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些東西是什么嗎?”
克勞騎士將手里的書本往一旁的行軍床上一扔,隨后對著基爾問出這句話。
基爾搖搖頭,他當然不知道,所以過來詢問。
“那就猜猜,身為一位戰(zhàn)士,哪怕是年輕的戰(zhàn)士,那些東西不應該沒有相對應認識的。”
騎士讓基爾猜猜,基爾便猜猜。
“今天殺怪物時,濺到我身上的怪物血液?”
騎士搖搖頭:“有點接近,但不對?!?p> “難倒還是詛咒?”
騎士再度搖頭:“又有些接近,類似但還是不對?!?p> “大人,您就告訴我吧!我猜不出來?!?p> 基爾咧嘴一笑,討好的說道。
“你這小子,它們是殺戮過后的殘渣,黏在精神與靈魂上的麥芽糖般的惡意?!?p> “聽起來似乎是甜的?!?p> 這句話把克勞騎士給氣笑了,他點點基爾,搖搖頭:“只要是進行殺戮,被殺戮的生靈就會在死前自發(fā)的詛咒殺死他們的那個目標,糾纏不放,污染我們的心靈?!?p> 基爾沉默下來,眼前將一幅幅他殺死的敵人閃過腦海。
不僅是人類敵人,還有著這兩年無數(shù)動物野獸類的生命。
“大人,之前我還沒碰見這種事情,但看起來不是很嚴重。”
基爾試探著問著,他故意沒說起古洛夫騎士領(lǐng)的事情。
“按照你說的,你的身體中有自然的抵抗力量。一般這種惡意,會需要戰(zhàn)士們凈化心靈才能應對。富裕平和的生活,或者一個堅定的目標,都可以抵御這些東西的侵襲。時間久了,它們自己就慢慢消失不見,也說不準到底真有其事,還只是我們記憶中自發(fā)產(chǎn)生的一種東西?!?p> 克勞騎士這番話很有趣,那些腥臭黏膩的紅色血跡,到底是來自于被殺死的生命,還只是戰(zhàn)士心中自發(fā)產(chǎn)生的東西,這還真說不準。
基爾也說不準。
“蘑菇——”
克勞騎士抱著雙臂,低聲念叨著這句話。
他猛的抬起頭,看向基爾:“關(guān)于蘑菇,你之前提到過,在那個多拉爾林村荒野中的精靈遺跡,里面有一種很大個,會移動的無害蘑菇是吧?”
“呃,是的,是的。兩米多高,看著很健壯,但其實頗為軟弱可欺?!?p> 克勞騎士用手指點著手臂,喃喃說道:“或許,那些奇怪的蘑菇,會有一些特殊的能力?畢竟是精靈的東西,要說沒有用,也不太可能對吧?”
這句問話看似在詢問基爾,但實際上更多的則是騎士自己說服自己的話。
其實基爾更認為那些細小的蘑菇是來自夢境中那個不太靠譜的老妖精,不管是被困邪惡石像中給哥布林的紅眼蘑菇,還是之后治愈他弄出的蘑菇圈,那個妖精都跟蘑菇離不開關(guān)系。
但基爾轉(zhuǎn)念一想,精靈遺跡中的蘑菇說不準也是那個老妖精搞出來的,最有可能是那個妖精為了在它離去后,布置下來保護精靈遺跡的什么措施。
基爾笑了一下,不過這措施也太過沒用了些,只是看著大只,實際上一點威力都沒有。
-
當晚基爾又問了一些關(guān)于他身上被控制的魔力的事情,這點克勞騎士也說不出什么來,他雖然能通過眼睛看到基爾身上遍布的細小流動文字,但那些文字并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種。
實際上克勞騎士在這方面的知識也很有限,他畢竟是一個武人,未知文字他實在是不了解。
“甚至我之前畫了幾個問了問肯德爾男爵,他也不清楚,從來沒見過這種文字。哎,畢竟是遠古精靈遺跡中留下的東西,甚至這種無人認識的文字,可能比咱們?nèi)祟惖奈拿鬟€要古老,早已遺失在了久遠的時光之中。”
克勞騎士這樣判斷的。
他對此無能為力。
但克勞騎士不明白,如果一種具有特殊能力的文字遺失在了古老的時光之中,它們在沒有現(xiàn)世的使用者的情況下,又如何還能存在約束龐大魔力的特殊能力呢?
