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冰汛關(guān)-穿關(guān)卡而過與軟弱的對峙

　　基爾跟著克勞騎士大搖大擺的穿過無人阻攔的關(guān)卡城門。

　　說無人阻攔不準確，正確的來說，甚至關(guān)卡這邊還擋住了想要一大早出城的商隊，并且還專門派出了幾名一臉掐媚樣子的兵油子，身上沒有武裝，引導(dǎo)著基爾他們穿行過關(guān)卡大門。

　　關(guān)卡北門內(nèi)，聚集了許多過來看熱鬧的居民與商人。

　　那些人對著基爾他們指指點點，并且就肯德爾城鎮(zhèn)衛(wèi)兵和民兵，與冰汛關(guān)這里的士兵們進行對比。結(jié)果不言而喻，關(guān)卡的士兵站姿歪歪扭扭，地位稍微高一些的小隊長開始，那些人的肚子就越圓滾滾，不知道吸了多少往來的商旅油水。

　　而一些負責收稅的稅官也跟著鄙視關(guān)卡內(nèi)的這些士兵。

　　覺得如果收稅的輔助士兵們都有克勞騎士手下的這樣精銳，那就更好一些。他手下的那些關(guān)卡士兵早就跟關(guān)卡內(nèi)的各個商家沆瀣一氣，除了能在城門這里收些稅金之外，關(guān)卡內(nèi)的各項稅收他根本就收不上來。

　　每次出去找店家收稅，都被手下的士兵們提前提醒，導(dǎo)致要么看著空蕩蕩的庫房，要么就是看著一看就知道全是假賬的，用來糊弄他的假賬本。

　　別指望稅官能讓那些士兵去仔細搜查各個商家的庫房，也不可能找到，哪怕沒搬干凈的貨物就放在那，那些士兵都當做沒看到。

　　克勞騎士騎在馬上沖一些認識的大商人打著招呼，多虧了這些大商人的支持，他才能每年派出訓(xùn)練的民兵過來剿滅盜匪。

　　相比于只是看熱鬧的普通民眾或者消息不靈通的小商隊，這些大商人大都聽說了此次肯德爾郡出兵，到底是到哪里打仗。

　　“騎士大人，不知道此次男爵出兵，我們能否也跟在隊伍后面，捎帶我們一程？”路旁邊，一名穿著繁復(fù)華麗的大胖商人高聲詢問騎士。

　　克勞騎士并沒有當做沒聽見，他沖那人點點頭：“弗洛閣下，這件事你還是跟男爵大人商量一下吧。他就在后面的隊伍中，等一下就過來了?！?p>　　“那好，我去問問他。不過我得趕緊安排人手準備一下?！闭f完，他就不顧周圍的人圍觀，直接大聲叫來自己的手下，讓那些人準備商隊，打算跟在這股軍隊身后，蹭一下軍隊行軍所帶來的威懾力與安全感。

　　以往需要大批量運送商品貨物時，都得糾集起大量的其他商隊，大家一起雇傭傭兵或者打手來一路看護，并且還得將更多的錢幣提供給商路上各處的關(guān)卡交過境稅，或者進行賄賂。

　　不交過境稅也可以，但那就得繞行開安全的商路，走不那么安全的地方過境。在山林中發(fā)生什么情況，都會出現(xiàn)。

　　如今碰到這件事，如果跟軍隊的主人肯德爾男爵說好，花上少量的錢，或者提供軍隊的沿途補給，就肯定能剩下大量的費用。

　　不用雇傭那么多人手，也可以借著這個軍隊的后勤身份，免去或者大幅減少所要交的稅。

　　這名大商人越想越激動，覺得不趕上這件事，賺上這筆錢，那就虧大了。

　　踮起腳尖，他遙遙的望向關(guān)卡北門，迫不及待的想要面見肯德爾男爵了。他跟男爵在行省都城也是朋友，很熟悉，這點事情肯定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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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汛關(guān)進入春季天熱后，原本冬季凍硬的泥巴地面此時已經(jīng)變得又軟又惡心。

　　前些日子的連綿細雨就像是給一鍋已經(jīng)快燒干的濃湯又添了碗水，關(guān)卡內(nèi)的地面又變回了老樣子。

　　當然，那都是關(guān)卡內(nèi)偏僻地方的事情，作為關(guān)卡主道，南北的這條路則是由財富之神教會聯(lián)合各個大商人一起組織捐款用采石場中昂貴的長條石豎著嵌在地面上的。

