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長明其一

　　元京城內(nèi)，太虛殿。

　　“眾卿，今我天佑之月已經(jīng)到來，而南水、江城兵燹亦除。禮部上書，議于三日后開啟圣典，眾卿以為何如？”大殿之上，柔然啟手執(zhí)一封奏折，神色愉悅不已。

　　“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庇放_眾史中，一位老史出列，躬身道，“陛下，如今江城、南水戰(zhàn)禍方息，立即召開圣典，臣以為此舉易引發(fā)他地叛亂。圣典召開之日，元京魚龍混雜，難防混有賊人，恐不利于我元京安寧。”

　　柔然啟聞言也是微微點頭，忽而他看向兵部眾人，問道：“遠(yuǎn)卿，你以為現(xiàn)下元京可會有暴亂發(fā)生？”

　　兵部眾人中，樂正遠(yuǎn)襕袍加身，玉簪銀帶，矯捷踏出。眾臣的目光紛紛投了過去，只見他行禮道：“臣以為，不會發(fā)生暴亂?！?p>　　“將軍怎能如此篤定？”那老史白眉一豎，正欲反駁，卻聞一人朗聲道：“兒臣附議?！彼汇叮灰娮钋胺降娜崛宦迕餍兄琳?，行禮道，“本次我軍連勝兩戰(zhàn)，本就大捷，更是挫敗了金帳偷襲南水關(guān)的陰謀；如今正是民情激昂之時，召開圣典也是大勢所趨。是以兒臣認(rèn)為遠(yuǎn)將軍所言甚是?！?p>　　“極好，極好！”柔然啟微微一笑，“看來柔然洛明隨軍出征了一段日子，長進(jìn)不??！”他袖袍一揮，道，“愛卿的真知灼見，朕相信不會有錯。禮部籌備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朕就定在五日之后，于外城玄元宮召開圣典，祭天祈福，重選各家家主，封賞百官，大赦天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久后，樂正府門前，林晚緩步下車入府，兩個小廝立時迎了過來：“大小姐，您交待的事情，我們已經(jīng)查清了?！?p>　　“如何？”林晚聞言，精神也為之一振。

　　“稟大小姐，現(xiàn)下圣典在即，各府在此小住的宗眷都已回歸本府。我們哥倆兒已經(jīng)把各府行動都記了下來，沒漏一個！”言畢，一個小廝掏出一本冊子，雙手遞給林晚。

　　林晚點頭一笑：“做得很好，去賬房領(lǐng)賞吧?！币娔莾蓚€小廝面露不悅之色，她無奈一笑，“我知道你們倆幫我不是為了錢財，是對我樂正府忠心不二，但眼下圣典到了，拿些銀子去給孩子們買點禮物，權(quán)當(dāng)是我的一片心意。”

　　另一邊，極天鴻見到如此情形，嘆道：“不愧是樂正家，果然是個團結(jié)的大家族。只可惜你們直系成員個個肝膽相照，旁系的一些人可未必愿意?！?p>　　“正是如此?！睒氛h(yuǎn)點頭道，“極公子，圣典那幾日，煩勞你保護婉婉了?！?p>　　極天鴻瞇眼一笑，閃身走向林晚，將她攬入懷中，“走吧，你前些日子太勞神勞形，如今難得清閑，歇一會兒吧。”

　　“也好?！绷滞砣滩蛔〈蛄藗€哈欠，揉了揉雙眸，“昨晚運功到半夜，今天上朝又這么早，我去補會兒覺……”極天鴻揉了揉她略顯烏黑的眼圈，笑道：“走，我送你回去。”他一把抱起林晚，風(fēng)一般地躍向她的房間。

　　“誰要你送，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樂正遠(yuǎn)聞聲，幸災(zāi)樂禍一笑，正欲閑逛一會兒，忽見真兒一蹦一跳地跑了過來，喚道：“叔叔！叔叔！丞相家那個四小姐又來了!”

