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越燕五月初交戰(zhàn)
確實,陳煥剛奪得帝位,他一心只想坐穩(wěn)這皇位,對于越國頻繁動兵,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寧愿增兵至邊境駐防,也不想有任何干戈。
可是燕國就不一樣了,自祝北辰篡位后,國中的內(nèi)亂就沒有停過,好不容易平息了內(nèi)亂,又遇蜀國攻打,好在越國主動聯(lián)軍,才避免了燕國險些覆國的命運。
原京都皇城華西門守將孫廷,因助祝北辰篡位后升任潭州司馬,駐守靠近越國邊境的潭州,近日,他的探子連連回報越國調(diào)兵跡象,這是往年不曾有過的,孫廷忙命人把消息傳回京都。
接到消息,整個朝堂炸開了鍋,燕越兩國才聯(lián)手除去了蜀君陳彥,為何越國要突然倒戈?且前番蜀君死時,越國就該同燕國一起攻打蜀國獲得利益,可越國卻是在蜀君身亡,蜀國動蕩的情況下撤軍,這一系列的行為簡直令人費解。
不過,他們已沒有時間去想越國的這些荒唐決定,現(xiàn)在越國把矛頭對向了燕國,他們要考慮的是該如何抵抗,畢竟,十多年前,燕國就不敵越國。
有一官員進言,要盡快調(diào)兵潭州,若時間晚了,大兵壓境,恐將對燕國民眾造成恐慌。
又有一官員提議調(diào)劉定宇前往潭州駐防,防止越國進軍。
當然,這些都是必須要做的,可是身為戶部尚書的薛從之說,若要動軍十萬,國中的庫銀不足支撐半年。
其實,一國的兵力怎么也有上百萬,只是,這些軍隊皆以軍屯的方式駐守各地,他們都會自主耕地屯糧,除了朝廷的軍餉外,朝廷幾乎沒有其它的開支。
可是,若要調(diào)兵打仗,軍屯就會作廢,無論軍餉,糧草,都要由朝廷供給,不僅如此,押運糧草要招募民夫,后勤輜重補給也需要大量的民夫,這就已經(jīng)是一筆極大的消耗了,然而,還有士兵戰(zhàn)死后發(fā)放給家人的撫恤金,這些等等等等,近乎是燕國現(xiàn)下不敢估算的錢財。
祝北辰撫額?!把ι袝阌惺裁崔k法籌集軍資?”
“陛下,恕臣直言,我燕國已無法支撐戰(zhàn)事?!毖闹嫔??!翱墒?,外寇欲侵我燕地,身為燕國男兒,豈容外敵放肆!”他跪到大殿上,慷慨激昂。“臣愿去往潭州,做一名身先士卒的小兵,保家衛(wèi)國!望陛下成全!”
他年邁的身體,花白的頭發(fā)還能說出上戰(zhàn)場殺敵的豪邁壯語,令滿朝官員無不感動,紛紛跪地,請求前往潭州。
薛從之用他的方式在呼吁燕國,哪怕沒有錢糧,也應該保衛(wèi)家國,祝北辰明白他的用意,也很感動,而另一方面也知道他沒有了辦法。
本來,為增收國庫將賦稅提高了一成,有把一些商賣的貨物收歸朝廷,就已經(jīng)使得很多民眾怨聲載道了,現(xiàn)在,實在沒有辦法再從百姓中下手增加國庫收入了。
可戰(zhàn)事將起,就算國中庫銀只能支撐半年時間,祝北辰也不得不調(diào)兵潭州?!把ι袝氨娢怀脊埰穑銈兊男囊怆拗獣粤?,外敵欲侵,我燕國不能坐以待斃,即刻命兵部尚書劉定宇領(lǐng)兵兩萬前往潭州?!?p> 一名官員說道:“陛下,越人善戰(zhàn),且領(lǐng)兵之人是越國謝安,若劉尚書只帶兩萬兵馬駐守潭州怕是不夠,還望陛下再考慮考慮?!?p> 誠然,越國人向來兵強馬壯,從前若非蜀國相助,燕國是決計不能將其打退的,可前任蜀君陳彥剛死在燕越兩國的聯(lián)軍下,而陳彥在蜀國的威望極高,就算新任蜀君陳煥想要幫忙攻打越國,也得考慮到國中的反對,因此,蜀國必不會相助了,但增兵太多,燕國也無力支撐,是以,祝北辰再加派了一萬兵力。
薛從之一個耄耋老人,在朝堂上說出的那一番豪言壯語很快傳到民間,激起了很多百姓的血性,不能上戰(zhàn)場殺敵的老弱婦孺,就開始為軍中將士縫制衣衫,以表心意,而一些年輕男子,則入營參軍,但朝廷沒有能力養(yǎng)活這些人,竟然不敢全部收編,只挑選了一部分身強力壯的人編入軍隊,不過,總的來說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令燕國能夠暫時同越國對抗。
劉定宇接到調(diào)令,隨即帶著親軍劉家軍轉(zhuǎn)戰(zhàn)潭州,同時向朝廷要了胡昶隨軍,一路抵達潭州。
已是清風五月牡丹開,只是,北地依然冷寒。
說來也是燕國倒霉,好不容易將糧草輜重運到潭州,劉定宇的三萬大軍也盡數(shù)趕到,可因為氣候原因,好多士兵都不適應,出現(xiàn)了水土不服的現(xiàn)象,進而病倒了。
一名越國探子把燕軍將士水土不服的事情上報,主帥當下有了決斷。
此次,越國領(lǐng)軍的是謝全的父親,兵部尚書謝安,他是征戰(zhàn)沙場多年的老將,正是因為他領(lǐng)軍丘城,燕國才不敢怠慢,他手下有兩萬四千騎兵,原本,潭州駐兵一萬五千人,兩萬多騎兵要攻打防御堅固的潭州已是不易,加上燕國兵部尚書劉定宇所率的三萬兵力,別說要攻下潭州了,就連出戰(zhàn)都是不能,現(xiàn)下劉定宇帶來的軍士病倒,對越軍來說無疑是上天相助。
趁著燕軍病倒軍心渙散,士氣低落,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謝安一聲令下“全軍出擊!”
