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垡天

第84章 接我一箭

垡天 秋天的蔬菜 3577 2020-12-25 17:00:00

  “接我一箭”四個字剛一出口,徐子衣便單手將雕翎箭擎在掌心里,箭簇直指李自牧。

  他在沉吟的極短時間里已經(jīng)與四御進(jìn)行了交流。

  四御原本就是他內(nèi)心世界的點滴,雙方的溝通有時甚至不需要時間,就像他自己心中的靈光一閃一樣。

  隨著他心念啟動,四御的力量貫注于他的手臂之上,如同他調(diào)用自身的力量一樣靈活。

  不見徐子衣如何動作,他手上的雕翎箭倏地飛起,以沉穩(wěn)恒定的速度向李自牧飛去。

  雕翎箭的速度并不快,卻給人一種開山劈石的氣勢,不管前方有何障礙阻擋,都無法阻擋它的前進(jìn)。

  通過提升速度從而增加飛箭的力量,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道理,所以常人射箭務(wù)求速度最快,只有速度快,才可所向披靡,。

  然而徐子衣這一箭卻可以在極慢速的狀態(tài)下仍能攜帶巨大能量,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了。

  場上人群的驚訝更甚于前,人們紛紛交頭接耳猜測這個少年是何許人也。

  徐子衣自從進(jìn)入建瓴院,轟轟烈烈的事著實做了不少,與曾正文數(shù)次沖突、在占位賽中差一點將所有學(xué)員淘汰、又得斑音人相助襲擊了幾乎全部的學(xué)員。

  然而所有這些其實在高階獵人看來不過是小孩玩的把戲,所以出了建瓴院認(rèn)識他的人仍舊寥寥無幾,他仍然只能被列入籍籍無名之列。

  現(xiàn)場除甘沐霖、顧美林外,許多獵人隊長并不熟悉徐子衣,而其他諸國的一干人等就更不認(rèn)識他了。

  人們都以為這少年是鐘紀(jì)豐聘請的高階獵人,于是互相打聽,都在詢問徐子衣的底細(xì)。

  徐子衣和李自牧不動聲色,眼前的場景卻比剛剛飛速的一箭更為令人震撼。

  那支雕翎箭仍在以不可抗拒的氣勢向李自牧飛去,此時他有十足的時間躲過箭矢。

  然而剛剛徐子衣單手接了他的一箭,所以任憑這一箭如何緩慢,李自牧都沒有躲避的道理。

  雕翎箭未至,冷冽的元力脈流先到了,像微不可見的鋒利刀片在切割著李自牧的皮膚。

  李自牧面色嚴(yán)峻,后退幾步,背于身后的右手忽然探了出來,他手里多出一把浮著淡青色花紋的折扇。

  他手握折扇對著飛來的雕翎箭上下?lián)]動,仿若是在空氣里揮毫寫字,又像是在繪就一副愜意的山水畫。

  在廳上諸人看來,他此時的動作與帶著排山倒海氣勢而來的雕翎箭委實不相稱,但旋即人們明白他的用意,他是在畫符。

  在雕翎箭觸及他折扇的一瞬,他終于完成最后一筆,空間中震蕩出一圈波紋,雕翎箭開始快速分解。

  從箭簇到布滿鍍金紋路的箭身,再到箭尾凋零,一瞬間分解為萬千細(xì)微顆粒,彌散在空氣里,化作一團灰霧,頃刻間又煙消云散一般沒了蹤跡。

  李自牧收起折扇,對徐子衣抱拳道:“好高明的手法,小王佩服,可巧今天緋衣執(zhí)事來大明城頒布神諭,改日再向你請教?!?p>  徐子衣心里在想要不要謙虛幾句,或者反過去夸對方幾句“你也很厲害,我也很佩服”之類的話。

  他實在看不慣李自牧那一副趾高氣揚的嘴臉,又想自己不能墮了汀蘭師傅的威名,于是簡單回應(yīng)一句話:“隨時奉陪?!?p>  兩次交手與徐子衣打了個旗鼓相當(dāng)。