　　“哎喲！”樂正遠(yuǎn)聞言，立刻原形畢露，拔腿就跑，“就說我不在！”

　　“唉……”真兒望了望林晚、極天鴻和樂正遠(yuǎn)絕塵而去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大人的世界好奇怪哦！”

　　是夜，樂正府大多人都已入睡。林晚也不想再熬，正欲熄燈吹燭，忽覺身側(cè)一道金光閃過。她警覺道：“誰？”

　　“噓！”猛然，只見晉楚微從她身后躥了出來，虛掩了林晚的嘴，“別出聲，我要來找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

　　“??？”林晚一臉迷茫，見晉楚微并無惡意，她輕輕把本已滑出袖口的寒髓針翻回了手心。晉楚微嚴(yán)肅地站在林晚面前，鄭重道：“我哥哥喜歡你，對不對？”

　　“那又如何？”提起晉楚律，林晚登時惱怒不已。

　　晉楚微示意她認(rèn)真點，續(xù)道：“我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所以他喜歡你，你也必須喜歡他！”

　　林晚被這任性的話語給一時激住了，竟覺無言以對，繼而撇了撇嘴道：“喜歡他？公主殿下，只怕過不多久我就命喪雍王府了吧，你哥哥兇名赫赫，我可招惹不起?！?p>　　“你！我在很認(rèn)真地和你說話！”晉楚微十分不滿，續(xù)道，“哥哥喜歡你，你為什么不喜歡他呢？”

　　“這……”林晚一時被晉楚微的邏輯給噎住了。她強行忍住面部抽搐，方道，“第一，你我互為敵國之人，晉楚律的衛(wèi)宸軍和我家族的樂正軍只怕會有一戰(zhàn)；第二，你那哥哥心狠手辣，殺性過重，我不喜歡；第三……”她加重了語氣，嚴(yán)肅道，“我早就喜歡上另一個人了?！?p>　　晉楚微愣了愣，卻絲毫沒抓住林晚話語的重點，反而更嚴(yán)肅道：“是，哥哥是對誰都不好，可他就是對我好！哥哥殺了很多人我不在乎，哥哥干了很多壞事我也不在乎，只要他對我好，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再說，你憑什么說哥哥是壞人？哥哥受過多少苦，你知道嗎？”說到這里，晉楚微的雙眸竟已滿含了淚水，她揉了揉眼睛，哽咽道，“小時候，安息、金帳和孔雀在翰海爆發(fā)了一場戰(zhàn)爭，我們好多血親都死在了那里，四個哥哥姐姐，只有大哥活著回來了，可……可也是個廢人了……”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撲倒林晚懷里，大哭起來。

　　林晚只覺更加迷惑，心里簡直要懷疑這孩子是金帳派來的刺客。她防備之心再起，暗中扣住了晉楚微的命門，在她身上悄無聲息的探了一番，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兇器，便百思不得其解了。見這個言行舉止處處我行我素的姑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林晚終究不是鐵石心腸，不知為何竟覺得她像極了蘇清心，心下憐憫之意大盛，慢慢放開了她的命門。晉楚微抽泣了許久，方道：“后來，父皇……父皇受不了這么大的打擊，生了一場大病。我母妃照顧父皇時，也出了意外去世了，我就和哥哥一起住，那時我才知道哥哥過的是什么日子，哥哥是父皇最喜歡的孩子，但他的母妃卻不喜歡他，在父皇生病后，她和宮女就虐待他，還不讓他出宮門……”

　　“等等?！绷滞硪活^霧水，“你母親為什么會去世？晉楚律既然是皇子，為什么會受區(qū)區(qū)宮女虐待？”

　　晉楚微煩躁地抓著林晚雙肩，把臉埋在她懷中，良久方才小聲道：“是……是因為叔父?！?p>　　“金帳現(xiàn)在的皇帝？”林晚一驚，“莫非，他是……”