世間必然還是有人在使用這種文字的。
具有特殊能力文字的力量來源,從來都不是文字本身,而是使用它們的生命族群。文字的力量,來自于使用者,而不是它們本身。
哪怕一些文字天生就揭示了世界的本源或法則,如果無人去了解它們的含義,便只是一些無意義的圖像罷了。
-
第二天,眾人又再一次的踏上了行軍的路途。
這一次,經(jīng)過了昨天的激戰(zhàn),每一個人都加快了腳步。
不知道是神明的庇佑還是什么,往日總是會間歇刮起的巨大狂風,卻并沒有找到著急趕路的肯德爾人身上。
跟隨著一同加快腳步的本地行商們則竊竊私語。
他們想到了一種在本地流傳頗久的猜測,有人說鷹身人怪本身雖是怪物,但實際上是受到了有關(guān)風的神明喜愛,只要狂風驟起,便是有鷹身人怪在作祟徘徊。
以前一直沒人將這個猜測當一回事,可昨日來自遠方的肯德爾人殺光了附近的一大批鷹身人怪,今天怪風草原上便沒有了往日肆虐的怪風。
所有人都私下猜測這事可能是真的。
但就算如此,讓他們這些行商去跟軍隊一樣,在戰(zhàn)斗中搞定一整群鷹身人怪,顯然是不可能的。
哪個商會能拿出數(shù)名騎士與教士作為主力的數(shù)百精銳軍隊呢?
有這實力,這個商會早就轉(zhuǎn)型向貴族領(lǐng)主進化了,哪里用得著辛辛苦苦,冒著風險穿行各地,看著別人的眼色去辛苦賺錢。
大家互相看看,顯然都一籌莫展,怪風草原上的情況,估計得一直延續(xù)下去了。
但本地商隊中的幾個大商會管事們卻聚在一起,說起昨天晚上沒有商量完的討論。
“這是一個機會?!?p> 一個胖胖的管事搓著手給同車的其他人說道。
但另一個人還是一副老樣子:“別想,這會給大家此趟貿(mào)易帶來額外的麻煩。不考慮怪物們的反應,就連那支北方人的軍隊,就很難預測人家男爵的行動?!?p> 另一個人接著話說道:“別怪物沒殺,將咱們這批人全都宰在了怪風草原上。到最后全部推給怪物干的,這事就很難說清楚了?!?p> “咱們就白白冤死了?!?p> 兩人一致說道。
胖胖的管事見這兩人還是一副反對的樣子,就有些不甘心:“如果咱們臨時給鷹身人怪加一個懸賞呢?一頭怪物一枚金幣?”
這是他昨晚上商量無果后,半夜回到自己商隊里,重新想出的一個方法。
方法老套,但好用。
許多商路上的麻煩就是這樣解決的,不需要他們出面,只要在各個大城鎮(zhèn)散出懸賞,一些看似牛皮哄哄的家伙,就會在一段時間之后銷聲匿跡。
除了怪風草原上的鷹身人怪。
怪風鎮(zhèn)的騎士接連死在征討怪物的路上,這件事是西部行省所有跑商的人都知道的事情。那時候他們就一致認為,依靠武力對付這幫盤踞在怪風草原上的鷹身人怪行不通。
但昨天的事情讓他們更改了這個觀念。
原來不是行不通,而是在武力上沒有壓過鷹身人怪而已。
只要壓過怪物,他們?nèi)祟惥涂梢栽趽p失‘較少’的情況下打敗大批怪物。
但胖胖管事給出的價碼,立即就被其他人給嗤之以鼻。
“一枚金幣一頭怪物?你在想什么呢?啊,吝嗇的家伙,請看好你的錢袋,因為它們永遠花不出去?!?p> 知道其他人在諷刺他吝嗇惜錢,但胖胖的管事趕緊解釋一句:“我這不是隨便說個價格嘛,你們要是覺得可行的話,你們說個價格!”
“一頭鷹身人怪十枚金幣!”
這句話被人說出口,其他人都吸了一口冷氣,好家伙,一下子就價格翻了十倍。
“會不會太多了?前些年商道上肆虐的最大一批馬匪,他們的價格才不過一人三枚金幣而已。就這,不過半年,他們自己就將自己人殺了個干凈,一小波內(nèi)部馬匪拿了自己人的命換了錢遠走高飛?!?p> 提出一怪十金的管事頭發(fā)花白,身形消瘦,聽到這句沒過腦子的話就不滿的冷哼了一聲:“說話過過腦子,你認為鷹身人怪會為了它們頭上的賞金而殺害自己人嗎?”