　　除了主道是石頭地面，一些人們常走的地方也用木灰和炭渣混合了冰汛關(guān)的爛泥路，制作成了一種勉強能看能走的道路。

　　更偏僻一些的地方，則就是真正的爛路了。

　　這兩天日光正勝，陽光一照，就變得又爛又臭。整個關(guān)卡內(nèi)部都非常不好聞。

　　幸好旁邊就是肯德爾河，河水帶來的涼爽水汽總是能帶走關(guān)卡內(nèi)的污穢臭氣。哪怕人們還在不斷的產(chǎn)生更多的污穢物。

　　克勞騎士抽抽鼻子，向跟在他身邊的基爾吐槽一句：“瞧瞧這股味道，這就是為什么我不喜歡這里的原因之一了?！?p>　　基爾也是，他掏出了一塊干凈的軟布，裹著口鼻，然后將頭盔帶上，放下面甲卡住。

　　有了這一道阻隔，那股讓基爾反胃的味道終于淡了許多。他沒想到，原來春季的冰汛關(guān)會是這個味道。虧他蠻喜歡這里的。

　　“那些有錢人?！被鶢栔钢嘎放曰蛘吒鱾€店鋪窗口的穿戴鮮艷華麗商人：“他們就不覺得這里味道難聞嗎？冬天還好，這要是到了夏天，那還能住人？”

　　克勞騎士哈哈笑了一下：“年輕人，你還是看扁了人們?yōu)榱素敻坏娜淌苣芰?。如果說在這個混亂污穢的地方做生意，能比干干凈凈的地方多賺一倍的錢。你會怎么想？怎么做？”

　　看基爾滿臉猶豫之色，他輕笑一下。

　　“我想了想，還是受不了?！被鶢柨紤]了之后回答。

　　“哦，出乎我的預(yù)料。那么基爾，你覺得活在這世界上，什么最重要呢？”

　　“地位？財富？權(quán)勢？欲望？家族？”克勞騎士一邊直直的順著關(guān)卡主路走著，一邊問向基爾。

　　他其實不怎么在意這點的，畢竟他看過太多的人為了這些事情而追求力量，力量只是工具罷了，或許是非常少一些人的目的，但就他這一生所看，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只是將這份力量當做了完成目的的工具。

　　但沒想到基爾搖了搖頭：“都不是，我覺得這個世界這么大，肯定會很有趣。沒有足夠的力量，估計很難走多遠?！?p>　　定定的看了看基爾，克勞騎士沉默了一下，隨后搖搖頭：“或許吧，不過你還年輕，過上些年，你再問問你自己，我相信你會有不同的回答的?！?p>　　基爾慢慢的牽著馬匹的韁繩，瞟了高大的克勞騎士一眼，扁了扁嘴。他又不是真正的異世界人，土地、財富、權(quán)勢這些東西雖然在哪里都很美妙，但并非一個異界來客最關(guān)心的東西。

　　他看似已經(jīng)融入了這個落后又不可思議的世界，但其實從根源上看，他卻從來沒把自己當做一個這里的人。

　　他叫趙吉，這點他一直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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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鋒隊伍路過關(guān)卡中心的時候，關(guān)卡的一些主要管理人員都聚集在此處，遠遠的就邀請克勞騎士去這里最好的旅館坐坐，他們已經(jīng)包下了這個豪華旅館的一間餐廳，正等著招待克勞騎士與肯德爾男爵這些領(lǐng)主。

　　但克勞騎士甚至連戰(zhàn)馬都未下，只是沖他們揚了揚手，便不顧他們的挽留，帶人離開了這里。

　　“那幫家伙還真把自己當做了這里的主人?；鶢?，你說我未來有一天該把他們怎么辦？”

　　克勞騎士語含諷刺，小聲的跟基爾說著話。

　　從昨天他就感覺他們這些人之間不對付的基爾思考了一下：“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話，不如將他們關(guān)在籠子里，掛在主路的高處？”

　　“哈哈，那我要給他們吃東西嗎？”

　　克勞騎士覺得好笑，便也順著說下去。

　　“當然，不僅要給吃的，還要好吃好喝的供著。只是，不能給他們穿衣服，就掛在高處，上面的他們能看到底下的人，底下的人也能清晰的看到被關(guān)著的他們。我覺得這么搞，應(yīng)該很有意思?！?p>　　基爾聳聳肩，嘴里亂七八糟的說著這種話。

　　他哪里知道，這些話后來害慘了這幫人。這些人在很久之后，都成了冰汛關(guān)的民眾們餐桌上說笑時活躍氣氛的笑話。

　　克勞騎士聽了基爾的話，也覺得好笑，雖然看著沒什么，但這個想法卻長久的留在了他的記憶之中。

　　未來的某一天，會派上用場。

　　隊伍路過道路旁的財富之神教會時，克勞騎士在馬上沖著教會鄭重的施了一禮。因為他知道，冰汛關(guān)真正說話有用的，不是關(guān)卡南北城墻上的懶散士兵，也不是關(guān)卡內(nèi)穿著華服的大商人，更不是剛才那些把自己當做主人的大貴族的狗腿子們。