　　“弒兄篡位！”晉楚微一臉怨恨，“他和皇貴妃，也就是哥哥的母妃早就私通。本來他們想下毒害死父皇，卻誤殺了我母妃。于是他們又對我兄妹三人動手，大哥先被害死，但哥哥很厲害，他護著我找到了青嵐館主，把我送到了鄉(xiāng)下；等我再次回來時，叔父已經(jīng)繼位了。后來……館主告訴我，是哥哥改了父皇遺詔?！彼龂@了口氣，看向林晚：“是的，父皇本來要哥哥繼位，但那時外朝與內(nèi)宮都在叔父和貴妃控制之下，哥哥為了自保，將遺詔改成了叔父繼位，然后請命去皇陵為父皇守孝五年。你知道嗎？那時哥哥只是個九歲的孩子。”

　　“皇宮里的孩子，是沒有童年的……”

　　林晚默然不語，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陷身其中的高麗的皇權(quán)爭斗。趙柔樂和晉楚律本都是權(quán)力斗爭中被迫自保的孩子。前者最終逃不過被送往異國做變相人質(zhì)的下場，后者卻是……想到此處，她心中也是隱隱作痛。

　　“后來我才知道，父皇早就讓哥哥入了青嵐館，自幼由館主授武。在皇陵五年，哥哥遍習(xí)群書，一直隱忍不發(fā)。他再次回宮時，一無所有，有名無實，叔父和貴妃便都對他毫無戒備之心……”

　　“所以，他就開始暗中控制朝廷嗎？”林晚思索道。

　　晉楚微搖了搖頭：“沒那么容易。哥哥十四歲回朝，不過一日就請命加入軍隊四處征戰(zhàn)。哥哥用了四年時間組建了衛(wèi)宸軍，并控制了金帳的軍權(quán)，又用了兩年時間博得許多朝中舊臣的支持。在行弱冠禮的那天，哥哥率衛(wèi)宸軍和青嵐館，當(dāng)場殺了朝中半數(shù)以上的逆臣。然后的事，你應(yīng)該也有所耳聞……”

　　林晚點點頭，不知說什么好。晉楚微沉默片刻，續(xù)道：“哥哥一直不喜歡女子。除了我之外，宮中幾乎沒有一個女子真心待哥哥好。貴妃不喜歡他，宮女虐待他，達(dá)官顯貴的小姐們看不起他，布衣女子又千方百計想從雍王府得到些許好處……所以，哥哥覺得世上的女子多是薄情寡義之徒，因此，他才會……”晉楚微突然站了起來，認(rèn)真道，“但你放心，哥哥真的很喜歡你，哥哥一直想找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我想……他已經(jīng)找到了?！?p>　　一時間，房內(nèi)一片寂靜。

　　良久，林晚緩緩起身，揉了揉晉楚微的小腦袋，輕嘆道：“你真的很像我的妹妹……”

　　“或許我和你哥哥會一直站在彼此國家的對立面，但……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言，并非世人眼中的模樣，我想，我們或許可以成為朋友?！?p>　　晉楚微沒有說話。突然，她再次撲到林晚懷中，淚流滿面，抽泣道：“我……我一直想有個姐姐，你能……能做我的姐姐嗎？”

　　半個時辰后。

　　林晚仔細(xì)替晉楚微掖好被角，方拿了一襲貂裘輕手輕腳出了房門。她柔聲道：“外面太涼，你不冷??？”

　　極天鴻緩步從房門旁轉(zhuǎn)出，笑道：“放心，凍不著的?！绷滞韺Ⅴ豸门谒砩?，嘆了口氣：“你怎么看？”

　　“如果是我，我大概也會這樣做?！睒O天鴻看了看屋內(nèi)，“聽到你屋內(nèi)有動靜，我不放心來看看，卻沒想到聽到了那樣一個故事。你說得對，或許有一天，我們會和晉楚律能像當(dāng)初的你我一樣，化敵為友。不過……我可不打算輕易原諒他?！彼p輕攬住林晚，溫柔一笑，“畢竟啊，我可只有一個你?！?p>　　幾聲輕笑，自朗月清風(fēng)間緩緩散去。

　　次日，元京一座楚府內(nèi)。

　　“你和樂正婉……結(jié)拜了？”娵訾不可思議地望著一夜未歸的晉楚微，目瞪口呆，“公主殿下，昨天晚上你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不行嗎？”晉楚微小臉一板，“哥哥都同意了?！?p>　　一旁窗邊，晉楚律若有所思，緩緩道：“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對她說了什么?！?p>　　“啊！”晉楚微一臉驚恐，“我只是……”