大家都訕笑幾聲,的確,跟人類懸賞目標不一樣,怪物不要錢,只要命。
“但這個價格也太高了一些,大家不是拿不出這筆錢啊,數(shù)十頭鷹身人怪的懸賞金,南北走一趟商路就能賺回來,只是相比于怪物,我更怕那支軍隊會為了能輕松拿出數(shù)百金幣的商隊,將咱們洗劫一遍?!?p> 有人提出這個擔憂,而且還不是杞人憂天。
他們都消息靈通,就在去年,南部行省貴族們在邊境跟鄰國打仗,戰(zhàn)敗撤退后,一些沒有指揮的軍隊就趁勢洗劫了大量行省內(nèi)部商路上的行商。
往往大量行商在面對小規(guī)模的潰軍時,都做不出反抗的舉動,這就導致許多人都被洗劫,雖然人手損失不多,但值錢的貨物都被搶走,這讓大家的商會都虧損嚴重。
這也導致今年的商隊們,只要看到軍隊就會提起警惕,生怕陌生的軍隊拉下臉面,化作強盜,將沒有反抗能力的商隊洗劫一空。
倒不是說商隊中沒有人護衛(wèi),而是那些護衛(wèi)在面對盜匪馬匪時還能作戰(zhàn),可一但面對軍隊就不行了。沒人愿意冒著必死無疑的后果來戰(zhàn)斗,往往一整支商隊會被數(shù)量不多的軍隊給洗劫掉。
更不要說是肯德爾人這樣數(shù)量與精銳的軍隊了。
肯德爾男爵真有這個意思,估計在場的這些商人會第一個放下手里的武器,獻上財富來保命。
“那個肯德爾男爵看起來像是一個正派人,不太會做出這種事情。我覺得大家想多了,再說,他們又不是潰軍,在有退路的情況下應該不會做出這樣有損臉面的事情。”
說話的商隊管事話一出口,就被在場的其他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
這遠比大家奚落之前胖胖管事吝嗇還要嚴重的指控。
“這樣看著我干啥?反正我是這么認為的。而且我不覺得那些北方人會為了一筆懸賞而去招惹鷹身人怪?!?p> 這位管事的話其他人都沒聽進去,大家商量起來懸賞的金額,覺得還是得去試一試。
這名管事冷哼一聲,也不參與其他人的討論。他手下有一位來自西部行省伯爵軍隊中退役的一個后勤官員,雖然是因為犯了事被隱秘退役的,但這名管事因為之前跟他的這個手下有打過交道,兩人還是蠻熟悉的,也因此在對方從軍隊中出來后,就加入了他的隊伍。
在剛一接觸肯德爾的軍隊后,這名在伯爵軍隊中工作過的手下,就悄悄給他匯報過維持這個規(guī)模的軍隊,一天就要花費多少錢。
那不是一個小數(shù)字。
而且在跟怪物戰(zhàn)斗的風險與損失考慮進去后,同伴們商量出來的懸賞金額,就變得很可笑了。
他靠坐在馬車的座椅靠背上,看著眾人討論商議完。
看著眾人選出合適的使者。
看著眾人仔細交代使者注意事項。
看著眾人告別使者出發(fā)。
又看著眾人焦急的在馬車中等待結(jié)果。
最后,他看著使者帶著失敗回來,還有同伴們失望的表情。
冷笑一聲,他思索起其他的辦法。
怎么可能不思索,之前他們一直以為怪風草原上的鷹身人怪不是依靠武力能解決的,所以在多番試探測試后,找到了用綿羊當做肉食投喂獻貢的方法。現(xiàn)如今終于看到了武力解決的希望,總要各種方法都試一試的。
用綿羊獻貢的方法,獻貢肉食倒還是其次,大家不是出不起這份錢,而是這樣一來,商路的流量就因為沿路飼養(yǎng)綿羊的數(shù)量而被限制住了。
羊多的時候,商隊就多;羊少的時候,能穿過怪風草原的商隊數(shù)量就少。這極大的影響了這條重要商路的通行商隊數(shù)量。
與同伴們想著省力省錢的解決‘辦法’不同,這名商隊管事卻更有格局一些。
既然只能依靠軍隊來解決怪物,而且可以依靠軍隊解決怪物,那就依靠軍隊解決怪物。
不過不是陌生危險的外省軍隊,而是他們西部行省本土的軍隊。
伯爵大人之前一連派了數(shù)位騎士來此開拓扎根,明顯是有徹底掌控這里的打算,雖然最終都失敗了,但顯然是力量不夠的緣故,如今知道了鷹身人怪對應軍隊的武力大小,還怕伯爵大人拿不出這份軍隊嗎?
