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的營地中。
安排好了下午弄來的木柴轉交,基爾就立即帶著伐木手們去吃飯了。營地的廚子們專門給他們留了好幾鍋咕嘟咕嘟沸騰冒泡的麥粥。
這些麥粥內加了不少豆子,因此整個麥粥的顏色變得有些奇怪。不過沒關系,一路上大家早已習慣,而且沒人在乎吃的東西好不好看,只在乎能不能填飽肚子。
跟手下們圍坐在營火旁大口吃著盛出的食物,基爾沒著急跟周圍的伐木手們一樣,稀里糊涂的將滾燙的麥粥送入嘴巴,他用木勺攪拌著,讓麥粥表面冒出的熱氣散的更快一些,等稍涼一點后,再用木勺一勺一勺舀著吃。
如果是其他人這樣斯文的在隊伍旅途中跟大伙一起吃飯,肯定會被人噴,或者背后小聲奚落,但如果是基爾的話,他這樣做就沒人說什么了。
甚至許多人還稱贊他受過良好的教育,更有資格帶領隊伍了。
不過基爾知道,這些都是吹捧的屁話罷了,別說他慢條斯理的用勺子吃飯,哪怕他跟周圍那些腦子里肌肉比腦漿多的伐木手們一樣,剛出鍋的滾燙麥粥仰著喉嚨往嘴里倒,這些隊伍里的大多數人,也能找出其他方面的說辭來吹捧他。
血牙斯特總是拿這點來開玩笑,基爾也總是用聳肩的方式來化解尷尬。
不過今晚當他將第六碗麥粥吃完,覺得胃裝不下后,準備返回自己的帳篷整備武器裝備時,就被一個年輕人攔住了路。
這個提著一把精良長劍的年輕人,正是前幾天從瘋癲狀態(tài)恢復正常的前盜匪威爾,哪怕這個年輕人自稱在盜匪隊伍中活動時,從沒有殺害過無辜的民眾,基爾也不太喜歡這個家伙。
畢竟剛碰面時這人就殺害了他手下的一個武裝民眾,哪怕前幾天恢復清醒時,這人也殺死了好幾個襲擊隊伍的本地盜匪。
“怎么?找我有什么事?”
基爾將手里的木勺木碗往旁邊地上隨便一撂,自有負責收拾餐具的隊伍民眾將其撿起來,等一下清洗收走。
自稱劍士的威爾左右看了看,覺得周圍人比較多,便開口說道:“基爾騎士,能否到安靜的地方說話?”
基爾歪歪頭,示意對方跟上,沒一會兒就來到了自己馬車和營帳跟前。這里有兩堆營火,基爾最信任的一些武裝民眾和血牙斯特正聚在營火旁,開盤賭著不遠處武裝民眾們夜晚摔跤打斗的勝負,這個有條件就舉行的一對一打斗活動,還是基爾從肯德爾軍隊中學過來的呢。
不說能自然提高隊伍負責戰(zhàn)斗的民眾多少戰(zhàn)斗力,至少能讓許多吃飽了飯無處宣泄精力的莽撞家伙,有一個宣泄精力的地方,減少隊伍內部的摩擦矛盾。
基爾帶著威爾來到一處營火前,獨自占了這里,讓手下弄來幾桶水,隨后他便將其他人驅趕到另一個營火旁。
“現(xiàn)在沒人了,說說什么事情吧?”
基爾一邊說,一邊將身上的武器裝備一件件卸下,雖然身上斬殺寄生怪物時沾染到的怪物血液味道好聞,但總不能因為味道好聞,就不清潔盔甲兵器吧?
先不說怪物們的血液有沒有其他問題,光是每次戰(zhàn)斗后不好好清理,鋼鐵制作的盔甲就非常容易銹蝕,兵器也是一樣,如果可以,每次戰(zhàn)斗后都得仔細清理兵器上的縫隙,以及劍鞘內部的異物殘渣。
威爾左右看看,覺得不遠處另一個營火旁的其他人離得距離還行,又想起來之前老商人給他交代的那些話,于是在基爾騎士看過來的時候,直接單膝跪地,手握立在身旁的長劍劍鞘,目光灼灼的仰頭看過去:“基爾騎士,我身上的傷勢已經幾乎好了,如今已經能協(xié)助您戰(zhàn)斗,請您給我安排職務與任務吧?!?p> 基爾拆卸著身上的盔甲,隨口問道:“你之前傷勢不輕,這么快就好了?隊伍其他人受你之前那樣的傷勢,這時候大多一臉疲憊,路都走不了,真的沒問題嗎?”
