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記住這個年輕人(大章)
“萬勝!萬勝!萬勝!”
聽著這鼓舞人心演講,廣場沸騰了起來。
聲浪一圈接一圈的炸開,熱血上涌,漲紅了每一張被波及到的臉。
帕塞爾往旁邊偏了偏頭,問道:“蘇努,你現(xiàn)在有什么感覺?是不是覺得自己充滿了斗志,想要大干一場?”
此刻帕塞爾先生正穿著嶄新的制服,從頭頂干凈到腳底,就連露在外面的胡子也精心打理了一番,整潔得完全不像是他平時的樣子。
他的手中拿著一根單手法杖,雕刻玄奧符文的杖頂閃耀著青色的電光。
要是在別的地方,這根古怪反常的手杖肯定要引起人群得注意和騷亂,但在這里并不算罕見。
能參與此次征討行動的大部分都是二品非凡者及以上,手里或多或少都有點值錢的家伙。
察覺到蘇努奇怪的目光,帕塞爾主動解釋了一句:
“是紐梅,她非要幫我刮胡子,這說起來實在是糟透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歡做這些麻煩的事情?!?p> 這話怎么聽著是炫耀的成分居多……蘇努看了眼手里的單手法杖,輕輕搖頭:
“有一點點振奮感,但我依然排遣不去內(nèi)心的擔憂?!?p> 這根法杖是他后來又配制了三份精神力藥劑,連同上次剩下的那一份藥劑加起來,才從德米特里那個摳摳搜搜的老家伙手中換來的。
杖身呈銀色,勻稱筆直,頂部鑲嵌了一顆冰塊般純凈的寶石,約拇指大小,表面霜氣陣陣。
老家伙殺價太狠了,以至于交易達成時,他直接笑歪了嘴。
蘇努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從這筆交易中虧了多少,不過這把法杖確實是一把不錯的法杖。
冰霜之觸法杖,沒有主動效果,但上面鑲嵌了一顆特殊的技能型魔法石“閃耀冰晶”,可以為冰霜系列法術(shù)效果增幅三成,并附帶一層嚴寒效果。
可以說,這把法杖值錢就值錢在這顆魔法石上面。
“擔心什么?擔心雙劍公爵?”
帕塞爾問。
這個消息還是蘇努告訴他的。
蘇努點頭:“王室一直不肯公布這個消息,恐怕還有其他想法?!?p> 帕塞爾安撫道:“放心,復活一名五品需要的血肉之力難以想象,中間的過程沒你想的那么容易。
何況帝國早已停掉了東部干線的火車,除了你來時搭乘的‘勇敢者號’那一車乘客以外,不會再有人過去送命了。”
“很難想象嗎?”
蘇努看著右側(cè)的閱兵廣場,怔怔出神。
帕塞爾順著他的目光向前看去。
那里是一支火槍部隊。
方陣整齊,全副武裝,槍舉如林,人聲鼎沸。
全都是由精銳士兵組成,數(shù)量高達一千。
在既定的戰(zhàn)術(shù)安排中,將由這些人去清理外圍的普通亡靈,非凡者們則負責牽扯和消滅亡靈生物中的佼佼者。
帕塞爾不說話了。
看著那些活力四射的壯小伙子們,他心頭沒來由的涌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
“樂觀一點,別想那么多,該上車了。”
帕塞爾略過不安情緒,選擇岔開話題。
蘇努登上馬車。
一輛輛華麗的馬車將他們送往王都的大車站。
“嗚嗚嗚嗚~”
一串長長的汽笛聲。
火車猛顫,鍋爐轟鳴,濃稠的灰色煙氣順著煙囪沖天而起。
停運了長達半年時間之后,東部干線終于重新啟動。
這一趟卻不是為了輸送乘客,而是運兵討伐。
……
王都權(quán)貴區(qū),至高教派的禱告大教堂。
“魯修斯大人,他們出發(fā)了?!币幻窀高^來匯報。
“圣意難違?!?p> 頭發(fā)半白的老主教在身前劃著十字,語氣悲憫:
“當年教派留了一手,如今到了它生根發(fā)芽的時候了,我在想,面對一名實力強達五品的非凡者,這一批人不知道能回來幾個?”