　　而是有著數(shù)十名正式教士，在整個冰汛關(guān)和向南的整條商道上都有廣泛影響力的財富之神教會。

　　與此同時，教會的連片建筑中，朝向主道的一側(cè)，一些老教士們也打量著基爾一行人。

　　“很精銳啊?！?p>　　“再看看后面的大部隊吧，如果都是這樣，那咱們得在之后多跟北面的那個男爵多聯(lián)系聯(lián)系?！?p>　　“這個地方日后還有的爭了?！?p>　　幾名老教士在窗戶邊坐著，等候之后過路的民兵大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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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驚無險的穿過冰汛關(guān)南門，基爾看著身后還算高大的石墻與城門，偷偷的松了口氣。

　　他卸下頭盔，放松下來。

　　克勞騎士在城門外帶隊走了一段路后，就找了個靠近肯德爾河的地方停留了下來。

　　他看著基爾說笑道：“怎么，看你剛才緊張的樣子?！?p>　　基爾撓撓頭發(fā)，剛才的確看起來很緊張?？藙隍T士毫不給面子的舉動，估計是刺激到了冰汛關(guān)的管理者們，他們提前一步讓守衛(wèi)關(guān)卡南門的士兵們要給他們這幾十人一些好看。

　　不過說是給好看，但顯然那些人高估了自己手上的人員實力。關(guān)卡士兵們既不敢真的動手，又不敢違反管理者的命令，只好聚集在城門邊上手拿長槍長劍，做出一副威嚇性的樣子。

　　被堵在南門的商隊與民眾們倒是被嚇壞了，可克勞騎士手下的衛(wèi)兵與民兵們卻對此不屑一顧。

　　畢竟克勞騎士手下的城鎮(zhèn)衛(wèi)兵經(jīng)過多年的訓(xùn)練，實力遠超普通的士兵。他們中一些人基爾都不覺得自己會是對手，如果不看武器裝備的區(qū)別的話。

　　而民兵們則基本上都在往年的清繳盜匪行動中親自殺死過一兩個盜匪。就親手殺人的概率上，遠比盜匪們還要高。

　　畢竟大多數(shù)的盜匪其實都沒殺過人，遠不如專門清繳他們的民兵們。

　　人人都殺過人的民兵根本不把那些關(guān)卡士兵當做一回事。

　　不用克勞騎士多說，只是民兵們見關(guān)卡士兵亮出武器，他們直接卸下了掛在皮木胸甲上的弓弩，上弦，上弩箭。

　　當那些關(guān)卡士兵們聽到一陣弓弩上弦的嘎吱嘎吱聲后，領(lǐng)隊的小隊長們直接就往城墻上跑。

　　帶頭的一跑，底下本來底氣不足的士兵們就整體的向后撤退。

　　總算是沒辱沒了正式部隊的樣子，在撤退的時候還知道整體一起后撤。沒有一股腦的跑的沒了影。

　　“剛才看起來真的好像會打起來的樣子?！?p>　　基爾不好意思的說著。

　　克勞騎士嘲笑一聲：“看起來？怎么會呢。那些跟冰汛關(guān)地上的爛泥差不多的部隊，怎么可能在有退路的情況下跟我們交手?！?p>　　“基爾，你太高看那些人了。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要看一個人的精神靈魂，同樣的，一支部隊的精神靈魂指揮著他們其中的每一個士兵。你覺得剛才那些士兵有戰(zhàn)斗的勇氣嗎？”

　　基爾立即搖搖頭，不用想，如果真有勇氣的話，冰汛關(guān)內(nèi)的大小幫派打手估計得變?yōu)樵瓉淼囊怀?。而且周圍的盜匪們也不會這么嚴重。

　　“所以，一群在靈魂上就沒有勇氣的部隊，你覺得他們敢跟咱們拼命么。不可能的。撈錢熟練于揮劍，威脅勒索的勇氣勝于戰(zhàn)斗的勇氣?！?p>　　兩人騎在馬上說著話，隊伍也就原地休息。

　　過了一陣，不算太整齊的腳步聲和民眾們此起彼伏的喝彩聲從關(guān)卡內(nèi)傳了出來。

　　冰汛關(guān)的民眾們還以為肯德爾男爵的部隊是守衛(wèi)他們的部隊呢，畢竟每年都會來一大批民兵過來清繳盜匪，他們哪里知道，這些穿著整齊，氣勢不俗的數(shù)百人隊伍，還有后面長長的后勤車隊，都是他們的保護者呢。

