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海驚道:“先天功?!”
王中孚道:“不錯,你聽說過?”
錢海忙道:“沒有沒有?!?p> 王中孚奇怪地瞥他一眼,繼續(xù)道:“先天功為我所修獨門功法,是一位道門前輩遍覽道藏,悟出其中的根本道理,從而創(chuàng)出此功。不過就連這位前輩,都未真正練成過?!?p> 錢海下意識道:“黃裳?”
王中孚道:“黃裳?”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錢海忙道:“當我沒說。”又道:“連先天功的創(chuàng)始人都未練成,那么王大哥你……”
王中孚道:“我練成了。”
錢海笑道:“恭喜恭喜!王大哥果然是天縱奇才!”
王中孚無奈道:“錢兄弟何必拿我打趣?我倒情愿練不成。”
錢海奇道:“這是為什么?”
王中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頓了頓,方道:“先天功乃是道門無上心法,練成極難,必須保留先天一口真靈氣,才有練成的可能?!?p> 錢海喃喃道:“真靈氣?”
王中孚道:“這是道家的術(shù)語,指的是嬰兒胎中帶出的臍屎。要知嬰兒出生之后,需要剪斷臍帶,而臍帶的末梢還留在嬰兒體內(nèi),在出生后不久化為臍屎排出。俗家謂此‘臍屎’,在道家則謂‘先天息壤’。一般嬰兒排出此物之后,身體就會由先天轉(zhuǎn)后天。而我則特殊一些,這‘先天息壤’不但沒有排出,反倒被我消化吸收了,化為一團先天之氣,盤踞在丹田之內(nèi),這便是‘真靈氣’?!?p> 錢海道:“哦,我明白了,你比常人多了這團‘真靈氣’,方能練成先天功?!?p> 王中孚道:“不錯。先天功威力強大,一旦練成,內(nèi)息自成循環(huán),自發(fā)運行,不用練功便能不斷增長勁力,而且可以形成‘不漏之體’,讓身體機能永遠處在最巔峰的狀態(tài)。最難得的是,即使練成此功之人損耗功力,也可以吸收外間的虛空靈氣,隨損隨補,勁力永不稍減?!?p> 錢海不自覺地咽了口吐沫。
王中孚笑道:“錢兄弟,說句老實話,你羨不羨慕?”
錢海咧嘴道:“說不羨慕是假的!簡直是嫉妒!”
王中孚笑道:“錢兄弟倒是夠坦白!可惜福兮禍所伏,這先天功有著諸般好處,卻也有一個最大壞處?!?p> 錢海問道:“什么壞處?”
王中孚道:“折壽?!?p> 錢海不禁愣住了。
王中孚嘆道:“虛空靈氣浩大剛猛,絕非凡人身軀能夠輕易承受,它們每次在我體內(nèi)運轉(zhuǎn),都要傷其內(nèi)里,耗損我的生機,長此以往,又怎能不折壽呢!”
錢海道:“那么不運用……”他說著忽然頓住,只覺自己在說傻話,一個高手練成絕世神功,又怎能不用?
王中孚微微一笑,并不答言。過了半晌,方道:“其實就算我不運功,這功法也在我體內(nèi)不斷運行,傷害總是免不了的。”
錢海聽了,心中有一股難言的滋味,嘆道:“真是一門害人的功夫!”
王中孚笑道:“開始時我也這么想,可是后來卻看開了,先天功固然大大削減我的壽命,可也給我?guī)砹藷o盡好處,讓我能夠擁有強大無匹的本領(lǐng),進而令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此一計較,就算少活幾年,也不虧本了?!?p> 錢海聽了這一番話,不禁心情激蕩,拍桌大叫道:“說得好!當浮一大白!”
王中孚微笑道:“可惜酒壺被咱倆打碎,我這里也沒有多余存貨了。”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大笑,一時間震得山中空谷中余音陣陣,驚起大片飛鳥。
過了一會兒,錢海首先頓住笑聲,嘆道:“林小姐不知道這件事吧?”
王中孚亦是止住笑容,嘆道:“我……沒告訴她,我本身已是一團糟,又何必害人呢?”
忽聽一聲嬌叱道:“王中孚,你混蛋!”
聲音未落,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已從旁邊林中竄出,出現(xiàn)在王中孚面前,只見她丹鳳眼圓睜,柳葉眉倒豎,一臉急怒之色。
王中孚看清來人,不禁大驚,吃吃道:“朝……朝英?!”