其他人不了解,手下有前伯爵軍隊后勤官員的這名商隊管事,卻是知道伯爵大人手里面到底有多少力量。
那是其他行省掌控者伯爵想也不敢想的強大力量。
感謝西部行省邊境上的矮人侵襲,感謝行省中部會冒出怪物的恐怖草海,它們雖然持續(xù)的給西部行省帶來不安定,但卻也讓對抗這一切的伯爵大人手里的實力遠超其他人的想象。
-
白天一整天都不見大風刮起,這讓走在商路上的所有人都格外興奮,腳下健步如飛。
他們在沒有實際道路的商路上還碰見了一些從南向北走來的商隊。
跟他們一樣,也都是聚集成一堆,‘團結(jié)’在一起來度過危險重重的怪風草原。
這些商隊還帶著數(shù)量不少的綿羊,一路趕著綿羊準備喂食給索要肉食的怪物。但他們走了半天下來,卻沒有碰見往日飛在頭頂?shù)呢澙饭治飩儭?p> 兩者相遇一問才知道,附近的鷹身人怪竟然全都被這支軍隊給打敗殺死了。
真是不可思議!
相對而行的商隊商人們還想再多問一些,但向南而行的本地商人卻再也不肯說了,這些消息可都是能換錢的??!
想知道,別光問,拿錢出來啊!
肯德爾人直到天色變?yōu)橄﹃柣椟S時,才在靠近怪風鎮(zhèn)的地方重新迎接起了之前感受過的大風。
“這是附近又有躲藏在草叢中的鷹身人怪是吧?”
肯德爾男爵騎在馬上,詢問著身邊的克勞騎士。
克勞騎士點點頭:“很有可能,休息時,本地人都在偷偷說著這個,他們之前有人有過類似的猜想,但沒有證實的可能,直到昨日咱們打敗了那一大群鷹身人怪,連帶著今日白天就沒碰見大風吹起。本地人這才覺得這個猜測是有可能的?!?p> 男爵笑著點點頭:“別說,我也是這么覺得的。但事物不能只看表面顯示出來的表象,所謂的表象都是內(nèi)在運作的最終結(jié)果或者運作中的一種或幾種現(xiàn)象?!?p> 這道理有些繞口,說給其他人或許不明白,但克勞騎士卻很有體會。
他那質(zhì)變的生命能量在表象表現(xiàn)中,就是能引起巨大震動或者操控土石。不懂的民眾看來,要么就是有人惹了大地之母不高興發(fā)怒了,要么就是承認是他所做的后,認為他是受到神明垂青的天選之人。
笑死,他這樣的騎士怎么可能會受到大地之母的厭惡或者垂青呢。
想多了。
就連河流與湖泊之主這樣古老自然神明的教士,都有著極為可怕的強大力量,更不要說強出前者實力多少倍的大地之母這位世界上最主要最古老的自然神明了。
如果吟游詩人的詩篇為真,那在眾多英雄傳說故事中出現(xiàn)次數(shù)不多的大地之母教會教士,個個都是真的能翻山蹈海的強大存在。
哪怕那份力量不是來自于他們自己,只是神明的垂青許可,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出來的強大了。
隆起大山,截斷河流。
地震千里,山崩地裂。
河湖改道,摧城毀國。
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力量。
說話間,前方平整依靠著一條河流的怪風鎮(zhèn)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3-02-20/cfbdc076941be94da252179276fa22a939j5Q14g83ombtU.jpg)
袁榛的魚呀
求推薦票、月票、打賞支援。謝謝大家支持。這章算是過度章節(jié)啦,怪風草原以后還會有劇情,但就不是現(xiàn)在能展開的。接下來將會進入西部行省與南部行省接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