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集結(jié)的追尋者們
貨車的駕駛室里,三人默然無語。
“大人,還不開車嗎?”
貨廂里跳下來一個膽子大的中年男人,他陪著笑臉,敲了敲車門。
蘇辰抖了抖煙灰,有些嘲弄地打量著這個男人。
男人注意到蘇辰眼神里的不屑與嘲弄,也不敢怎么生氣,只得謙卑地將腰弓得更彎了。
“呼~”
一蓬煙氣噴到了男人的臉上。
“咳咳……咳……”
男人顯然是不會抽更沒有資格抽煙的平民,被一團煙霧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滾?!?p> 蘇辰罵道。
“大人……”男人繼續(xù)陪著笑臉,還想繼續(xù)說什么,滾燙的煙蒂就按到了他的臉上。
“啊啊啊啊啊啊……”
“滾開,煩著呢,等不到老宋回來,你們就給他陪葬吧!”
“你做什么?!”
剛從小睡中蘇醒的沈瑜見到這一幕,瞪爆了眼球。當(dāng)時在洗塵商店修整的時候,蘇辰展現(xiàn)出來的性格還算比較溫順木訥,并不如此暴虐。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蘇辰作為一個長期在傭兵圈子最底層掙扎著求生的混子,其心中郁結(jié)的惡意與暴虐早已無法輕易排解。
“哼……”蘇辰哼了一聲,丟掉了熄滅的煙蒂。
這兩個人是刄旋的朋友,無論是身份還是硬實力,他都得罪不起。
“真是粗暴?!鄙蜩崙嵉刂肛?zé)了一句,跳下車去,輕輕扶住了那個因為燙傷的疼痛而蹲在地上捂起了臉的男人,“你沒事吧?對幽邃神術(shù)有沒有應(yīng)激反應(yīng)?我來給你治療?!?p> “停手,小瑜。”
閉目養(yǎng)神的沈琉開口阻止了正要施展神術(shù)的沈瑜,然后從車窗丟出一片淺黑色猶如水晶的冰塊。
“拿著這個敷一敷臉吧,神術(shù)和包扎是沒有的,要留給重傷員,你忍一忍?!鄙蛄鸨涞哪抗鈷哌^男人的臉,“不要隨意下車,我們也會珍惜生命——甚至比你們更珍惜,當(dāng)危險迫近,我們自然會逃離。”
男人趕緊低下頭,點頭如啄米,然后趕緊跑進了車廂。
“呼……”蘇辰長長吐了口氣,“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只是……”
“我明白。”
沈琉微笑著抬起了手:“你是看不慣那個家伙,一想到宋前輩可能拼了性命才救回來的人里有這種東西,就替他感到非常不值得,對吧?”
“嗯?!碧K辰點了點頭,“那家伙是個臭名昭著的采花客……從來沒有通過自己的雙手掙到哪怕一個銅板,他的生命完全靠PUA來的女人維持……一想到老宋可能為了拯救這樣一個畜生而送了命,我就覺得惡心——要煙么?我這盒還剩下幾根,抽完算了?!?p> “不了,我不怎么抽煙,就留著你路上提神抽吧?!鄙蛄鹜妻o了,“開車還得仰仗你啊,我們對附近的路況不太熟悉,開車的技術(shù)也不太好?!?p> “好吧,那就再等老宋一支煙的工夫,然后我們就出發(fā)。”
蘇辰點燃了香煙,左手的食指中指夾著它,看著它借助風(fēng)的力量慢慢燃燒。
交談的三人都心知肚明,以宋希晨的狀況,也許能擊殺一兩個審判者,但絕對要鏖戰(zhàn)一番,就算是再等他一條煙的時間,他也不太可能從城南地區(qū)全身而退了。
很快,一支煙燃燒殆盡,蘇辰泄氣地把幾乎燙到了自己手指的煙蒂扔到地上,然后熟練地發(fā)動了車子。
“那就出發(f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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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錘自由城城區(qū)的六成左右已經(jīng)淪為了泥潭一般的巷戰(zhàn)戰(zhàn)場,殘存的人類守軍有生力量且戰(zhàn)且退,逐街逐屋地對涌入城區(qū)的傳道士集群進行低強度多層次的縱深阻擊。而現(xiàn)在,黃昏來臨,一旦入夜,照明及夜視手段稀少的守軍完全沒法與傳道士抗衡,那將是完全的下風(fēng),一邊倒的屠殺。
“蕪~湖!”