　　“沒什么，讓她知道真正的我，也未嘗不可?！睍x楚律望著窗外，良久微微一笑，“如果想和她成為朋友，又怎能戴著這樣的面具呢？”

　　四日后。浩浩蕩蕩的隊伍自元京內(nèi)城出發(fā)，向外城玄元宮行去。

　　玄元宮是安息第一大行宮，依山傍水而建，樓閣輝煌，庭院精致。此次圣典，就將在玄元宮內(nèi)舉行。

　　在一群侍女精心打扮后，林晚立刻由一個馳騁江湖沙場的女俠變成了樂正家的千金大小姐。不過這可是苦了她，穿上這一套，別說飛檐走壁了，就連舞劍都是難上加難。林晚回鶴髻上被侍女們小心翼翼插上了一對玉垂扇步搖，雙耳垂了蓮青色玉墜，一襲煙羅紫色曳地望仙裙，外覆月白鶴雪氅，雙腕戴了一對白銀纏絲雙扣鐲，足下金蹙重臺履。皎皎又費了半晌功夫為她畫了遠(yuǎn)山黛，于眉心貼上芙蓉花鈿，將滾雪細(xì)紗織成的面紗戴上，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扶著林晚上了馬車。

　　極天鴻早已在車內(nèi)等候，見了她這副樣子，免不了一番贊嘆外加嘲笑，還堂而皇之的將水華劍給收了過來。林晚可謂無語之至，索性對著車頂出神。

　　不過多時，文武百官、皇親國戚都已列隊來到了風(fēng)眠山下。風(fēng)眠山坐落于元京廣闊外城的最南端。此地極為奇異，常年無風(fēng)，山上平靜，而其山下卻是時有微風(fēng)，繞山而動。因此山甚是奇異，安息建國時就在此建立了神殿，祭祀“天”，又于風(fēng)眠山麓與凌波湖間建了玄元宮群。此次圣典，首日是祭天典禮及百官大宴，其后四大家族和皇室成員則會居于玄元宮，進(jìn)行新任家主的選拔和皇室各成員的考核，于三日后返回內(nèi)城。

　　從風(fēng)眠山天門到神臺祭祀處共有九百九十九級臺階，雖說臺階高度較緩，但這么多級臺階登下來，也夠一些錦衣玉食之人受的了，到了神臺上，許多官員已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卻不敢言語半句，生怕壞了規(guī)矩。神臺共分三層，百官位于最底層，皇室成員位于二層，頂層則是大祭司和柔然啟、柔然洛明父子。

　　在一片莊嚴(yán)肅穆中，柔然洛明一動不動盯著身前日晷。不知過了多久，他眼神一動，朗聲道：“正午已到，祭天！”立時，神臺四周鼓角箏樂聲大作，有如萬馬齊奔，又似雷霆萬鈞，激昂處如金戈鐵馬，清脆處似佩環(huán)相鳴，舒緩處如東風(fēng)和煦，靜默處似幽潭止水。此乃安息國樂《天音》，相傳是安息太祖由上古國樂《大章》《清角》《九招》殘卷整理而成，意在希望后代子孫能有帝嚳、黃帝、唐堯的美德，振興安息，延澤萬代。

　　繼而，四位祭司自神臺四方隨《天音》之樂登臺。四人一為白冠青服，執(zhí)利劍，代表風(fēng)神蒼；一為玄冠紫服，執(zhí)玉盞，代表水神幽；一為金冠橙服，執(zhí)寶燈，代表光神術(shù)；一為銀冠褐服，執(zhí)石杖，代表地神權(quán)。臺下八十一位蒙面黑白衣舞者隨四祭司步伐和《天音》樂聲而翩然起舞，輕盈若飛燕，雄渾如游龍。四神祭司行至臺上，先對柔然啟深行一禮，然后站于大祭司身后。大祭司身著黑白神服，面掩紗縵，長發(fā)披散。他躬身向柔然啟道：“陛下，開始吧。”