神父平靜說道:“最好死傷慘重,到那時,王室又要重新倚重我們。就是這手段不太光彩?!?p> 魯修斯搖搖頭,面容安詳:
“不,孩子,你不懂。
手段不重要,結(jié)局才能決定一切。
何況,如果不是因為三百多年前那樁可怕的事故,我們是不需要像現(xiàn)在這樣步步謀劃的……”
……
“哐當,哐當……”
火車在鐵軌上飛速行駛。
靠后方的某節(jié)車廂內(nèi),來自普蘭克學院的非凡者們以帕塞爾教授和費米教授為首,涇渭分明的分成兩個派系。
彼此之間隔開幾排座位的距離。
蘇努數(shù)了數(shù)人頭。
除了少數(shù)留校者和一些低等級的非凡者以外,普蘭克內(nèi)院參戰(zhàn)者總共來15人。
費米麾下9人,帕塞爾麾下6個人。
帕塞爾教授這邊,連蘇努自己算在一起,都還沒有費米那邊人多。
難怪這些年帕塞爾斗不過費米。
這人數(shù)差都夠一半了。
拋開部分看整體,整個普蘭克內(nèi)院,除了蘇努以外,看不到任何一個年輕的學生,參與者全是二品以上。
車廂內(nèi)剩下的大部分非凡者都是來自飛翼之星的人,以莫里茨教授為首,共計40人。
三倍的差距。
比起青黃不接的普蘭克,飛翼之星的隊伍里倒是看到幾名年輕的面龐,年紀看上去比蘇努大不了幾歲,應(yīng)該都是那里的學生。
除了飛翼之都的兩大學院以外,還有從其他小學院過來的非凡者,人很少,加在一起也就5個人,都是一品二品的非凡者。
另外,還有一些王國培養(yǎng)的,以及從其他途徑臨時招募到的非凡者,數(shù)量超過120人,分散在前方兩節(jié)車廂里,統(tǒng)一歸本次征討戰(zhàn)役的副帥克里克將軍統(tǒng)領(lǐng)。
所有的非凡者加起來總?cè)藬?shù)超過180,其中達到三品或者三環(huán)等級的不少于10位,看得出來,王國官方對于這位蘇扎娜女士相當重視。
這也加重了蘇努心里的不安。
從這一車強大的兵力來看,王國在有意的忌憚著什么。
隔著過道右側(cè),屬于飛翼之星學院的隊伍力,一名胖乎乎的灰頭發(fā)中年男子原本正在假寐,也許是感覺到了蘇努起身數(shù)人頭時的動靜,他向后撥了撥法師帽,睜開了眼。
“聽說普蘭克今年出了個人才,才大一就順利加入內(nèi)院,是你沒錯吧?看著可真年輕啊?!?p> 聲音聽起來醇厚老實。
胖子的聲音大多都是這樣。
蘇努聽的一愣,最開始還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在叫自己,他向緊挨著胖子身邊前后左右四個方向都望了望,都沒有看到符合“小兄弟”這個年齡段的人。
看來是自己沒錯了。
“是我,先生你好?!碧K努回道。
這位來自旁邊學校的人挺熱情的,不像其他人一直冷眼,蘇努向他伸出右手。
與蘇努坐在一起的帕塞爾欠了欠身,將背部對著說話的人,彷佛是不愿意看到那人的胖臉。
“原來就是你啊,早有耳聞,可惜見面不如聞名?!?p> 這人動都沒動,就那樣看著蘇努伸出的手選在空中不予理睬,嘴里很不客氣的說道:
“收回你的手,小鬼,你見過有人和尸體握手嗎?”
蘇努悻悻收回右手,表情有些不愉快。
自己還以為他是個熱心腸的人,結(jié)果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那人冷落了蘇努,卻將肥碩的腦袋轉(zhuǎn)了方向向,緊盯著帕塞爾的背影,口中輕蔑笑道:
“帕塞爾,你連小孩子都帶了上,不會是把這張戰(zhàn)役當作是去郊游或者過家家吧?想給這小鬼撈功勛想瘋了?”
“莫里茨,不要亂說,也許我們的帕塞爾教授喜歡和亡靈打交道,準備將余生全都留在古舊荒原也說不定?!?p> 搭腔的人是一名三品職業(yè)者,他坐在莫里茨身后,雙膝上按著一把長柄鋸齒大劍,一個人就占住了一排座位。
這人名為加里,是飛翼之星內(nèi)院核心人物之一,地位僅次于莫里茨。
而他口中的莫里茨身份也不簡單。
他是飛翼之星內(nèi)院的負責人,三環(huán)施法類職業(yè),太陽神教的信徒,掌握著可怕的太陽神力。
聽著加里的話,莫里茨哈哈大笑:
“是嗎,那以后我要是想他了,不得定期搭乘東部干線的火車去古舊荒原?
噫!光車票就要花不少錢了,不知道報銷車費的時候眉目一欄應(yīng)該填什么。
訪問尸體嗎?”
