué)還有一周的時候，是過得最快的。
報道日當(dāng)天下雨。
連綿不斷的細(xì)雨從昨天夜里一直持續(xù)到早上，走出小區(qū)的時候，天色還是霧蒙蒙的。
空氣中有冰涼濕潤的氣息。
混雜著泥土的味道，倒也說不上來好不好聞。
不過清新。
和賀琛之間的聯(lián)系，一到開學(xué)以后就變得很淡。她們不是一個班級，樓上樓下，平時見面也不方便。季念踢了踢腳邊的石子，在等許谷雪。
公交車從很遠(yuǎn)的前方緩慢駛向她。
還沒到旁邊的站牌呢，就突然停下來。
車門打開。
許谷雪一個箭步從公交上下來，她嘴里還咬著面包片，一邊朝她招手：“念念！”
季念瞇了瞇眼。
只是看著許谷雪，她都覺得很開心。
充滿活力，也很積極。
“等很久了吧？”許谷雪自然地遞給了她一份早餐，“不知道你吃飯了沒，特意給你帶的?！?p> “恩...”季念剛想說吃過了，但見許谷雪眼神期待，像是想要得到表揚(yáng)，便笑笑：“謝謝?！?p> 一頓。她補(bǔ)充：“我中午請你吃飯。”
中午回家的時間太久，經(jīng)常來不及。
還好學(xué)校里面有幾間食堂，完美解決問題。
“行啊。”許谷雪揉了揉自己的肚皮，已經(jīng)開始琢磨中午吃什么，“我也想吃食堂的炒菜了?！?p>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許谷雪朝著季念身后去看：“哎？就你自己嗎？”
“恩?！奔灸畎蚜闶撤胚M(jìn)了書包里。
“我還以為賀琛和你一起上學(xué)呢?！痹S谷雪嘴巴里塞得鼓鼓的。這會兒說話甕聲甕氣。
季念微微斂眸：“我們從來不會一起上下學(xué)。”
“為什么呀？”許谷雪好奇。
不是很近嗎？就隔了一條街而已。
季念頓了頓：“不方便吧?！?p> 其實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好像就是沒有人踏出這么一步。
況且她有時候會在班級里自習(xí)到很晚。經(jīng)常是她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家的時候，學(xué)校里已經(jīng)空了。
正是早上上學(xué)的高峰期。
不只是高中部開了學(xué)，初中部也是。
形形色色的人群朝著校門口涌動。
各式各樣的校服。
為了便于區(qū)分各個年級，每個年級的校服顏色都是不同的。
季念她們這一屆高三生的校服是白色，袖口有兩條延展下來的深藍(lán)色條紋。
校服褲是黑色，筆直肥大。
為了美觀。不少學(xué)生偷偷把校服褲改了。
改瘦了很多，但學(xué)校不允許，一直在嚴(yán)抓。
“主任又在門口抓紀(jì)律呢?！痹S谷雪的早餐還沒吃完，眼尖地瞥到了門口背著雙手的年級主任。
季念提醒她，聲音很淡：“別被發(fā)現(xiàn)了?！?p> 學(xué)校也不允許學(xué)生吃早飯進(jìn)教學(xué)樓。
“頭發(fā)怎么回事，學(xué)校不是規(guī)定了標(biāo)準(zhǔn)么？”主任在門口訓(xùn)斥，“還有你的校服褲，改過？”
教學(xué)樓入口。
主任的眼神跟鷹似得，一個一個掃過。
季念和許谷雪對視一眼。
許谷雪立刻咽下去。
上樓梯的時候。
季念拍了拍許谷雪的后背：“沒事吧？”
對方漲得滿臉通紅：“沒事，可噎死我了。”
“我回教室喝點水就好。”
正說話呢。
季念似是察覺到什么不對。
她猛地一抬頭，就見前方的三兩個男生里，赫然站著賀琛。
樓梯拐角擁擠。
賀琛胳膊搭在扶手：“這么巧?！?p> 眼眸漆黑，唇角輕勾著。
身體微微弓著。
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她一眼。
