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怕
圣人的旨意下的急,林父回府上不到半個時辰就急匆匆的出發(fā)了,還好唐氏提前得知了宮里的消息,為林父打點了行禮,林父看著聽筆往柳子手里放的那沉甸甸的包裹,心里面突然百味雜陳。
“老爺!”
謝姨娘老遠(yuǎn)的喊了一聲,暗自垂淚,林父微微皺眉,謝氏這一出整的別人還以為自己死了,一天天就知道哭,但念著從前的情誼,只說讓她放心。
“薛道這個小王八羔子,太能添亂了,又追到太醫(yī)署去毆打太子,這不是存心不讓人安生嗎?”林父一邊整理衣襟,一邊抱怨。
“老爺……”
謝姨娘仍舊哽咽。
林長宜將謝姨娘拽到自己身后,笑著和林父告別。
林父頷首,又對林照說道:“我這一去,婚期前就能趕回來,這段時間你要小心謹(jǐn)慎些,別被人拿住什么話頭,也別摻和薛家的事情,別像我一樣吃了虧才是?!遍L長的嘆了口氣,“等再過十天半月的,過了薛家的門,就一切都好說了?!辈恢醯倪€重復(fù)了一下,“等過了門就好說了?!?p> 是嗎?
林照可不這樣覺得,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過了門才是各種麻煩事的開端,不過父親有一點沒有說錯,這段時間不能落人口舌。
父親不在慶京,薛道又被關(guān)了起來,內(nèi)外無依,才是最危險的。
林照乖覺的點頭。
林父這才乘車離開,一行人在仁和堂也就散了,過了影壁,林長宜忽然站住了腳,回頭對林照道:“二妹,真沒想到薛道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御前毆打皇子,可是不小的罪過呢,不知道圣人什么時候才能放人?!?p> 林照輕輕一應(yīng)。
林長宜微微蹙眉,露出一副很關(guān)心的樣子:“二妹就不怕嗎?”
林照也隨之停住,回頭問她怕什么?
林長宜似笑非笑:“當(dāng)然是賜婚會被收回的事情?!?p> 林照不答反問:“那大姐怕不怕?”
林長宜果然被問的一愣:“我怕什么?”
林照做恍然大悟狀,輕笑道:“那就好,大姐不怕我就不怕了?!闭f著,還順勢摟了一下林長宜的胳膊,這才帶著同樣一頭霧水的春分離開了。
云朵在旁邊看著,也覺得莫名其妙,林照這話驢唇不對馬嘴的,再看林長宜的神色,頗有些緊繃,關(guān)切道:“姑娘,怎么了?”
“她知道金珠的事情了?!绷珠L宜道。
云朵一慌,壓低聲音道:“奴去做調(diào)換的時候絕對沒人發(fā)現(xiàn)?!?p> “這我知道。”
林長宜往前走著,目光灼然如火。
一個人壞事做得多了,自然就會身惹嫌疑,即便沒有證據(jù),但往往事情一出了就會想到自己,大姐怕不怕,大姐不怕,這話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
自己都不怕金珠的事情毀了林家前程,她又怎么會怕薛道毆打五皇子的罪過會毀了聯(lián)姻呢?
林長宜惡狠狠的攥住了拳頭,無妨,還有下次。
或許,這回就是最后的機(jī)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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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剛才和相思閣那位說什么呢,奴怎么聽不懂???”
春分給林照打了洗臉?biāo)畞?,那人道:“聽不懂又何必?qiáng)求呢。”
芒種也在一旁接茬道:“你有空多讀一讀姑娘的書,那架子上面不是有許多啊,不夠的話還有薛公子送來的古籍,你興許看了就懂了?!?p> “是啊?!?p> 擦桌子的小寒也接了一句:“這蒹葭閣里頭就只有姐姐和芒種姐姐是和姑娘一起長大的,也跟著姑娘識了字,我們想看還看不了呢。”
“無妨,以后我也教你?!?p> 林照將手浸泡在那溫暖的花汁水里,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小寒聞言,滿臉驚喜,攥著抹布道:“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姑娘從不說假?!泵⒎N回頭看著那高興的臉都紅了的小寒,笑吟吟的,“對于好學(xué)愛學(xué)之人,姑娘從不吝嗇,也最喜歡了?!?p> “那奴一定會好好學(xué)!”