“哈哈哈哈哈?!?p> 那一片的人都附和著笑了起來,都是飛翼之星的人。
帕塞爾保持沉默,沒有說話,甚至連身體都不曾動彈一下。
他不想?yún)⑴c到這場無意義的爭執(zhí)中來。
飛翼之星的非凡者們見狀不依不饒,氣焰更加囂張,有意無意的,周圍的笑聲變得更加不禮貌起來。
作為最直接的競爭對手,兩方學院的人一直都不對付。
其中尤其以飛翼之星學院的人仇恨心明顯,一有奚落普蘭克的的機會,他們都會死死抓住。
“他們在笑什么?”
帕塞爾身后,隔著大約五六排座位的地方,有小聲的交談聲響起。
原來是費米教授被這猖獗的笑聲給吵醒了。
旁邊有人解釋道:“他們在取笑帕塞爾教授。費米先生,我們要不要阻止這場鬧劇?”
聽他的口氣,似乎9個人阻止40個人也不是很難的樣子。
或者說,他對費米教授這個人極有信心。
費米將尖尖的法師帽摘下來蓋在臉上,口中道:“不用,讓那群廢物們好好笑一回吧,等進了古舊荒原,他們中有很多人可能這輩子都笑不出來了?!?p> “那我們不管帕塞爾教授了嗎?”那人忙問。
費米搖頭,話里有一份失意的怨恨:“管他干嘛,一個尸位素餐的保守派廢物罷了,一點雄心壯志都拿不出來。
如果讓我擔任普蘭克內(nèi)院負責人,不用三年時間,那些只懂抱團取暖的蠢貨們絕對不敢這么笑我!”
見費米這么說,旁邊那位非凡者不再說話了。
鬧劇還在繼續(xù),笑聲更加放肆。
就在這時,附近冷不丁的響起這么一句話,在一群狂妄的笑聲中聽著尤為刺耳。
“對你們來說,以后想去古舊荒原,也許不用搭乘火車,還有別的方法。”
說話的人是蘇努。
帕塞爾涵養(yǎng)好,能忍得下這口氣,蘇努可不樂意見他們?nèi)绱似畚杲淌凇?p> “嗯?”
莫里茨眉頭一挑,有些意外的看向蘇努。
看他表情,顯然是沒想到一個小輩也敢隨意插嘴。
迎上莫里茨的目光,蘇努平靜說道:“因為這一次,你們可以不用回來,那片荒原很大,足夠你們這么多人長眠?!?p> “小鬼,你很勇敢???”莫里茨怪聲怪氣,聲音不悅。
見戰(zhàn)火波及到蘇努,帕塞爾終于不再沉默,他將臉轉(zhuǎn)了回來,假意批評道:
“蘇努,不許和長輩們這樣說話,有什么實話放在心里就好。你不知道這位莫里茨教授平日里聽慣了謊言的嗎?”
“原來如此,我道歉,我不該如此直白,傷害到了這位200斤大叔的少女心?!?p> 這道歉聲反而比直接辱罵更令人難堪。
而說出這話的人此時恰如初生牛犢不怕虎,赳赳少年,鋒芒正盛。
200斤的少女心……
這畫面太喜感了。
旁邊有幾名非凡者面部肌肉抽搐,卻礙于莫里茨的身份地位,只能勉強壓抑,一張臉漲得通紅。
莫里茨上下打量蘇努,臉色漸冷:“帕塞爾,你倒是教出了一個伶牙俐齒的學生,就是不知道這脆弱的小身板能在天災(zāi)迷霧堅持幾天?”
蘇努裝腔作勢的點頭:“我想對你來說,這確實是個問題,因為不管我能堅持幾天,你們都永遠看不到那一天了?!?p> 隨著這一句話出口,兩方人直接撕開臉皮,空曠的過道上醞釀著越來越激烈的東西。
氣氛焦灼起來,空氣中充滿了不友好的情緒。
在這些人身后,假寐的費米再次摘下了帽子。
“怎么了先生?”見費米動了,旁邊人立刻問道。
費米側(cè)過頭,從座椅與座椅之間的縫隙中看向前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記住那個黑頭發(fā)的年輕人,如果他不半途折殞,會比帕塞爾那個老東西有前途多了?!?p> “我記得他,大一就加入了內(nèi)院的學生,既然教授提醒,我一定把他記在心里?!?p> 盡管這人說的很重視,說話時,眼底還是不由自主的閃過一抹輕視。
一個大一的學生,即使有著費米的夸贊又如何,完全不值得他如此慎重。
見他不信,費米也不勉強,蓋上法師帽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