　　這時候，看守南門的士兵們更是不敢下去作對，剛才數(shù)十人的部隊他們都害怕的退縮了，這數(shù)百人一樣實力的隊伍，更是將守衛(wèi)關(guān)卡的士兵們嚇的只敢躲在城墻上，透過城墻上的射擊孔偷偷打量按照小隊排列的整齊隊伍。

　　有些士兵們覺得這些年錢也撈夠了，早就比當初花錢進入伯爵的軍隊并且疏通關(guān)系調(diào)到這里撈錢賺的更多了。此時北面的男爵有了這樣一支軍隊，他們實在是覺得危險，還是早早的退役回家比較好。

　　不只是底下的士兵們是這樣想的，就連一些小隊長也是覺得如此認為。

　　相比撈更多的錢，還是命更重要一些，不然真發(fā)生了什么沖突，自己死了，家里的婆娘被別的男人睡，自己的孩子被別的男人打，那多劃不來是不？

　　民兵大部隊快速的穿過了無人經(jīng)過的城門，很快就全部走了出來。

　　后勤的馬車驢車后面，又跟上了一大批亂七八糟的商隊馬車。

　　商隊的主人們殷勤的圍攏在肯德爾男爵的周圍，不斷的恭維著這個此時才顯露出不俗實力的邊疆領(lǐng)主。

　　男爵沒收這些大商人們讓手下抱來的錢箱子，雖然他也很眼饞那一箱箱的銅幣，但他還是用一些物資供給協(xié)議文書換取了對這些商隊的保護。

　　關(guān)卡里一些小的商會也想搭上肯德爾男爵的這趟便車，但不是誰都有一倉庫的物資，也就只有那些家大業(yè)大的大商人才能在短時間內(nèi)組織起一波馬車與人手，還能從倉庫中籌措出一批運往南邊地區(qū)有盈利的物資的。

　　其實肯德爾郡的拳頭產(chǎn)品也就是糧食與鍛造的精良鐵器工具。

　　其他的一些特產(chǎn)雖然也能在其他地方賣上錢，比如烏米湖的大魚干和山林荒野中的動物皮毛等物。但就供應(yīng)量和供應(yīng)穩(wěn)定性來說，商人們還是喜歡這些東西。

　　源自肯德爾郡中部沖擊平原上肥沃并不斷開墾而逐年提高的糧食產(chǎn)量，一批批的糧食從北方一年比一年多的運出來。這些糧食從來不愁找不到地方賣掉。畢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著這么大的糧食產(chǎn)量，一些貧瘠的貴族土地什么都種不出來，就得靠這些糧食來殺一筆大錢呢。雖然肯德爾城的幾個大商會只將這些糧食運到冰汛關(guān)就能轉(zhuǎn)到不菲的財富，但將這些糧食運到更遠的更不產(chǎn)糧食的地方也能賺到不少錢。

　　而精良的鐵器工具在商人們看來更有利潤，畢竟糧食轉(zhuǎn)運不易，運的越遠，損耗越多。但肯德爾城打造的鐵制工具則大不一樣。它不跟糧食一樣價格均勻，鐵器在一些落后地區(qū)價格遠比其他地方賣的更貴，而且做好油脂涂抹，也不用擔心鐵制工具放壞，放久。

　　你今年賣掉是一個價錢，明年再賣還是一個價錢，甚至隨著原材料的短缺，還會更高一些。

　　這導(dǎo)致了肯德爾城的工匠們制作出來的工具，除了通過教會或農(nóng)莊主的關(guān)系留在了肯德爾郡一部分，更多的制造品都被賣給了冰汛關(guān)的各路商人。

　　這些能夠提高城鎮(zhèn)領(lǐng)地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東西被商人們玩出了花，他們一些最大的商人，從來不是單純的將這些鐵器賣出去就完了。

　　其中的鐵制鋼制武器可以被他們打包賣給某地領(lǐng)主，或者某些傭兵團，甚至是霸占一地的盜匪集團。

　　然后從領(lǐng)主那里換取領(lǐng)地中某一項的權(quán)力，反正小領(lǐng)主們估計也用不上。

　　從傭兵團那里得到對方的暗中效忠，完全可以讓這些人去做一些他們不好做的事情。

　　從盜匪集團那里超低價換回一些其他競爭對手那里遺失的貨物，轉(zhuǎn)手十倍賣出。

　　當然，他們是不會承認這些事情的。

　　打死都不會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