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只能咬一個(gè)鉤
“姑娘！姑娘！”
春分的手被那房門夾得血肉淋漓，可她還是執(zhí)意不肯松開，身子拼命的往里面擠著，撕心裂肺的喊道：“我要和姑娘在一塊！和姑娘在一塊！”
“罷了，一起扔進(jìn)去吧。”
陳望冰冷的說：“好一個(gè)忠心不二的丫頭，就讓她們主仆在一起吧?！?p> 春分被扔進(jìn)來，她消瘦的脫了像，抱著懷里被砸斷了腿的林照，眼淚混著臉上的血一起流下來：“姑娘！姑娘奴陪著你！”
林照伸手摸著春分的臉，看著那房門被人關(guān)上，那陽光慢慢從一片便成了一條線，最后砰地一聲，眼前漆黑一片。
啪嗒——
林照猛然從回憶中出神，手里的魚竿落在了地上，春分幫她撿起來，摸了摸林照有些涼的手，把魚竿遞回給她：“姑娘是不是有些累了啊？”
春分這么一問，從橋上走來的陳望將外面的衣裳脫下來，要給林照蓋上，卻見那人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有些白：“多謝公子好意。”
陳望輕眨眼，將衣裳又穿了回去，兩人再次坐下，他喚了人來，竟然在橋上架起了爐子，上面放了鐵板子，將釣上來的魚全都烤了。
刷上豬油，只消再撒一些細(xì)鹽，這烤魚的香味就都飄出來了，春分微微咽了下口水，這倒是真實(shí)反映。
陳望笑道：“二姑娘，嘗嘗這個(gè)。”
他說罷，旁邊伺候的婢女便夾起一個(gè)來要遞過去，陳望冷斥：“糊涂東西，給我?！?p> 婢女一駭，陳望接過來放下，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來放在玉碟上，又用筷子細(xì)心的將上面的刺全都去除，隨后遞給林照：“嘗嘗。”
春分瞥眼，這陳望心還算細(xì)，只是這個(gè)人身上有一股陰冷的勁兒，就算是笑吟吟的，也讓人很不舒服，見林照接過，夾起來吃了一塊，她提醒道：“姑娘還是少用一些吧，那手上的傷口見不得魚腥?！?p> 林照并未放在心上，可陳望卻一把奪去：“是我疏忽?！狈愿梨九畬⑦@爐子什么的撤下去，給林照換一杯清冽的熱茶來，去一去腥味。
今日的陳望和前世中的惡魔出入頗大，可林照知道，這不過是這頭狼披了羊皮而已，他的每一分細(xì)心，每一分善意都是那么的惡心。
“那是河泗的名種，陳公子也舍得釣來吃?！绷终盏馈?p> 陳望對(duì)于林照主動(dòng)開口的行為很是滿足，說道：“什么名種不名種，去歲太后生辰送的那兩尾才叫名貴，這兩條不過爾爾，況且既是二姑娘賞臉了，我又怎么能隨便用些貨色答對(duì)。”撈起林照的魚線，看著那鉤，“可說是半天釣不上來，原是魚餌被吃了?！?p> 陳望叫人再拿雞腸來給掛上，重新扔進(jìn)湖里。
林照攥著那魚竿微微用力，都這個(gè)時(shí)候了，孫箬還沒來，可見是不會(huì)來了，今日真真是被陳望給騙了，這個(gè)瘋子。
“二姑娘不知道，這魚鉤上若是沒有餌料，這魚是萬萬不肯上鉤的?！?p> 陳望扯了扯衣擺，盯著那湖面幽然道。
林照覺得這話不對(duì)勁兒，轉(zhuǎn)頭看他，透亮的瞳孔隱隱發(fā)黑。
“我今日讓人在這湖里放了一條墨白尾，五十兩一條逗二姑娘一笑。”陳望提了提魚竿，“只是只有一條，不知道會(huì)咬你我誰的鉤呢？”