蘇辰狠狠踩下油門,發(fā)動機震天的咆哮聲吸引了整條街上的傳道士,它們圍攏過來,想要像打開一個金槍魚罐頭一樣敲開這輛廂式貨車,把里面鮮嫩香甜的“果仁”一個個揪出來吃掉。可惜,這些家伙還沒湊成集群,就被焊接了各種裝甲板,幾乎被改裝成一輛坦克的貨車給無情沖散、碾壓,肢體七零八落。
“咯噔,咯噔……”
車輪碾過異物的觸感從屁股下面?zhèn)鱽恚泿锏谋娙四樕珟缀醵挤浅ky看。
男人用冰塊貼著臉頰,神色晦暗。
“你沒事吧?”
和他一起逃亡的女孩擔(dān)心地握著他的手:“果然說傭兵就是沒有警備隊手腳干凈嗎……不,這是赤裸裸的虐待!明明只是逃跑路上的同伴罷了,憑什么就有資格做出這種事!”
“沒事的?!蹦腥寺冻鲆粋€虛偽的笑容,裝作有些害怕地看向正靠著貨廂大門,抱著步槍和軍刀閉目養(yǎng)神的少年,“是我的問題,我太心急了?!?p> “為大家的安危著想有什么錯!”
女孩的聲音大了點,吵醒了那個坐在門口的年輕傷兵。
“吵死了,能不能把嘴閉上!”傷兵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大家都在休息,怎么著,你想搞特殊?”
女孩怕了,低下頭,默不作聲,只有聳動的肩膀顯示著她正在抽泣。
“我們可沒在休息,這破車,這破路,時不時就磕一下腦袋,怎么睡啊?!庇袀€微小的男聲頂撞了一句,雖然貨廂里掛了與車輛電瓶相連的電燈,這燈光也是相當(dāng)?shù)幕璋担瑐究床坏秸l的嘴在動。
這一句話可是引爆了貨廂,如同沙丁魚一樣擁擠著的人們爆發(fā)了。
“是啊,這里又熱又?jǐn)D,怎么睡嘛?!?p> “他們開車都不考慮我們普通人的……我都快顛散架了?!?p> “嘁,他們坐在駕駛室里,能看到外界情況,能抽煙,還有車載風(fēng)扇吹吹,我們就只能坐在這個密閉的破車廂里,外面怎么樣,要去哪里,戰(zhàn)況如何,我們?nèi)疾恢溃荒苈人?。?p> “咚!”
來自車頂?shù)囊宦暰揄憰簳r中止了貨廂里的騷亂。
沈瑜鉆出車窗,想要查看后面的情況,可惜才一探頭,一枚骨刺就飛了過來,要不是她躲得快,這一下子她就要被爆頭而死。
“哥哥,是特殊種,毒咒之影!“
“那是他媽的什么?從來沒聽說過!”蘇辰猛打方向盤,企圖將車頂?shù)墓治锼Φ簦恐氐难b甲廂式貨車被他開出了跑車的感覺,“不會甩不掉吧?”
“讓你失望了,這玩意甚至能在天花板上直立行走(倒掛行走),敏捷和協(xié)調(diào)性都拉滿了!”沈琉取出了他最后的武器——兩把短小但相當(dāng)鋒銳的虎牙匕首,“開穩(wěn)一點,我上去干了它?!?p> “那你小心,這輛車的高度逼近火錘城限高,站在車頂……不,哪怕是趴在車頂都有可能會被‘剃頭’,盡快解決戰(zhàn)斗吧?!碧K辰一腳油門,碾過了一撮普通的傳道士,腐臭的鮮血灑滿了擋風(fēng)玻璃,他囂張地用雨刷器噴了點水,然后把那些惡心的東西刷掉。
“好,我上了?!?p> 為了規(guī)避普通傳道士,車子駛?cè)胍惶帾M窄的胡同,兩邊的房屋墻壁距離車身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沈琉一縮身體,從車窗竄了出去。
“咚”的一聲,沈琉也落在了車頂。
正在用左臂畸變成的骨爪嘗試擊穿車頂裝甲的特殊種抬起頭來,猩紅色的雙眼盯向了沈琉。
“來,我們比劃比劃?!?p> 沈琉挑釁道,也不管這家伙能不能聽懂人話,然后揮舞著兩把匕首,攻向了特殊種的脖子,但這特殊種畢竟是敏捷與協(xié)調(diào)特化的毒咒之影,一個后撤步就輕易地躲開了沈琉的攻擊,右臂的刺劍狀骨刀發(fā)出奇襲,直取他的咽喉,也被沈琉的合金護腕蕩開。
趁著骨刀被蕩開的空檔,沈琉嘗試進攻對手的中線,可惜,一直亂揮的骨爪讓他難以找到攻擊的時機,這過程說起來復(fù)雜,可卻是僅僅發(fā)生在一瞬間,二者的武器發(fā)出了“叮”的碰撞聲音,就一觸即分。
“好難纏的家伙……不過,我會贏下來的!”