季念一怔。
還真是蠻巧的。
通常她在上學(xué)的時候，碰到賀琛的概率不大。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
季念竟然想起來一周前，賀琛抱她的那晚。
心緒微微起伏。
視線在空氣中撞了那么幾秒鐘。
賀琛笑笑：“走了?！?p> 他身邊的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的，還不時地回頭看了看季念，眼神里充滿了好奇。
幾個男生的背影都懶洋洋的。
個子差不多高，賀琛稍微高一些。
腿長步伐也大，沒一會就消失在拐角。
“我才想起來，我物理作業(yè)好像忘帶了！”
許谷雪驚慌失措地翻起來書包。
“跟課代表說一聲吧?！?p> 季念剛說完話。
突然感覺到四周的視線聚攏過來。
從她身邊走過的人，無一不是帶著古怪的笑容看了她幾眼，眼神讓季念感到十分不自在。
她微微皺眉。
湊到許谷雪耳邊：“你有沒有覺得...有什么不自在？”
許谷雪滿頭大汗地從書包里抬起頭，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什么不自在？”
沉默了會。
“有，念念，她們...好像都在看你?！?p> “我臉上有東西么？”季念說。
許谷雪捧著她的臉左看右看：“沒有啊?！?p> 精致漂亮的臉蛋。
臉頰微紅，薄唇誘人，好看極了。
沒什么問題呀。
季念笑笑，收斂視線：“可能是我自己多心?！?p> 樓梯間有陳舊的塵埃味道。
混雜著雨水的濕氣，并不好聞。
潮濕的感覺黏在周圍。
雨水潮濕，瀝瀝拉拉地。
臺階明一塊，暗一塊。
走廊里充滿了雜亂無章的腳印。
班主任“噠噠噠”踩著高跟鞋進(jìn)來。
“班級里的值日生是誰？”
“王東旭，你拿著掃帚和拖地布，把走廊里收拾一下?！闭f完，班主任的包往講臺上一放。
“今天是開學(xué)第一天，一會要去升國旗，校服什么的都穿好?！?p> 一頓，班主任說：“剛才誰改校服被主任抓到了，來，現(xiàn)在都站起來?！?p> 凳子挪動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么多?！卑嘀魅螄@口氣，“第一天都不讓我安生是不是，你們幾個一會升國旗站到后排?！?p> “行了，自習(xí)。一會聽到鈴聲出去排隊?！?p> “季念?！?p> 突然被點了名。
季念還在放空的狀態(tài)，一怔。
匆匆忙忙站起來：“恩？”
“你出來一下?！卑嘀魅窝坨R框后的視線微微閃爍，似乎在意有所指什么。
走廊被拖了干凈。
水漬殘留在上面，還映著窗戶的倒影。
“你這件事...”班主任開口就很直接。
但季念倒是聽得一頭霧水。
“影響很大，我也不確定年級主任會對你怎么處理，”班主任眉頭緊皺，“我一向看你是個好孩子，怎么也會做出來這樣的事?！?p> “到底是沒有媽媽在身邊看著，容易出事?！?p> “爸爸頂什么用，唉，單親家庭的孩子。”
季念越聽越不舒服。
她們班的班主任一向牙尖嘴利，批評人的時候什么難聽的話都說盡了，還能不帶一個臟字。
但今天這些話。
觸碰到她一直以來最不想面對的。
于是，季念口氣很生硬：“班任，我不知道我自己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您這么說我？”
“我的家庭怎么樣，好像跟我在學(xué)校沒什么關(guān)系吧。至于您說年級主任要處理我，可以，先把我犯了什么過錯擺出來?！?p> “不然我也可以到教育局投訴。”
一聽教育局三個字，班主任眉間頓時皺得跟山川一樣：“你不提教育局還好，你現(xiàn)在是學(xué)校里批評的典型，學(xué)校不找你麻煩都算好的?！?p> 氣氛變得壓抑。