威爾用空著的一只手握拳在自己胸膛,尤其是之前受傷的地方使勁敲了敲,雖然在敲打時身體顫了顫,但毫無變化的臉色,表示他已經沒問題了。
“騎士大人,我的傷已經全都好了,身體也不虛弱,能夠戰(zhàn)斗,殺敵?!?p> 基爾一屁股坐在地上,將盔甲上沾染怪物汁液還是血液的部件挑出,放在自己身前,其他干凈的放在身后,隨后撿起最大的一塊沾染了怪物血液的臂甲扔在威爾跟前:“聽你說你的劍術不錯,可我們現(xiàn)在的敵人不是人類,而是這些東西?!?p> 威爾撿起沉重的鋼鐵臂甲,放下自己的長劍,用手指觸碰臂甲上已經干掉的怪物血液,嘴里喃喃說道:“我聽隊伍里的人說過這些東西,寄生人體的邪惡蔓藤怪物。”
旁邊有基爾之前吩咐的手下提著兩桶清水過來,基爾接過,放在身旁,用一塊灰色的布片沾濕,隨后在盔甲的臟污上反復擦拭:“能對付得了嗎?”
威爾嘴巴一抿,鄭重的說道:“隊伍里的人能對付,我當然也可以?!?p> 基爾將一塊部件擦拭干凈,在身旁的營火烤一下,燎干水份,又從身后的背袋中取出一小瓶膏狀的油脂,弄出來一丁點到手里的部件表面,拿了一把豬毛刷子將油脂在盔甲上刷開,刷亮。
“你覺得你一次能收拾幾個?”基爾隨意的問道,手上沒停的又拿起另一個沾染怪物血液的盔甲部件。
面對基爾騎士隨意的問題,自詡劍士身份的威爾卻不敢夸口回答:“沒直接發(fā)生戰(zhàn)斗之前,不好判斷,但一次迎戰(zhàn)一只,肯定沒有問題?!?p> 這時候,營地東北方向,鎮(zhèn)子離營地最近的一個大門口,傳來了一陣高過一陣的叫喊與怒吼聲。這樣的情況,一下子讓基爾營地里還未休息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伸直了腦袋望過去。
基爾立即撇下手上的東西,也跟著望過去。
與周圍人看不太清楚不同,基爾憑借著出眾的視力,以及大鳥神明給予的神術,看到了火光明滅的城鎮(zhèn)大門發(fā)生的事情。
“鎮(zhèn)子衛(wèi)兵和鎮(zhèn)外民眾打起來了?”
基爾嘴里嘟囔著,但隨即他就啐了一口:“我早該預料到的,哼,沸騰的水汽肯定會頂開鍋蓋?!?p> 這時候旁邊的血牙斯特跑過來詢問怎么辦,基爾立即說了自己看到的和分析的事情。
知曉不是怪物,血牙斯特松了口氣,便勸誡基爾千萬不要插手這事情:“咱們才來一天,就出了這種事情,說都說不清楚,一定不能再牽扯進去了。”
點點頭,基爾表示明白:“我當然明白這種事情,不過戰(zhàn)斗的一方,鎮(zhèn)外的那些民眾,他們的情況并不好哦,你怎么看?”
血牙斯特滿臉猶豫,要他選,當然會選鎮(zhèn)外的村民民眾,而不是鎮(zhèn)子的衛(wèi)兵。做商隊護衛(wèi)的這些年,他可沒少跟這些人打交道,雖然南部行省這里他是第一次來,但想來整個世界各地的衛(wèi)兵都差不多一樣糟糕。
可如今不是商隊護衛(wèi)保護跑商的小商隊了,數百人的難民隊伍,需要以及只能跟控制鎮(zhèn)子的領地貴族打交道,雙方在資源上的交換與互補,這是一道雙贏的事情。而鎮(zhèn)外的民眾們,對難民隊伍的幫助就幾乎沒有,而且還得布置人手防著左右的民眾才行。
孰輕孰重,血牙斯特自然明白。
“還是不能行動,什么都不能做,咱們管好隊伍就行了,希望鎮(zhèn)上的人不會認為這事跟咱們有關?!毖浪固責o力慢慢說道。
基爾搓了搓牙,朗聲喊道:“隊伍里的大伙兒,都返回各自的營帳,武裝小隊守好之前交代的地方,別管外面發(fā)生了什么,那些都與咱們無關。”
聲音清晰又響亮,哪怕不遠處城鎮(zhèn)大門口的混亂喊殺聲越來越大,都沒能遮住基爾的聲音。
這時候,巴塔爾教士提著發(fā)光長杖小跑過來,朝基爾這邊一打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后,立即坐不住了,就要趕過去幫忙。
“幫忙,教士你會幫誰?”
基爾叫住急匆匆的巴塔爾教士。
教士還未張開口回答,基爾就表示明白:“我知道是哪邊了,哎。我不攔你,不過你打算怎么做?”