兩萬多騎兵飛馳出營,一路塵土飛揚,越過高羽山,從上而下沖向潭州城,士氣如虹。
燕國守城將士看到那奔騰如流的大軍朝潭州城飛馳而來,嚇得瞪大了眼,楞了一瞬才吹響集結(jié)號角,一時間,潭州城內(nèi)陷入慌亂。
城中百姓奔走躲避,州府衙門的官吏只能敲鑼疏散百姓,而那些病倒的士兵聽到鳴金號角,只得無精打采扛起武器,走上城頭準備迎戰(zhàn)。
看到士兵們都病病殃殃的模樣,胡昶著急的說道:“大人,謝安定是知道我軍水土不服,趁我軍士氣低落想大舉殲滅我軍將士,這可不行?!?p> “以他兩萬多的騎兵想攻下潭州城怎么可能,他只是想借我軍水土不服消耗我軍兵力?!眲⒍ㄓ钜荒槼蠲?。“只是,他們已經(jīng)攻來了,難道我們不迎戰(zhàn)么?那只會讓敵寇氣焰更是囂張,而今,我們只能盡力抵抗了?!?p> 眼見敵軍將近,劉定宇下令?!肮志臀??!?p> 第一排的弓箭手立馬站到射孔,箭上弓弦,等敵軍到達射程,他們手中的箭就會飛射而出。
越國鐵騎悍勇,沖殺過來的同時已挽弓射箭,充滿力量的箭矢離弓飛射,雖然只有極小的部分射中燕軍,但很多弓箭都深深的刺入了城墻上。
然燕軍看來勢洶涌的敵軍,他們的弓箭也飛射出去,只不過氣勢本弱,像雨點一樣滴落地面,第二批弓箭手又向前射弓,可依然沒有什么力道,無法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反被越軍射殺了許多將士。
這樣的情勢,劉定宇著急,親自擂響戰(zhàn)鼓,為將士們助威,只是,成效依然甚微。
這也怪不得將士,誰讓燕軍不適應邊關(guān)氣候,剛一來就病倒了呢,很多士兵都是帶病上戰(zhàn)場,真正能打的只有原本駐扎潭州的一萬五千士兵,可他們看到新來的士兵染病,一個個都覺得時運不濟,實在是連上天都不幫他們,因此盡都毫無斗志,連劉定宇的劉家軍也都因水土不服病倒,這支親軍是以騎軍為主,是唯一制衡越國鐵騎的軍隊,現(xiàn)下卻毫無用武之地。
謝安命令雙翼的騎兵減緩速度但仍要繼續(xù)攻擊,其實是為了掩護后衛(wèi)沖上來的騎兵,后面的騎兵打馬快沖,沖到城樓下,將攜帶的一包包沙袋丟下。
做為邊城的潭州城城防堅固,以投石車攻擊根本沒有什么作用,唯一就是爬上城樓與燕軍對戰(zhàn),可騎兵本不善攻城,主要就是作戰(zhàn)靈敏,行動迅捷,若搭設云梯慢慢爬上去耗時過長,所以,他們想拿沙袋堆砌出一個山包來,直接沖上去。
看到城下他們丟放沙袋,劉定宇立馬明白了越軍的用意,連忙吩咐手下將士拿來火油往下倒,寧愿城外大火滔天,也絕不讓越軍靠近。
瞬間,大火驟燃,阻擋了騎兵奔上城樓的計劃,謝安急命將士退后,不要進入到燕軍的射程,他的副將不由說道:“這個劉定宇,果然有兩把刷子,本以為趁燕軍染病,大敗其一場,不想他卻用火阻止我們進攻?!?p> 謝安乃戰(zhàn)神之后,自小對排兵打仗興趣十分濃厚,長大后屢立戰(zhàn)功,也成為了越國的兵部尚書,而這個劉定宇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燕國的兵部尚書,令他很是不齒,他看了看身后的高羽山,嘴角一牽?!八麆⒍ㄓ钣没?,那我們就用水?!?p> 本以為這次越軍進攻會損失慘重,不承想他們打了個頭陣就退軍高羽山,使燕軍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胡昶更是說道:“沒想到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堆砌沙堆攻上城樓,還是大人英明,用火阻攔了他們的攻勢?!?p> 對于越軍的撤軍,劉定宇自然高興,否則必將被越軍殺死大量兵士,可他高興歸高興,但越軍撤退得太過干脆,他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預感。