這話，饒是春分這個(gè)實(shí)心的也聽出來些。
林照沒說話，潔凈的湖水里，的確有一條黑白相間的鯉魚，正沖著林照的魚鉤游來，可陳望晃了晃自己的，那鯉魚又轉(zhuǎn)去他的方向。
“是我的了?！标愅?。
只是那鯉魚旁邊還有條紅色的，體型也更大一些，它在外面猶豫著。
“這條紅色的很漂亮。”林照道，“比墨白尾還好?！?p> “此言差矣，這條紅魚不如墨白尾漂亮，況且，我也只想要墨白尾?！标愅叫撵o氣，“況且，一個(gè)池里兩條魚，若都把這餌吃了，未免貪心，也沒什么趣兒了，只此一條，也只可咬一個(gè)鉤?！?p> 說著，拿起手旁的茶盞，嗖的擲了下去，將那條紅魚給打跑了。
林照皺眉，前朝的名瓷就這樣丟了。
“你瞧，那條紅魚多可笑?！标愅?，“還以為會(huì)有它的份兒呢。”
話音剛落，林照魚竿兒上的鈴鐺忽然響起，她順勢(shì)提起，那條墨白尾便被提了上來，她忽而輕笑，轉(zhuǎn)頭道：“是我的了，公子不氣？”
她還是頭一次在陳望面前露出笑顏，如雨落春山，泛著清透的霧，陳望只是看著她，至于生氣與否，他并沒有表態(tài)。
而后孫府那邊來了消息，稱孫箬染了咳疾，不能來了，林照稱自己和他單獨(dú)相處多有不便，便推了飯食，早早離去了。
回程的馬車?yán)铮悍謫柕溃骸肮媚?，您這樣拒絕了陳公子，不會(huì)有什么事吧，這人看著倒不像是善茬。”
林照沒回應(yīng)，倒是對(duì)于春分能聽出其中深意而滿意的點(diǎn)頭。
春分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回了府上，還沒等進(jìn)蒹葭閣的院子，就瞧見一個(gè)婦人滿臉不快的出來，倒是沒看到她們，順著墻根兒走了，等進(jìn)了院子，雨水在門口，哭啼啼的抹眼淚，春分老遠(yuǎn)就喊道：“雨水！”
那人嚇了一跳，趕緊把臉抹了，林照繞過她徑直進(jìn)了堂屋，春分則一把拽過雨水來，正要問怎么回事，就被林照叫進(jìn)去了，說起那婦人，春分回答道：“那人奴認(rèn)識(shí)，是雨水的老子娘，怎么跑咱們蒹葭閣來了，既然已經(jīng)分了院子，哪有這么亂竄的道理，真是太沒規(guī)矩了。”
雨水的娘來干什么，又見雨水哭。
正好芒種進(jìn)來了，她也是從外面回來的，捧著一個(gè)盒子，正是去舅舅那里取來的東西，打開來一看，是套極其華貴的瑪瑙首飾，還嵌了金絲。
林照笑道：“我只說要一套好些的首飾，舅舅還真舍得。”
說著，對(duì)春分?jǐn)[了下手：“你偷偷去趟相思閣?！?p> 春分了然，關(guān)上堂屋的門出去了。
芒種則道：“姑娘您倒是聽聽舅爺?shù)脑挘f啊。”清清嗓子，“這丫頭從不和我開口，這回就要這么一套首飾，我必然要拿最好的給她了。”
林照輕笑，叫她收好，掐算著日子，謝姨娘的生辰還有幾日，便叫明日送去相思閣，芒種這才明白，這好東西要來是送人的，立刻癟嘴。
早知道是要往相思閣送，在舅爺那里，她就會(huì)把這套瑪瑙首飾換掉，謝姨娘那樣的小家子，哪里能用得了這么好的東西。
林照只道：“務(wù)必告訴謝姨娘，這好東西，連母親都舍不得用?！?p> 芒種乖覺的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