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涂亞鵬帶著的東西,高大春心領(lǐng)神會。
“他叔——咱兄弟倆不是外人,我有話就直說了——我在供銷社干了這些年,除了會賣點東西其他的也不會,眼看就要分地了,供銷社是不是也要分?”
“這個還沒接到上級通知——估計應(yīng)該是要分的——”
“他叔——我對供銷社最熟悉,能不能把供銷社分給我?”
“這個——”高大春看了一眼涂亞鵬帶來的東西,沒再說話。
“你放心!供銷社分給我就相當(dāng)于是咱倆的!”
“眼睛盯著供銷社的人很多——我盡量辦吧——”老油條高大春沒把話說死,涂亞鵬在心里暗暗罵了他一句,臉上卻是堆著笑:“行!那這件事就拜托他叔了!”
“我只能是盡量,可不敢說一定能行——”
“行不行的還不是你一句話?你放心就是了,老規(guī)矩,供銷社的利潤我分你一半!”
“涂哥,我盡量!”高大春仍然沒有說定,涂亞鵬知道他嫌少,可是,這些年來,自己辛辛苦苦經(jīng)營所得要拿出一半已經(jīng)是割了他的肉了!
但高大春就是不吐口話,涂亞鵬心一橫,說道:“他叔,這樣吧——你六我四,怎么樣?”
“涂哥,其實我也不是跟你要什么好處,主要是這件事確實是比較麻煩!——行,開會的時候我給你拿下來!”
有了高大春的“承諾”,涂亞鵬笑著告辭,回家的路上把高大春罵了一路。
轟轟烈烈的土地承包運動開始了!人們興高采烈的坐在大隊的院子里,等待著即將開始的抓鬮。
高大春早就在大喇叭里詳細(xì)的說明了土地承包的具體方案,長興村的地分為三等,一等地主要集中在村子北頭,丘陵以南。二等地是位于村子西頭的那片地,因為挨著一條河,所以地里有一些沙,不適合種小麥,適合種花生和地瓜。
高大春正讀著關(guān)于各種土地的“質(zhì)量”,一陣嚎啕大哭突然沖進(jìn)會場,只見九十多歲的錢家老太太拄著拐棍邁著三寸金蓮?fù)鶗鲎邅怼?p> “咋了?錢奶奶——”高大春心里有些惱怒,可嘴里說出來的卻是“關(guān)心”的問候。
“你是北頭高老壯的大孫子吧?”
“是我啊,錢奶奶——”
“我就是來找你的!——你是咱村里最大的官,你可要給俺做主啊!”
“錢奶奶,您先坐下!——咱村里正開會呢,要不您稍等一會?”
“你說什么?讓我等一會?!你知道我找你的事有多急嗎?!你竟然讓我等一會!”錢奶奶雖然九十多歲了,但她耳不聾眼不花,就是腦子有一點糊涂。村里長壽的老人不少,像錢奶奶這樣健康的不多。
“我錯了!錢奶奶!——您說吧——”
“哎——這還差不多!——我來找你是啥事來?”
“我哪知道您找我是啥事???”
“你幫我想想!”錢奶奶拿起拐棍就要打高大春,高大春沒敢躲閃,任憑錢奶奶的拐棍抽在了他的身上。
“您說找我有急事!——好像很著急!”
“著急?——哦,我想起來了!——你的為我做主啊,你是咱村里最大的官!”
“行!錢奶奶,我為你做主!”
“好!——我孫女你見過吧?”高大春點點頭:“您孫女咋啦?”
“她被辛顯明家的二小子欺負(fù)啦!——哇!”錢奶奶剛說完這一句又大哭起來,高大春只好好言相勸,錢奶奶終于斷斷續(xù)續(xù)的說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來,今天早上大喇叭里廣播開會,錢奶奶的兒子兒媳婦都拿著板凳去村委大院了,只留下了她和她的孫女。她的孫女錢愛玲今年十九歲了,長得那叫一個俊。辛顯明家的二小子辛?xí)詵|趁著這個機會竄進(jìn)了錢奶奶的家里鉆進(jìn)了錢愛玲的被窩。錢奶奶聽到有動靜,等她到了屋里,辛?xí)詵|那個混小子正在跟錢愛玲運動著,錢奶奶氣得一拐棍就輪了過去,可惜她年紀(jì)太大沒有了力氣,辛?xí)詵|根本不理會她,仍然干著他想干的事。錢奶奶又不敢去掀被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孫女被他欺負(fù)。
“這還了得!”不僅高大春氣得直哆嗦,開會的人都覺得這個辛?xí)詵|太不是東西了!錢愛玲的父母氣得渾身發(fā)抖,錢進(jìn)紅著眼在大隊院子里找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就往辛顯明家里跑,幸虧眾人連拉加抱的摁住了他。
錢愛玲的娘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她哭著跑回了家里——錢愛玲不知道去哪里了……
錢家人暫時忘了去找辛家要說法,全家人到處找錢愛玲,怕她出意外,一家人找了半天,終于在村北頭的山上找到了她。錢愛玲倒是沒尋死覓活,她呆呆的坐在一塊石頭上,兩眼發(fā)直,估計受得刺激不小。
經(jīng)過家人好說歹說,錢愛玲總算是回過了神,她梨花帶雨的撲進(jìn)她娘的懷里,趙新蓮輕輕地拍打著女兒的后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錢奶奶堅持把辛?xí)詵|告到了鎮(zhèn)上,鎮(zhèn)上來了工作組,兩個巴掌打下去,辛?xí)詵|便承認(rèn)了自己的“罪行”——他被判入獄三年。
“這個沒用的東西!——當(dāng)年趙云南也被工作組嚴(yán)刑拷打,那些娘們也去了好幾個當(dāng)證人,人家咬緊牙關(guān)就是不承認(rèn),工作組沒辦法,只能把他關(guān)進(jìn)小黑屋里,沒法判他的刑!——所以他才有機會逃跑了!”辛顯明“恨鐵不成鋼”,在家里來回的轉(zhuǎn)圈。
分地的事被打斷了,人們的興趣也被這件事拉了過去,人們“興奮”的討論著錢家和辛家,錢愛玲整天窩在家里不敢出門。
高占魁在高大成家里喝酒,喝到高興處,隨口說出了大隊里量地的事,說者無心,聽著有意,高大成急匆匆的結(jié)束了“酒局”,趕緊帶著一瓶他的親戚從外地拿回來送給他的好酒去了高大春家。
按說,高大成和高大春一個老老爺,還沒出五服,有好事應(yīng)該想著這個弟弟,可是高大春這個人太自私,他除了利用同族的人為他做事以外,好處是從來不給他們的。
“哥……”
“這么晚了你來干啥?”高大春剛想睡覺,高大成就在門外砸門,徐芝蘭打開門一看是自家兄弟就讓他進(jìn)來了。
“哥——我是最聽你話的吧?你說往東我就往東,你說打雞我不敢罵狗……”
“你黑天半夜的跑來就為了說這個?”高大春有些生氣,他拿過煙袋在桌子上磕的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