小寒道。
林照沒有抬頭,看著手指緩緩淹沒在那淡粉色的水里,交代道:“芒種,你抽空就先教小寒識字吧,等認(rèn)識個大概,我再教她。”又接了一句,“還有小暑,那孩子也小,如白紙一般,也可教一教?!?p> 春分一聽往前道:“姑娘,為什么不讓奴來教啊?!?p> “你那個脾氣?!泵⒎N推搡著她,“姑娘最是了解了,只怕小寒一個字記錯了你就要扇巴掌了,還是我來吧。”
林照噗嗤一聲,幾人笑作一團(tuán)。
深夜,林照躺在帳床上,手里握著那個骨塤,不知今天屋里點的是什么香,聞起來很清冽,隨即而來是海浪般席卷的困意,便合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林照聽到帳床外有響動,想著或許是夜里芒種來給自己掖被子,或者是金寶兒在吃東西,便翻了個身想要繼續(xù)睡,可這一翻身不要緊,林照發(fā)現(xiàn)身子變得異常沉重,甚至有些麻痹,怎么都醒不過來了。
怎么回事?
林照的心突突直跳,她的意識是清醒的,但身體就是動不了,像是一灘案板上的死肉,深吸一口氣,聞到那股香味,絕對古怪。
是這焚香!
焚的香有問題!
林照企圖呼救,卻都是徒勞無功,掙扎間只有眼皮在不停的顫抖,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她聽到有環(huán)佩啷當(dāng)?shù)穆曇?,是有人掀開了床帳,隨即一雙冰冷且粗糲的手從腰下穿了過去,將自己整個抱了起來。
有人私闖!
絕對不是普通的賊人,既然在那香上動了手腳,看來是早有預(yù)謀!
“不愧是將軍府的嫡小姐,這腰細(xì)的像是楊柳條兒,肉皮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這小臉蛋兒……嘖嘖,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啊?!?p> 抱起自己的是個男人,聲音刁鉆,帶著戲謔。
“薛道還真是好福氣啊,可惜了,這福氣要丟了。”
說著,林照感覺到男人抱著自己出了院子,顛簸的感覺讓她清醒了些,好像手指和腳趾恢復(fù)了些知覺,加之外頭的空氣不曾浸染那香,四肢復(fù)蘇,她像是溺水之人上岸般猛地吸了口氣,睜開眼睛,奮力的掙扎了一下!
“哎呦!”
男人被擊到要害,身子一弓,手臂縮了回來,林照也狠狠的跌在地上,這一摔她才看清,這里已經(jīng)是坊墻外的永巷里了,背脊被摔得好痛,前半夜似乎下了場雨,她赤腳踩在地上濕濕的,伸手扶著巷墻,往后退了退。
男人緩過勁來,有些惱怒,額頭上的刀疤在月色下異常猙獰,將手里的短匕插回靴子,又抽出腰帶劍握住,不緊不慢的沖著林照走去。
她在身上摸了摸,可惡,竟然連一枚朱釵都沒有,也是了,大半夜被人從床上帶出來,只穿著寢衣,若是跑出去,被武侯發(fā)現(xiàn)……到時候這個刀疤臉一定會選擇逃走,自己是解釋不清的,宵禁時間衣衫不整的出現(xiàn)在街道上,不被武侯打死,女兒家的名聲也全毀了。
名聲盡毀,在慶京城與死無異。
咯拉。
林照瞥眼,瞧見地上滾落的骨塤,看來自己睡著握著,一路被帶出來也是不曾松手,撲過去抓在手里,忽聽刀疤臉低斥一聲別動,銀光在眼底閃電般刺來,她抬起下巴,垂眸著抵在下巴處的劍尖,固執(zhí)的將手搭在那骨塤上。
“你還真是……”
話沒說完,刀疤臉察覺到什么,猛地皺眉,轉(zhuǎn)過頭去,巷口處,一個人影在那里筆直站立,只看得清身形大概,和那柄掛在腰間,極長極窄的刀鞘。
刀疤臉收回腰帶劍,屏氣凝神。
與此同時,天上再次垂下如銀針般的細(x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