劉定宇所慮不錯,謝安退守高羽山是有原因的,潭州城雖城防堅固,但地處低洼,而高羽山脈連綿縱橫,易守難攻,最重要的是,越國的蘇漠河流經(jīng)高羽山。
原本,謝安是不打算用這一招的,畢竟城中還有許多百姓,若引蘇漠河水倒灌潭州城,很多百姓會喪生其中,這樣一來造成的殺戮太甚,戰(zhàn)爭,終究與百姓無關(guān)。
謝安也是沒有辦法,他深知要攻下潭州城,以現(xiàn)在的兩萬騎兵根本不夠,而朝中的援兵還有些時日才會趕到,可燕國的援兵已至,若等他們適應了此地天氣,再反手攻打自己,那死的就是自己了,戰(zhàn)機,往往失不再來,所以,他連夜讓士兵把蘇漠河挖開一條缺口。
夜深時,潭州城的百姓早已熟睡,大多的官兵也進入夢鄉(xiāng),只有極少的將士巡值,在灰暗的月光下,洶涌的水流傾瀉而下,帶著高羽山上的樹木雜草和泥沙滾石,滾滾流向山下的潭州城。
深夜視線不好,巡夜的將士根本就看不清,可是水流的聲音太大,他們還是隱隱約約聽見了,當他們定睛看去,高羽山間,黑水如潮向他們涌了過來。
他們嚇得木訥了,還是一名士兵反應靈敏,趕緊敲響了鑼。
鑼聲急促是緊急召集的命令,聞得聲音,疲憊不堪的士兵們只得爬了起來,而城中的百姓以為又是越軍攻城,不得不又起床避禍,但那些染病的將士動作緩慢,當他們聽到巡防的士兵敲著鑼大喊“越軍引水灌城了!”的時候,他們的腳接觸到的地面就已經(jīng)沁了水。
不過須臾時間,蘇漠河的水就淹入了城內(nèi),人們紛紛蘇醒,涌上大街,州府衙門的官吏打著火把疏散百姓,慌亂,恐怖,害怕的哭喊聲,充斥著整個潭州城。
沒有時間收拾行禮,所有的人都在忙著逃命,無論官兵和百姓,全部往另一邊的城門跑去,而染病的士兵多行動不便,使街道上人滿為患,堵成一團,為了活命,甚至大打出手搶奪浮在水面上的浮木。
看到此狀,劉定宇慘笑,滿城的人哪,都因自己的疏忽陷入絕境,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兩軍交戰(zhàn)會不顧百姓死活。
退一萬步講,平民百姓可以是俘虜,是戰(zhàn)利品,是可以收歸越國勞事耕作的奴隸,若越國有更大的野心,就更不會傷及百姓,畢竟得民心才能得天下。
可是,越軍竟然引水灌城不管百姓生死,明顯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劉定宇懊惱,后悔得簡直要瘋了,他不是不知道高羽山上有蘇漠河,只是他不相信越軍真的會引水灌城,傷及無辜,況且,他明知有此后患,他也不敢將軍隊撤出潭州城,因為潭州城一旦失陷,越軍就能一路無阻的打進皇城京都了,然而,事情就是發(fā)生了。
天微微亮,河水流過的地方到處都飄著各種物品,最多的還是尸體,男女老少,不計其數(shù),場面凄慘狼藉,活下來的人無一不掩面痛哭。
劉定宇在親隨劉海和胡昶的護送下逃出了城,面對這樣的慘狀,他內(nèi)疚萬分,可他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召集活著的士兵退守建州潼關(guān),在潼關(guān)再建起一道堅固的防御,以抵抗越軍侵襲。
經(jīng)此一役,原有一萬五千駐軍和三萬援軍的潭州,只剩下不到三萬,劉定宇的一萬劉家軍親兵,也只剩下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