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村北園
靈境村的入口處是一條林蔭小道,高大的楊樹緊密排列,道路旁還有一條小渠,透過清澈的水能直接看到渠底的鵝卵石,還有一些小魚在其中嬉戲。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西北地界的水總是混濁不堪的,這種籠統(tǒng)的觀念,是不對的,并不是所有的水都混濁。
鐘狄將行李隨手放在了一邊,小心的蹲在小渠旁邊,捧了一捧水,往臉上一拍。
清涼的渠水順著鐘狄的臉龐緩緩而下,靈魂像是升華了一般。
舒服!這才是自己喜歡的感覺,記憶中的味道。
放眼望去,四處都透漏出一種祥和的感覺,楊樹沒有哭泣的情緒。
這一路上經(jīng)過鐘狄的反復(fù)試驗,看見植物行為信息這種情況,是受控制的,長時間看,會造成腦袋眩暈,甚至昏厥的現(xiàn)象。
此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早已沒了中午的火熱。
鐘狄臉上的水漬還沒有徹底蒸發(fā),一陣清風(fēng)拂過,帶動著臉上的水漬緩慢揮發(fā),鐘狄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短暫的美好時光,鼻尖聳動,用力的吸了一下,家鄉(xiāng)的空氣都是香甜的。
這個村子,是建設(shè)在沙車縣東北方向林區(qū)之內(nèi)的,南村北園,就是靈境村的狀態(tài)。
所謂的南村北園,指的是整個林區(qū)的規(guī)劃狀態(tài),南面是居住規(guī)劃地,北面是林區(qū)加果園。
一開始,這邊只是純粹的林區(qū),由于沒什么人管理,加上這一塊是沙車縣的風(fēng)口,環(huán)境惡劣,哪怕地下水質(zhì)優(yōu)良,也難以改變破敗的事實,林區(qū)內(nèi)的樹死了種,種了死。
在之后,就規(guī)劃了這么一個村子,將沙車縣內(nèi)一些貧困戶給遷到了這邊,每家每戶按照人頭分配土地,搞林區(qū)加果園模式,為貧困戶增收,這才解決了沒人管理這個問題。
鐘狄懷著忐忑的心情朝家里走去,前段日子剛跟老媽夸下??冢欢〞谕饷孀龀鲆环煽?,結(jié)果沒幾天就跑回來了。
一進家門,就看見老媽正在做飯,老爸正坐在客廳里面看電視。
“媽...做飯呢?。∽龅纳??”
鐘狄一開口,就是先問老媽做的什么,同時眼睛看著鍋里面,正蒸著鍋貼,好久沒吃這玩意了,怪想的慌。
“鐘狄?你咋回來了,不是上班呢么,是不是請假了?!?p> 老媽有點迷糊的看著鐘狄,定了定神,這小子怎么突然回來了?
“班上的好好地,咋回來了,來看我們?沒事,我跟你媽身體還好著呢?!?p> 發(fā)現(xiàn)鐘狄回來,老爸電視都不看了,直接到了灶房,食指跟中指夾了一根煙,沒有點燃。
“你們先冷靜一下,聽我說,公司體檢,檢查出來我得了癌癥,晚期,我就辭職了,回來的時候,坐的大巴車被一輛半掛給撞了,好險,我還活著?!?p> “路上給溫雅打電話,說我得了癌癥,就跟她分手了,我提的?!?p> “我這不是想著,反正活不了多久了,也分手了,就想回來種種咱們家棗園,反正你們也不想種了,就讓我來接手吧!”
鐘狄的語速很快,還沒等老爸老媽聽清楚,就已經(jīng)說完了,當(dāng)說完的那一刻,老爸久久沉默不語,從其眼神中,能看出一些復(fù)雜的神色。
至于老媽,眼見著情緒就要崩潰了。
“好了,騙你們的,我沒檢查出得了癌癥,大巴車也沒被半掛撞到,至于離職么,是真的,跟溫雅分手了,也是真的,我想回來種棗園,這更是真的?!?p> 前后的巨大落差,讓爸媽兩人感覺坐了一次過山車一樣,兩人就這么沉默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主動打破這份沉靜。
“好,回來就回來吧,不就是分手么,不就是種棗園么,沒啥大不了的,人沒事就行了?!崩蠇屜袷潜粐槈牧?,嘀咕著。
鐘狄的心里略微有些過意不去,為了能讓自己待在家鄉(xiāng),完成自己的夢想,這么嚇爸媽,這實在是不應(yīng)該,也的確不對。
“你爺爺姓鐘,你奶奶姓田,所以給我取了個名字叫鐘田,結(jié)果我就真種了一輩子田...”
老爸把手中的煙夾在嘴里,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個防風(fēng)打火機,顫抖著把煙點著,吧嗒吧嗒的一邊抽著一邊輕聲說著。
“老爸你姓鐘,老媽姓狄,所以給我取了個名字叫鐘狄,沒想到我還真的就種地了是吧?”
鐘狄接過話,當(dāng)他聽到前文,就知道后面要說什么了。
鐘田怔怔的看著鐘狄,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反應(yīng)過來了才想起兒子說的。
“你這個臭小子,學(xué)你爹講話?!闭f完后,一巴掌拍在了鐘狄肩膀上。
“想種地就種地吧,不偷不搶,靠身體吃飯,沒啥不好的,回頭我看看,抽點時間去把那個棗園整理一下,好歹也像點樣子?!?p> 老爸說完后,徑直的回到了客廳里,電視的聲音依舊響著,但看得出來,老爸已經(jīng)沒有什么看的心思了。
“趕緊收拾一下,再有一個小時就可以吃飯了。”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老媽就繼續(xù)做飯去了。
鐘狄拿著行李,回到自己的房子,一進門就看到了溫雅的照片,滿墻貼的都是,從大二到大四,各種照片都有。
溫雅那淺淺的微笑一直掛在嘴角,溫柔、可愛,本以為可以廝守一生,沒想到會成為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鼻尖一酸,鐘狄放下行李,將自己房間內(nèi)的有關(guān)于溫雅的一切,全都消滅了干凈,然后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蜷縮起來發(fā)呆。
兩個人的分開豈是說說那么容易,就像是兩塊橡皮泥,都已經(jīng)揉在一起了,哪怕是摘得再干凈,都有痕跡。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電話上顯示的是邵鴻,四年同班同寢上下鋪,又同是庫倫市周邊的人,他們之間的感情,要比其他人深厚的多。
“鐘狄,有沒有一千塊錢?!?p> 邵鴻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似乎想快點拿到這一千塊錢一般,聽到是借錢這件事,鐘狄就知道是因為什么了。
“沒有,你找別人吧!”鐘狄拒絕的很干脆。
“鐘狄,幫我最后一次,小欣他跟我分手了,需要一千塊錢才能和好,真的,我離不開她,離開她我就一無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