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師姐”這兩個字，唅玥有些晃神。
但她很快便調(diào)整過來，伸手遞過一個信封道：“受人所托，給你送信。”
鄭謙也是一愣，而后才接過了信封。
是誰的信，唅玥沒有說，鄭謙也沒問。
因為除了關(guān)依漣之外，不會再有別人。
見鄭謙表情有異，唅玥遲疑道：“你……不高興？”
鄭謙搖了搖頭。
他沒有不高興，當然，也沒有覺得高興。
以前的關(guān)依漣，修煉起來一年半載不見他，也不會傳書信什么的。
但是現(xiàn)在……
顯然，她變了。
而變化的原因，正是眼前的唅玥。
是她捅破了鄭謙與關(guān)依漣之間的那層紙。
想到這，鄭謙看向唅玥的眼神，不由有些怪異。
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不希望關(guān)依漣談什么道侶，現(xiàn)在卻親自幫忙送信……
唅玥感受到他目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我……”
她本想解釋一下，她之所以前后態(tài)度變化，不只是因為鄭謙現(xiàn)在“變鳳凰”了。
那天柳流云來之前，她想到關(guān)依漣的性格時，其實就已經(jīng)妥協(xié)了，否則也不會松口要鄭謙拜師。
可這真要解釋的話，似乎又顯得過于刻意。
唅玥終究還是沒拉下這個臉，只是左顧言它道：“你這煉的是何丹？”
鄭謙沉默了一會兒后才答道：“魚湯。”
“魚丹？”唅玥面有疑惑的看著他，顯然是在等他解釋。
鄭謙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才道：“不是丹藥，是魚湯。”
“魚湯？”唅玥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旁的池塘一眼，伸手遮住了紅唇：“你不會是煮了師父養(yǎng)的銀靈魚吧？”
鄭謙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被人抓現(xiàn)場，他也有點尷尬。
唅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看了他好幾眼，仿佛才認識他一般。
“這銀靈魚我?guī)煾葛B(yǎng)了快兩百年了，可不知為何，越養(yǎng)越少。以前最多的時候，有好幾千條，但現(xiàn)在就剩一百多條了，你還……”
“而且，我?guī)煾缸钣憛捗暝瓴皇匾?guī)矩的人。你就……不怕她罰你嗎？”
“為什么要罰我？”鄭謙左右看了看，一臉疑惑道：“這哪里有寫不讓抓魚嗎？也沒人告訴我不能抓，我違反什么規(guī)矩了？”
唅玥皺眉看著他：“我?guī)煾鸽m然沒說過，但我看的出來，她挺喜歡這些魚的，經(jīng)常自己來喂。”
“再喜歡也只是魚而已，她總不能為了這些魚跟我這個親師侄計較吧？”
鄭謙說著，笑了笑道：“而且她不是已經(jīng)懲罰過我了嗎？”
“嗯？”唅玥沒理解他的意思。
鄭謙往地上指了指：“不讓出宮，不讓下山，我什么都沒干就把我囚禁起來了，還不能讓我吃她幾條魚嗎？”
唅玥沒話說了。
因為這事跟她也有關(guān)系。
是她把鄭謙跟關(guān)依漣的一些事跟沈流星說了后，沈流星才做出的這個決定的。
鄭謙又笑了笑：“不提這些了，魚都已經(jīng)熟了，也放不回池塘了?！?p> 說著，他指了指丹爐：“師姐要喝點嗎？聽說這銀靈魚湯的味道很鮮美?！?p> 唅玥搖了搖頭，看著他說道：“其實你對此事有意見的話，應(yīng)該直接去和師父談，而不是在這里做這些幼稚的事來氣她，太不成熟了?！?p> 鄭謙聽到她這話，差點笑了出來。
談？怎么談？
論修為，人家金仙他金丹；論輩分，人家是他師伯。
人家做了決定的事，他有改變的資格嗎？
人家甚至只派了一個執(zhí)事弟子就把他“請”來了，而后連看都沒來看他一眼。
他倒是想談，可人都見不到，怎么談？
他不只有搞點事出來，讓人主動露面么？
唅玥見他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聰明的人，應(yīng)該理解師父的良苦用心?！?p> 理解是理解，可是很難讓人接受啊。
鄭謙想了想，開口道：“之前你說，師伯養(yǎng)這些銀靈魚快兩百年了，可卻越養(yǎng)越少，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唅玥雖然不明白他為什么說起這個，但也知道他肯定還有別的要說，所以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鄭謙繼續(xù)說道：“師伯為這些銀靈魚提供了最良好的環(huán)境，讓它們沒有天敵，還每日為它們提供食物，讓它們完全不用為生存發(fā)愁，可這些魚卻越來越少了……”
他笑了笑道：“方才我抓它們的時候，甚至還有主動往我手里撞的，你說這些魚為什么就這么不怕死呢？”
唅玥略有所思的望向了池塘，看著那些還在活潑的游著的銀靈魚，忽然覺得它們似乎也沒那么活潑。
鄭謙在一旁蹲了下來，手伸進池塘里晃了晃，剩下的幾十條銀靈魚一下子便全圍了上來，他隨手一抓，一把便握了好幾條。
“我曾看過一本書，講的是一位修仙者的故事，作者在書中有句話，讓我記憶猶新。”
“什么話？”唅玥下意識問道。
“他說，仙首先有個‘人’字旁。”
鄭謙說著，松開了手，而后起身道：“我還看過一本書，里面把混元大羅金仙稱之為‘圣人’。”
“而那些圣人呢，他們有喜有怒，甚至?xí)榱俗约旱牡茏尤ジ鷦e的圣人拼命。”
唅玥轉(zhuǎn)回了頭，看著他：“你說這兩本書，叫什么名字？”
鄭謙聳了聳肩：“跟你說了你也找不到，這個世界沒有那兩本書，它們只在我的腦袋里?！?p> 說著，他揭開了一旁的丹爐蓋子：“師姐，魚湯好了，你真的不喝點嗎？你聞聞，這味道可香了?！?p> 唅玥卻沒理他這茬，而是問道：“所以那所謂的兩本書，其實都是你自己編的吧？”
“要真是我編的就好了?！编嵵t笑了笑。
對于他的話，唅玥是越聽越不懂。
她正想再問，可鄭謙卻搶先說道：“師姐就別問了，你就當那是我編的好了。”
說著，他又補了一句：“真的不喝嗎？我特意加了荊蘭草、樅藤，還有刺蓉做配料，這可是藥膳，很補的?！?p> 唅玥靜靜的看著他沒說話。
鄭謙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蠢話。
人家一個大金仙，用得著吃藥膳來補么？一般的丹藥都沒效果了。
見他一副尷尬的模樣，唅玥沒忍住笑了起來，也終于找到了一個反駁他的機會。
“所以人和仙還是有區(qū)別的?！?p> 她笑的很美，只是鄭謙尷尬的在低頭整理“藥膳”，沒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