沈琉爆發(fā)了體內(nèi)剩余不多的斗氣,兩把匕首上頓時黑霧繚繞,他發(fā)狠了,一定要在短時間內(nèi)解決掉這個特殊種,回到車?yán)铩?p> “鏗!鏗!”
雙方的武器再度交擊了幾次,沈琉看準(zhǔn)蓋向自己臉頰的骨爪,右手的匕首一旋,一撥,卸開了特殊種的攻擊,然后左手順勢捅向了它相對柔軟一些的肚皮。
“噗嗤!”
匕首捅了進去,然而刀刃上傳來的阻滯感很強。
“死??!”
沈琉咬緊牙關(guān),腰腹發(fā)力,將特殊種推倒,匕首借勢深深刺入,直至沒柄。
“咯咯……咔!”
毒咒之影被激怒了,右臂的骨劍在零距離下發(fā)動反擊,這玩意可比匕首長多了,一下子就捅穿了沈琉的腎臟。
“啊……”
沈琉慘叫一聲,毒咒之影順勢一翻,占了上身位,骨爪直直摳向沈琉的眼窩,千鈞一發(fā)之際,沈琉的合金護腕再次立功,在它摳瞎自己雙眼之前死死地?fù)踝×恕?p> “呼,呼……”
沈琉喘著粗氣,拔出匕首,然后連捅,刀子刺穿厚實表皮的沉悶聲音不斷響起,然而特殊種也不甘示弱,骨劍在沈琉的腹部一攪合,開了個巨大的創(chuàng)口。
身下的貨車突然加速,短短一秒內(nèi)便飚出了這輛車的實用極限,沈琉一愣,立刻領(lǐng)會到了蘇辰的意圖,余光瞟向車頭的方向——果然,不遠(yuǎn)處的巷子出口處有一副高大的生鐵牌匾。于是便停止了刺擊,只是拼命頂住了特殊種。
“咚!”
清脆的撞擊聲響起,沈琉身上的壓力頓時一輕。
“哈……哈哈哈……”
他鼓起僅剩的斗氣,拖著重傷的身體回到了駕駛室里,在沈瑜的驚呼聲中倒在了她的懷里。
這一次,他也是真的山窮水盡了。
不過,貨車拐過一處轉(zhuǎn)角,破敗的城門就近在眼前——那是東城區(qū)的城門,在這場戰(zhàn)役之中,東城區(qū)受到的攻勢最為疲軟,甚至,這里還有成建制的警備隊正在把守。
“停車!停車!”
挎著vk33突擊步槍的憲兵走了過來:“你們是哪里退下來的?南區(qū)情況怎么樣了?”
“情況還不錯,有個人獨自堵住了一條街上的所有傳道士,包括一個審判者和一坨活咒泥?!碧K辰跳下車,點燃了煙盒里的最后一支煙,他環(huán)視四周,聳了聳肩,嘲諷地說道,“還救出來一大群平民,就在我們車的貨倉里,不過顯然沒有東區(qū)這邊愜意啊……”
那個憲兵的表情有點怪異:“我說,你……”
“嘁,沒勁,趕快挪開哨卡,讓我們出城?!碧K辰不耐煩地?fù)]了揮手,“平民應(yīng)該被送到安全的地方?!?p> 那年輕的憲兵還要說什么,一只手便搭在了他的肩頭,阻止了他。
“刄……刄旋?”
蘇辰看到那只手主人的面龐,僵住了,隨后,臉色由不可置信轉(zhuǎn)為狂喜,用力地熊抱住了他。
“太好了,刄哥,我就知道你沒問題的!怎么樣,傷口已經(jīng)治療過了嗎?”
“有事,我全身上下都快痛死了?!眲U旋笑瞇瞇地開了一句玩笑——顯然,他的傷勢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我已經(jīng)讓小石頭和阿蕊他們先行一步,前往激流自由城了,你們慢了點……不過也沒什么影響,跟我來吧,正好,該讓你認(rèn)識一下其他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