季念不肯認(rèn)同班主任說的話，頓時劍拔弩張。
班主任掐著腰盯了她一會。
顯然也是脾氣上來了：“你自己做什么事情，你自己不知道么？你一個小姑娘，怎么能做出來這樣不要臉的事，跟男人出去鬼混。就算你單親家庭缺愛，也不能破壞別人家庭不是?！?p> 季念眼睛都瞪圓了：“什么？”
“都被人匿名舉報到教務(wù)處啦?！卑嘀魅纬灸罘藗€白眼。其實季念學(xué)習(xí)好，班主任之前也確實挺喜歡這孩子的。
但這種風(fēng)氣，實在她最厭惡的。
一下子，也就順理成章地討厭了季念。
看季念還不信，也不承認(rèn)。
班主任手指著她：“你等著，你不承認(rèn)是吧?！?p> 重回教室，班主任從包里拿出來手機(jī)。
遞到季念面前：“你自己看看。”
季念瞥了眼。
手機(jī)上的匿名舉報信里，有她的照片。
那張照片拍攝于她離家出走的那晚。
賀琛帶她去酒店住宿。
但照片里，她的身影還在，賀琛的身影卻消失了。不僅如此，她身邊還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中年男人，和她十分靠近。這...這怎么可能？
“照片是P的?！奔灸钫f。
但卻被班主任冷笑一聲帶過：“你還是去找校領(lǐng)導(dǎo)解釋吧，就因為匿名舉報這事，學(xué)校因為你都被教育局嚴(yán)查，絕對要杜絕這種事情的發(fā)生。”
教室里。
議論聲音越來越大。
“季念和班主任吵起來了??？”
“可能是，我看班主任剛才進(jìn)來，臉色都?xì)饩G了呢。季念那副高冷樣子，班主任也說不動她?！?p> “不過，班主任為什么跟她生氣?。俊?p> “我聽說啊。有人給學(xué)校投了匿名舉報信，好像就是跟季念有關(guān)，誰知道她做什么了。”
“肯定是不清白，有人看不過去了唄?！?p> “我一早就說過，她那副眼睛恨不得長到天上去，實際上背地里肯定浪得很。”
“上次籃球賽，她不是勾搭了賀琛又勾搭了林路安嗎，她野心大著呢。”
“你，她肯定是看不上。”
嘻嘻哈哈的笑聲，壓低了從喉嚨里出家。
“砰砰砰——”
許谷雪聽不下去了，使勁地用書拍著桌子：“都有完沒完了，一個個的?！?p> “班主任還在門外呢，要不你們到外面一起說唄，就知道捕風(fēng)捉影，也沒見你們作文得分高?！?p> “許谷雪，你什么時候跟季念關(guān)系這么好了??？”
“就是，別是你們兩個暑假一起的吧。”
“啪——”
許谷雪沒客氣，站起來就給了對方一巴掌。倒是打得不重，反正氣勢是有了。
“嘴這么爛，先拿個鏡子照照自己?！?p> 班級里有些男生說話難聽又煩人。
許谷雪聽得煩，她這個人性格直，有什么說什么，敢當(dāng)著她的面說難聽話，就要有挨揍準(zhǔn)備。
被扇的男生咬牙切齒了一會，到底是沒敢動。
剛才議論季念的人里面。有不少是想追她，結(jié)果被季念義正言辭地拒絕過的。
季念說：“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p> 正巧這時候，升國旗的歌響起來。
班主任一把從她手機(jī)奪過手機(jī)：“這話，你自己跟校領(lǐng)導(dǎo)說去，跟我說沒用。”
季念站在原地沒動。
教室里的學(xué)生們都陸陸續(xù)續(xù)走出來。
班主任回頭沖著季念喊了一聲：“你也去，等會校領(lǐng)導(dǎo)要親自點名批評，通報這個事。”
異樣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涌過來。
季念挺直了背脊，下頜微抬。
去就去，她還怕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