“我,呃,至少得先攔住所有人,停止戰(zhàn)斗和殺戮。”巴塔爾教士快速回答。
看教士著急的樣子,基爾也不阻攔,拉過旁邊站著的威爾,就往巴塔爾教士身邊一推:“那帶上他,這位自稱有著不錯的劍士本領,如果要讓打在一起的人分開的話,光靠嘴說是沒用的。”
“我明白,不過我有這個?!卑退柦淌繐P起手里的琥珀金屬長杖,但說是這么說,他也沒拒絕跟過來的劍士威爾,話說完,就帶著人急匆匆的趕了過去。
基爾看到,守備營地右側的武裝小隊先是攔住了要出去的兩人,但很快巴塔爾教士就帶著威爾走了出去,沒了營地里的一個個營火照明,本來兩人的身影應該看不見,但巴塔爾教士手里發(fā)光的長杖頂端,一直散發(fā)出昏黃的光芒。
血牙斯特見巴塔爾教士走遠,略有不滿的低聲咒罵了幾句,隨后氣呼呼的坐在基爾身旁,對著重新坐下收拾盔甲清理的基爾說道:“他這是在給咱們惹麻煩?!?p> 基爾手里不停:“或許吧?!?p> “要不要讓隊伍做好轉移出發(fā)的準備?該死,我忘了咱們的車隊剛進入鎮(zhèn)子,還有趕車的人?!?p> 血牙斯特懊惱的叫道:“這回想走也走不了了?!?p> “不一定,別說事情跟咱們無關,就是有關,你相信我,鎮(zhèn)子里的聰明人也會讓它與咱們無關的。要知道,他們如今面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就像是一個玩雜耍的藝人,頭頂上的東西已經太多,放不下一頭大象?!?p> 血牙斯特擠擠眼睛:“大象?我覺得咱們頂多是一只猴子?!?p> 基爾笑了笑:“猴子他們也受不了?!?p> “那么聰明人會控制局勢,笨蛋呢?我覺得就是因為笨蛋太多了,這才讓一切的事情變得那么糟糕。你知道的,各地的城門守衛(wèi)基本上都是些笨蛋,粗暴又貪婪,數著每一個進城的人,窺視著每一個商隊的馬車?!毖浪固匾贿叡г怪?,一邊上手幫著基爾簡單的處理臟污的盔甲部件。
基爾手上不停,腦子里想著肯德爾城的城門守衛(wèi)們,嘴里說道:“也不全是笨蛋吧,還是有一些有本領以及有良心的好人存在。”
基爾的說法讓血牙斯特搖頭苦笑:“你本事厲害,當然受到的刁難要少。我可沒你那么大的本事啊?!?p> 兩人說著話,基爾支著耳朵聽著不遠處的騷亂和打斗,以及巴塔爾教士的插手,就這么著將盔甲拾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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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基爾直接沒睡,一來要提防教士插手本地騷亂產生的變故,主要是提防夜魅鎮(zhèn)這邊。二來他最近睡眠情況不怎么好,只要睡著,就會做夢,只要做夢,必然會被身上糾纏的那些殺死之人的怨念糾纏折磨。
那他還是不睡為妙。
大鳥神明說基爾為祂辦事,祂幫基爾解決纏身的怨念??墒虑榛鶢枎兔k了,但好多天過去,古老神明也沒幫他解決這件事。
一問怎么回事,對方就推脫在擴張信徒,再問如何,對方就推脫在收集力量,結果這兩天詢問情況,大鳥神明支支吾吾,不怎么與他進行交流回復。
平常還蠻喜歡跟他說話的,結果現(xiàn)在基爾將脖間掛著的黑色大鳥木雕拿在手上,這位神明都鮮少回應。
要不是直盯著這木雕的眼睛時,這神明的木雕會尷尬的移開與基爾對視的眼神,基爾甚至以為對方收了好處后,直接跑路了呢。
雖然基爾也巴不得對方跑路,擺脫與他的聯(lián)系,好在未來不與狩獵之神教會再發(fā)生正面沖突,但問題基爾這邊好處沒拿到??!好處給了,古老神明跑路基爾甚至舉雙手歡迎。
但現(xiàn)在,基爾晚上看到自己的睡袋就發(fā)憷。白天困倒是不困,趕路的時候騎在馬背上閉著眼睛,隨時可以瞇一會兒,雖然時間不長,但斷斷續(xù)續(xù)加起來也能稍稍彌補基爾的睡眠。
麻煩的是哪怕他只是小小的瞇一會兒,整個人都會被拖入噩夢之中,不得不在噩夢之中與那些前來折磨他的手下敗將們‘玩?!粫?,隨后再強行醒來。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基爾早早就從自己的營帳中走出,踢醒營帳外打瞌睡的兩個守衛(wèi),伴隨著天邊露出一條線的晨曦,開始新的一天。
袁榛的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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