  在李自牧的生命里沒有“旗鼓相當(dāng)”的概念,只有輸和贏,在他的觀念里沒有贏便是輸了,于是悶悶不樂地坐回自己位置,將折扇握在手里有意無意地來回拿捏。

  緋衣執(zhí)事的衣裙相當(dāng)亮麗,自從進(jìn)入正廳,便仿佛是兩團燃燒的火焰,在每個人臉上映出絢麗的紅色。

  他們保持西苑神府一貫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除了幾位國主,其他人都很自覺地離開座位退出正廳。

  因為西苑神府的執(zhí)事只召見各國國主,其他人是沒資格被召見的。

  待諸人一一退下,鐘紀(jì)豐首先開口問道:“兩位執(zhí)事這次來有什么神諭降下?”

  名為淺烈的執(zhí)事說道:“我們是為了神諭被撕毀的事件而來,大國主您為何不把鐘靈毓送往神府接受審判?”

  鐘紀(jì)豐臉上疑惑一閃而逝,淡然說道:“我沒有接到要把靈毓送往神府的神諭,小孩子無意間損壞神諭,神府不必那么認(rèn)真,我早已經(jīng)致信給大執(zhí)事賠過罪,也重重責(zé)罰過靈毓。”

  “大執(zhí)事給你的回信便是令你把鐘靈毓送往神府,我們?nèi)舨槌鲞@里面的誤會,自然不會為難她?!睖\烈細(xì)眉一挑,語氣轉(zhuǎn)為強硬,說道:“大國主你若拒不執(zhí)行神諭,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p>  鐘紀(jì)豐道:“這里面想必是有什么誤會,我并未接到那道神諭。”

  淺烈眉頭微皺,不悅道:“我們今天來也即代表了神諭,請大國主允許我們帶鐘靈毓回西苑。”

  ……

  偏廳里坐滿了人卻十分安靜,來自各國的世子、使者、官員,還有歸屬于各家的獵人總數(shù)有上百人。

  有的垂目沉思、有的閉目養(yǎng)神、有的則四下張望卻不說話。

  徐子衣跟著戴亭暮站在邊緣,戴亭暮剛剛徒手接箭時被強大的元力鋒芒所傷,徐子衣默不作聲地幫他涂藥包扎。

  戴亭暮雖然吃了大虧,卻并不嫉恨李自牧,臉色平靜如常,只是輕聲自嘆:“人外有人,未來是世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p>  他目光里流露出對徐子衣的贊許,仿佛自己已是一個歷盡滄桑行將就木的老人,然而事實上,他還不到四十歲。

  徐子衣仔細(xì)地將他的手包扎好,隨后微笑著在他身邊站定。

  李自牧仍舊把弄著手中折扇,有意無意地向徐子衣瞥視一眼。

  “李自牧在用扇語與人交流……”一個清晰明白的念頭從心中升起,那是武懷王在說話。

  徐子衣偷眼觀察李自牧拿扇的右手,他五根手指輪番在扇骨上點觸,像是在彈一首節(jié)奏明快的樂曲。

  折扇同時在手里翻轉(zhuǎn),不斷指向各個方向,時急時緩,有時又在空氣里劃出各種曲線,像是在臨摹書法。

  徐子衣看了一陣心里好沒頭緒,那柄折扇在李自牧手里完全沒有章法可循,像是要點綴成悠揚的曲譜,又像是在隨意撥弄,發(fā)泄心中的煩躁。

  武懷王咦了一聲,又道:“他提到徐子衣你了……”

  徐子衣的目光再次投落到那柄折扇上。

  “他不過是剛剛輸給咱們,心中煩悶而已?!蔽淞彝跤醚笱蟮靡獾恼Z氣道:“我從未聽說過扇語,就算有這種語言,大家同在一間屋子里,直接說話不是更方便?”

  武懷王道:“說的自然是見不得人的話……他在責(zé)怪對方為什么沒有事先告知徐子衣的存在?!?p>  鐘陸北部是連綿無際的冰山,即使在最熱月里也常是涼爽怡人的天氣,幾乎沒有人用到折扇,徐子衣從未聽說過有“扇語”的存在。

  四御的對話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他越聽越覺離奇,倘若武懷王說的是真的,他倒想知道李自牧在和誰交流。

  舉目在大廳里掃視一圈,然而這間大廳里除了李自牧根本沒有第二個使用折扇的人。

  武力王又道:“這整間大廳里只有他一個人用扇,難不成他在與自己交流?”

