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以真亂假
翌日清晨,林照還在惺忪中就被芒種和春分的聲音吵醒,睜開眼睛,聽著那兩丫頭嘰嘰喳喳的,比玩鬧上頭的金寶兒還要煩人,便蹙眉道:“你們兩個在那里吵什么呢?”
水晶簾被掀開,春分氣沖沖的進來,她胖墩墩的臉頰泛著紅,手里拿著兩張紙,赫然是林照昨日寫好的兩頁,只是現(xiàn)在破了濕了,便問怎么弄的。
春分無奈道:“是金寶兒,今早瞧見那籠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了,金寶兒亂飛,姑娘用的墨獨有一股香氣,便把金寶兒給吸引去,將寫好的這些全都給啄壞了,還在上頭拉了,奴和芒種用水擦了,結果那字也花了?!?p> 她越說著越愧疚,倒是林照忽然哈哈一笑,拿過來看了一下,還真有金寶兒的屎,頗有些輕快的說道:“只能扔了啊?!?p> 春分跟著她出去堂屋,金寶兒正一副犯錯的模樣在那個架子上面待著,耷拉著腦袋,十分惹人笑意,伸手點了點那鳥的頭,它立刻蹭了上來。
“還撒嬌,把姑娘的字都給弄壞了?!?p> 春分脾氣大得很,就算是一只不懂人語的鳥也不放過。
“好了,說它也無濟于事。”林照打量著,“我昨天忍著痛才寫了不到三分之一,倒是讓手更痛了,這下子算是趕不完了?!?p> 雨水端著熱水進來,聞言擔憂道:“姑娘,那薛夫人那邊怎么應付啊?況且這還是老爺一口答應下來的,若是交不出,只怕也駁了老爺?shù)拿孀印!?p> 林照長嘆道:“是啊?!庇謫柮⒎N,“我昨天讓你去找的人可有眉目?”
“姑娘的太微手記傳的廣,倒是真找了不少。”芒種道,“我讓他們各自都寫了一份,等下給姑娘看過再去找人吧。”
林照點頭,若有所思道:“這事耽擱不得?!?p> 至于金寶兒的事就算了,要是張揚出去,這鳥是三哥送的,只怕那人又要挨父親的好一頓罵,回頭看著雨水:“春分和芒種兩雙眼睛都看不住,以后金寶兒歸你管著,別叫她亂飛了?!?p> 春分一聽這話就不干了,她昨日可是把金寶兒關的好好的,芒種連忙按住她說道:“罷了罷了,就聽姑娘的吧?!?p> 雨水見狀,蹙眉點頭。
小寒在外面?zhèn)髟挘f仁和堂那邊擺飯,林照收拾過后便去了,飯桌上林父問起那本羨淵的事,林照只說自己馬上要寫完了,林長宜聞言,斜睨著她,不緊不慢的嚼著嘴里的魚膾。
飯畢,林業(yè)問起林照手的事情,林長宜也站住腳,看著她將那紗布拆開,掌心赫然三道傷口,剛有愈合的跡象,面露擔憂,說道:“二妹,若是寫不了的話便回了父親吧,別弄傷了自己?!?p> 林照淡笑道:“無妨?!庇值皖^將紗布纏好,“既是薛夫人要,我哪有不盡心盡力的道理,忍一忍,寫完了便罷了。”
林業(yè)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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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午后,芒種喚了雨水來,將一個用錦盒裝著的冊子交給她,將手按在上頭囑咐道:“這是姑娘寫好的羨淵,你叫上晨哥兒送去薛府,一定要小心,姑娘可是忍著痛熬夜寫完的,這會兒還在小憩呢?!?p> 雨水點頭接過,捧著離開,而芒種后腳又叫了小寒,又給她一個盒子,附耳說了些什么,那小丫頭謹慎的眨了眨眼睛。
雨水經(jīng)過院子的時候瞧見迎來的云朵,那人打開來看了看,倒是一本裝訂好的,拿出來翻開,她大字不識,看著上面頗有些吃力的字跡,說道:“這真是二姑娘新寫的?”