　　柔然啟點了點頭，看向臺下：“傳天火，上太牢與三牢!”俄而，臺下眾人都紛紛行動起來。只見風(fēng)眠山頂一道紅塵匆匆行來，來人亦是黑白祭服，手持鎏金火炬。風(fēng)眠山頂?shù)奶焐竦罟┯刑旎穑L燃不滅，由神殿守衛(wèi)日夜看護。安息每次國祭時，都要請來一炬天火，以請求天的庇護，天火由九名守衛(wèi)依次傳到了柔然啟手中，同時太牢祭品也被抬上了神臺，而少牢則在神臺之下祭司。太牢祭品為黑牛、黑羊和黑豬，少牢則為白羊和白豬。侍衛(wèi)將太牢置于臺中央木堆上，繼而散去。柔然啟將手中天火遞給大祭司，大祭司躬身接過天火，緩步行至木堆旁，長嘯數(shù)聲，將木堆點燃，繼而后退數(shù)步，高舉天火，高聲道：“行禮——”一時，長號破空。

　　聞聲，臺上的柔然啟、柔然洛明與四祭司、皇室成員、文武百官，臺下的侍衛(wèi)、舞者、隨從，以及風(fēng)眠山外圍虔誠的安息百姓齊齊跪伏于地。長號聲消逝于空，萬籟俱寂，只有臺中央的火堆在熊熊燃燒，白煙飄搖直上長天，與正午的日光相合，似與天云化為一體。

　　良久，祭臺中央的太牢已被獻(xiàn)祭。大祭司高聲道：“獻(xiàn)少牢！”又是一陣號聲，十五名面具祭者行至臺下少牢之處，點燃木堆。很快，又有三道煙柱沖天而起。大祭司這才道：“禮畢！”伴隨著號聲，眾人緩緩起身，卻無半分言語之聲。

　　大祭司將天火遞還與柔然啟，繼而回歸祭司一列。柔然啟轉(zhuǎn)身看向臺下百官，先向元京城內(nèi)方向深躬，繼而環(huán)視眾人人，朗聲道：“眾卿，這是我柔然一氏，第二十七次在此祭天了。我安息已建國二百七十載，至今強盛不衰，國安民樂。眾卿，我安息二百七十載的安寧，是怎么得來的？”他緩緩掃視眾人，向前幾步。

　　“天神慷慨，將人杰賜予我等愚昧之人，以護我國安寧！我安息二百七十載的安寧，是開國將士的血汗換來的，是歷代君臣的殫精竭慮換來的，是我安息軍士馬革裹尸換來的，是我安息臣民承星履草換來的！二百七十載的傳承，不易??！”

　　“眾卿，時局易變，風(fēng)云易改。朕希望你們能不負(fù)眾望，不改本心，一同守衛(wèi)我安息安寧，至死方休！”

　　“安息不滅！萬歲！萬歲！萬歲！”山崩海嘯般的呼聲，席卷了整座風(fēng)眠山，直嘯九天。

　　二百七十載，不滅的不僅是天火，不僅是安息，更是那份至死方休的情義。安息人在這片土地上耕耘了二百七十年，什么樣的內(nèi)憂外患沒發(fā)生過？什么樣的大起大落沒經(jīng)歷過？什么樣的艱難困苦沒體會過？這片疆土受戰(zhàn)火洗禮過，受外敵擄掠過，受賊寇騷亂過，可一代又一代的安息人始終不言放棄，承受著困苦，改變著困苦，一次次涅槃于血火之中，二百七十載，從不放棄。

　　林晚無言注視著身邊肅穆的人群，內(nèi)心已是一片澎湃。既然二百七十年的艱難都未能阻礙安息前進(jìn)的腳步，那自己面對的，又算得了什么呢？樂正振興，安息安寧，武林清平，這是她不變的畢生之志，縱使困難再多，阻礙再強，只要相信自己能做到，那便堅持去做罷。

　　多少漫長的歲月消逝，安息才能達(dá)到現(xiàn)在的強盛？經(jīng)歷多少的磨難，安息才能換來如今的富足？要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鍥而不舍，金石可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