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們,都挺悲催的。
蛋中生命竭力破殼而出,卻怎么都趕不上被敲碎的速度,無數(shù)的猩紅色巨蛋面臨著滅頂之災(zāi),空氣中彌漫著粘稠的腥臭和燒焦味道。
終于都碎了,黑紅色的墻面凌亂不堪,漂著白脆蛋殼的熔巖液體肆意沿著陰影的裂縫流淌,一切都像是曲終人散。
白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倚著巨人腐尸的大腿休息。
楚秋水一臉倦色的走來,她看著白鴿,精致的臉蛋上寫著都結(jié)束了都解脫了的意味。
可是,
咔嚓。
清脆,
宛如新生的惡魔低吟。
白鴿和楚秋水重回到恐懼的深淵,她們順著聲音的源頭看去,無窮無盡的碎裂蛋殼和紅色液體悄無聲息的蜿蜒扭曲,以一種難以理解的詭異速度匯聚成一只巨大的繭蛹,像是在完成著一場邪惡的獻(xiàn)祭。
繭蛹是黑灰色的。
嶙峋尖銳,利刺橫生。
反應(yīng)敏銳的楚秋水迅速扔出熾熱的烈焰,但那能夠焚燒一切的色彩卻是被黑色繭蛹全部吞沒,無濟(jì)于事。
白鴿目瞪口呆,臉色發(fā)白。
繭蛹上的裂痕越來越多了,終于,一聲不堪重負(fù)的巨響,惡魔臨世。
一只布滿鐵青色鱗片,鋼鐵利爪尖銳的怪腳從繭蛹中破出來,踏碎世界。
繭蛹完全崩解開來,白鴿覺得眼前飄過來無數(shù)凌厲的灰色碎片,通通被巨人腐尸抗下。
漫天的灰塵和紅光下……
那是一幅怪異紛雜的畫面,是圣潔和妖邪的結(jié)合體,縱然是魔鬼學(xué)的導(dǎo)師也無法構(gòu)造出這種奇特的生物。
它漂浮在空中。
像柔弱的新生嬰兒一樣彎曲環(huán)抱著身體。
背后是一雙嶙峋尖銳,掛滿骷髏的黑色骨翼。
它低垂著圓滾的腦袋。
頭生一雙彎曲惡魔角。
倒三角狀的三只眼睛,每一只都是類似橘黃色的貓眼,無垠黃色的中央是一道黑色的細(xì)線。
它轉(zhuǎn)動三眼看著你,像是注視死亡,那是地獄之眼。
小惡魔發(fā)出了一聲悲慟的啼哭。
“趁這玩意剛醒,神志未清,趕緊跑!”
楚秋水用力發(fā)話,她從小惡魔的背后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一大片的死亡畫卷。
白鴿聞訊而逃。
兩人身后,是一堆斷后的普通腐尸。
以及……那只血腥的惡魔獵手。
它已經(jīng)沒有初生的純粹了。
它懸浮在低空中,用著玩味戲謔的目光看著腳下四散的螻蟻,眼神深處是一片血紅。
惡魔動了,用人類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它輕而易舉的撕碎一頭頭腐尸,空氣中飄蕩著黑紅色的血絲。
昔日這些狂暴的玩意在惡魔獵手面前像白紙和棉花一樣脆弱。
解決完腐尸,它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楚秋水。
白鴿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招呼著西裝腐尸去接應(yīng)楚秋水,但是惡魔的行進(jìn)速度遠(yuǎn)遠(yuǎn)超乎了她的想象。
面對如此殘酷的利爪,楚秋水沒有放棄抵抗,她轉(zhuǎn)身來了一個出其不意的背打,大片的灼熱烈焰撞擊上了飛速過來的惡魔獵手,一聲桀桀的慘叫,惡魔從火焰中鉆出來,滿身焦黑。
它對著長空發(fā)出尖銳的利嘯。
楚秋水嘴角一勾,哼,小鬼就是小鬼,實戰(zhàn)經(jīng)驗太差,在這方面,她也算是老油條了。
但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
惡魔詭異的回饋了一個左勾手,楚秋水像斷線風(fēng)箏般仰臉飛了出去,重重砸倒,塵土飛揚(yáng),長發(fā)披散,白皙精致的面容上一片紅腫。
她的意識陷入了短暫的昏聵中。
惡魔疾馳而來,它的利爪能很容易的割破女孩柔嫩的血管和脖頸,然后縱情享受一場血色的浪漫。
白鴿不允許它這么做。
死都不會允許!
她駕馭著巨人腐尸朝反方向攻過來,可是惡魔不給她一絲一毫的機(jī)會,重重掀翻。
巨人腐尸和西裝腐尸合力也沒有撓破惡魔的一片鱗甲。
也幸虧惡魔之意不在白鴿,而僅僅在那個冒犯了它尊嚴(yán)的楚秋水身上。
不然剛才冒冒失失發(fā)起攻擊的白鴿很可能早就被撕成了無數(shù)碎片,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平靜的躺在漆黑的地面上,苦苦忍耐著鉆心的傷痛。
楚秋水。
一個嬌媚如花的女孩。
她仰面朝天,昏迷不醒。
看樣子,
就要死了。
懸浮的惡魔走下地面,沉悶的腳步聲像是死亡的鐘擺聲,一步,兩步……慢慢逼近。
就在惡魔利爪觸碰到楚秋水青色血管的縫隙間,就在外面世界無數(shù)的人類死去時,就在白鴿痛苦的閉上眸子企盼著光時……
光沒有來。
一柄平平無奇的桃木劍。
來了。
從黑暗中來。
劍的盡頭,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黑發(fā)黑衣,一雙劍眉,身材削瘦筆挺,刀鋒般的肩頭杵著一只略顯圓肥的紅雀兒。
白鴿有幸看到了這少年恍若神人的一幕,他用著桃木劍迎戰(zhàn)初生的惡魔,木劍與鐵爪繚亂,鏗鏘有力,匪夷所思。
但很快白鴿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想多了,這少年不是來救命的,而是來送死的。
片刻的戰(zhàn)斗,孰強(qiáng)孰弱,一目了然。
惡魔永遠(yuǎn)是惡魔,就像你大爺永遠(yuǎn)是你大爺。在殘酷的爭斗面前,江湖的少年劍客意氣不過是慷慨赴死。
白鴿艱難站起身,搖搖晃晃走到楚秋水的面前,此時昏迷的女孩已經(jīng)半清醒了,她感受到了有人相救。
白鴿半跪著,趴在楚秋水耳邊悄聲說,“我們得快點跑,對面太扎手,救兵也扛不住啊?!?p> 楚秋水神色掙扎,隨后虛弱無力道,“我恐怕是跑不動了?!?p> “我背你?!卑坐澏挷徽f,搭起楚秋水白瓷般的手臂,但她實在有些高估自己身上剩余的體力了。
還沒走兩步,白鴿和楚秋水一起撲向地面。
楚秋水在上,白鴿在下。
白鴿艱難勾勾手指,“能動不?能動的話快從我身上爬起來……我喘不上氣?!?p> “沒力氣。”軟綿綿的回應(yīng)。
白鴿臉色有些黑,“那就這樣吧?!?p> 她閉眼開始回想自己短小的一生。
但是有人很爭氣。
白鴿怎么也想不到那天生一副貴公子模樣的嬌軟少年竟然還藏著如此離譜的殺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