  武懷王道:“所謂‘扇語’,其實主要在于指法的變幻,折扇不過是掩護,與他對話的人不一定也用扇子。”

  “呵呵!”武懷王輕蔑一笑,又道:“徐子衣你要小心了,他要除掉你?!?p>  徐子衣面色仍舊平靜,其實心里已經(jīng)極度震撼。

  這種感覺就像是扒著窗縫往房里窺視,卻看到一個鋒利的刀尖正對著自己眼睛,下一刻就要刺過來。

  于是緩慢而仔細(xì)的掃視廳上諸人,心想只要找出誰的手指在動就能知道。

  當(dāng)他目光掃過顧美林時,吃驚地發(fā)現(xiàn)她的右手正捋著垂在胸前的一縷黑發(fā)。

  白玉似的細(xì)長手指與烏黑的秀發(fā)兩廂交融,她手指不斷變幻姿態(tài),有時將頭發(fā)繞指揉捏,有時又將其捋直松緊變幻,似是心中煩亂至極,須得不斷折磨那一縷可憐的黑發(fā)才能平靜下來。

  徐子衣的目光停留在顧美林手上,他希望武懷王會說:不是她,繼續(xù)找。

  然而心中一個確定的聲音卻道:“是了,是她在與李自牧交流?!?p>  徐子衣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顧美林為什么會和李自牧勾結(jié)到一起,她明明是建瓴院里被特別優(yōu)待的教習(xí)。

  他更震驚于明明自己昨天還在和顧美林討論進(jìn)入雪嶺核心,而今天那個女孩就在和別人商量著要殺死自己。

  徐子衣不再看顧美林,也不看李自牧,他將目光隨意落在某處,愣愣地做沉思狀,而通過眼角余光,他可以同時看到顧李二人。

  如果不轉(zhuǎn)動眼珠,僅僅用余光觀察一個人,是無法看清楚他手指變幻細(xì)節(jié)的。

  但徐子衣可以。

  武懷王可以充分調(diào)動他的視力,使他能夠輕而易舉地同時看清兩個人身上的所有細(xì)節(jié)。

  “徐子衣留給你解決,我有更重要的事做,沒時間也沒興趣殺掉他?!蔽鋺淹蹀D(zhuǎn)述兩個人的對話,并補充道:“這是顧美林在說話。”

  為了跟上兩個人的對話節(jié)奏,武懷王在意識深處的擾動越來越頻繁,他與徐子衣心意相通,他所看到的對話也快速浮現(xiàn)在徐子衣腦海里。

  于是徐子衣于看似出神呆愣中洞悉了顧李二人的全部對話:

  李自牧:“你來大明城這么久,為何遲遲不肯動手?老實說我已經(jīng)沒有耐心了?!?p>  顧美林:“好在我們還有機會,而且我需要花費些時間訓(xùn)練你的那些下屬?!?p>  李自牧:“可你同時也培養(yǎng)出了徐子衣這個對手?!?p>  顧美林:“他不是我能掌控的?!?p>  李自牧:“告訴我,你的計劃是什么?”

  顧美林:“我會掌控建瓴院,到時候便是動手的時候?!?p>  李自牧:“什么時候?”

  顧美林:“信我就別問那么多。”

  沉默,徐子衣感覺到李自牧即將暴發(fā)的怒火被強壓下去。

  于是對話繼續(xù):

  李自牧:“在我這里,沒有任何事物任何人是不可掌控的,我需要而且也能夠掌控一切,告訴我,你什么時候掌控建瓴院?”

  沉默。

  顧美林:“眼前就是機會?!?p>  李自牧:“很好,你最好祈禱自己能成功?!?p>  他們的交談于無聲無息處開始,又于無聲無息處結(jié)束,整個過程中他們甚至沒有對視過一眼。

  李自牧手拿折扇身穿華服很符合他那花花公子一樣的氣質(zhì),所以沒有人懷疑他手上的玄機,更主要的是,場上再沒有其他人知道扇語。

  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的交談幾乎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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