云朵看著四周,小聲道:“不是說二姑娘請了描手嗎?”
雨水也不確認,只是道:“倒是沒見到院子里面進什么生人,芒種和春分也沒出去,我在屋里伺候,沒瞧見描本,只是昨晚都快三更了,二姑娘的屋里還亮著,許是自己寫的,是真跡?!?p> 云朵聞言,從袖子里面掏出一個冊子來,將其調換,說道:“甭管是不是真跡,這回都是假的了,你快去吧,差事辦好了,也好去見大姑娘?!?p> 雨水忙應,去仁和堂找了晨哥兒,兩人派了馬車去了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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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里,李素捧著盒子進了西院,穿過抄手游廊和花苑,又拐過家祠后進了修筑月門,往右是薛父建在僻靜處的西書房,再往里才是蘅蕪院,對著的堂屋寫著東君臺,院子正中擺著一個碩大的白玉水缸,老遠就瞧得見那透亮的水面,里面只擺了翠綠的蓮蓬,左邊墻角處是面置花墻,上面擺了一套極細的紅木架子,纏繞擺放著時新花卉,外面還搭了網(wǎng)墻,旁邊還疊著兩張交椅,正有丫頭站在上頭修剪。
右面墻角修了一處垂水的小瀑,底下是石潭,連著花園的水渠,安靜的四周只聽得到那娟娟的流水聲,有鳥雀落下來喝水,還用嘴去啄落葉。
院里灑掃的婆子瞧見她低下了頭,還將掃把挪到了身后,怕帶起的灰會飛到李素的身上,聽到那堂屋的關門聲,才繼續(xù)做起自己的事來。
李素進了堂屋,正對著是一閃碩大的玻璃屏風,上面畫著水墨,轉身往左邊走,一位神態(tài)肅然的婦人正坐在榻上,正是薛道的嫡母,薛府的大夫人文容,她膝上趴著一只乖巧的小貓兒,正在犯懶,瞧見李素進來,薛母平靜的說道:“林家的把東西送來了?”
李素點頭:“這個二姑娘倒是快?!?p> 薛母沒看,讓她把東西送去飄渺居,李素來去飛快,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語氣中也頗多看法:“公子說……這是假的,不是真跡?!?p> 薛母聞言,將手里的香爐放在旁邊,接過冊子細細打量,倒是好字,又攤手,李素便將另外一本遞過去,赫然是林照的太微手記。
薛母仔細比照,片刻將兩個本子都放下,倒還真是假的。
李素皺眉道:“這個林照,做的是什么不體面的事,夫人求字,竟然也拿些假的來糊弄,她不是號稱凌鶴體的傳人嗎?怎么寫不出來了?可見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的,那日奴去,那林將軍倒是滿臉欣喜,二話不說應了下來,原以為是個誠心的人,到頭來全是唬人,奴看,是當真看好了陳家呢?!?p> 薛母沒做言語,倒是門口有人說話,是傳話的柳束,他站在那屏風外頭說道:“夫人,那邊來人傳話,說李夫人收到了那套凌鶴羨淵,喜歡得緊,還說夫人往年只送些金銀的無趣兒,今年倒會討好,還特地請了林二姑娘動筆,倒是勞煩了。”
李素聞言怔住,看了看薛母,她也微微蹙眉。
李素則道:“姨媽還說了什么沒有?”
柳束答道:“沒了,只說夫人后日去不去吃席,又說自己怕是請不動夫人這個親姐姐,還是歇著吧,改日她倒要來討夫人的茶喝?!?p> 說完,李素讓他出去,回頭對薛母道:“夫人,這是怎么回事?”
薛母重新拿起那套假的來,饒有興致的說道:“林照倒是膽大,直接把東西送去了妹子那里,那這本假的又是誰送來的呢?還是說,林照知道這本假的會送到我的手里,便把真的私下送去了?”
李素不解。
薛母露出一抹笑來,說道:“這林家的姑娘,心思也不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