林朝英酥胸不斷起伏,忽然上前,一把抓住王中孚的衣襟,然后展開身法,帶著他如飛般闖入活死人墓之中。
錢海正自目瞪口呆,就見人影一閃,林小茹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扯著他往活死人墓中奔去。
錢海被她帶得踉蹌幾步,正欲發(fā)問,就聽林小茹喝道:“快走!”聲音焦急異常,大異平時。
兩人進入墓門之內(nèi),林小茹帶著錢海一路穿甬道,過回廊,對墓中地形竟是異常熟悉,過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一間石室外面。
這間石室占地極廣,布置非常奇特,除了正中間位置上有一座無蓋的石棺外,竟是空無一物。而王中孚正站在石棺旁,望著石棺內(nèi)部發(fā)呆,林朝英則是蹤跡不見。
林小茹拽著錢海闖入石室,劈頭就問:“姓王的,我家小姐……”她忽然頓住,驚叫一聲,放開錢海的手,撲至石棺旁邊,探下腰去,急聲道:“小姐,你這是做什么?”
只見林朝英閉目平躺在石棺里面,睫毛不斷顫動,淚水如涓涓細流,不斷涌出。林小茹拉著林朝英的手拽了數(shù)次,卻無法拉動后者分毫,便知對方在故意抗拒。
她驚恐急怒之下,猛地起身回首,扇了王中孚一個嘴巴,大罵道:“你個混蛋!究竟對小姐做了什么?!”
王中孚臉頰上平添一個紅彤彤的小掌印,卻毫無反應(yīng),林小茹還欲打時,早被錢海拿住手腕。錢海忙道:“問清楚再說!”說罷轉(zhuǎn)向王中孚,問道:“王大哥,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中孚哈哈大笑起來,連道:“打得好!打得好!”狀甚歡欣。
錢海和林小茹面面相覷,不知他犯了什么毛病。
王中孚笑罷,倏地伸手入棺,握住林朝英的手腕,輕輕一拉。
林朝英霍然睜眼,微微一笑。此時她淚中帶笑,如初綻開的水仙花,眼中滿是柔情欣悅,簡直動人之極。她的身形橫飛而起,在半空盈盈輕轉(zhuǎn),最后落入王中孚的懷中,與后者緊緊擁在一起。
王中孚道:“朝英……”
林朝英猛地抬頭,咬著下唇瞪他。
王中孚忙改口道:“英妹!”
林朝英再次鉆入王中孚懷中,看不到她的模樣,卻見她的耳廓已是紅潤無比。
錢海和林小茹望著抱在一起,旁若無人的王林二人,不禁瞠目。
王中孚拍了拍林朝英的肩頭,道:“人家要笑話咱們啦!”
林朝英悶聲道:“讓他們笑去!”話是這樣說,她到底脫離王中孚的懷抱,低首理鬢,卻怎么都掩飾不住那羞喜交加的嬌態(tài)。
錢海做夢都想不到,一向冷冰冰的林朝英還有如此一面,不禁大感有趣,笑道:“林小姐,你怎么變成嬌滴滴的小娘子啦?”
林朝英臉一紅,不過她到底與一般嬌弱女子不同,馬上穩(wěn)定心神,同樣笑道:“錢幫主,看來你是不想娶小茹了!”
錢海當即語塞。
林小茹按捺不住,道:“小姐,你把我們都鬧糊涂啦!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和這姓王的……”她沒有說下去,只是以驚疑的眼神來回打量林朝英和王中孚。
這下卻輪到林朝英語塞了。
王中孚哈哈大笑,道:“這次我和英妹又打了個賭,結(jié)果雙贏!”
林朝英嬌媚地白了王中孚一眼,嗔道:“傻樣!你得意個什么勁兒!”說罷卻伸出左手,與王中孚的右手五指相扣,兩手間再無空隙。
錢海道:“兩位能夠共攜連理,當真是可喜可賀!不過二位能否說明一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們都糊涂啦!”
王中孚與林朝英聽聞,不禁相視一笑。王中孚道:“方才英妹在外面,聽到了咱倆的對話,知道我拒絕她的真正原因,便帶我來這里,躺到我為自己準備的石棺中,說我要么任她躺死在里面,要么把她拉出來,讓她伴我一生一世。”
錢?;腥恍Φ溃骸澳沁€有什么可考慮的,當然要把自己的媳婦拉出來呀,躺在里面可怪冷的!”
林小茹嘆道:“小姐,你到底是讓姓王的得手啦?!?p> 林朝英羞憤不已,喝道:“你這死丫頭!敢取笑我!”松開王中孚的手,去追林小茹。林小茹見勢不妙,立即開跑,還圍著錢海和王中孚大兜圈子,讓林朝英抓她不著,同時哀求道:“小姐,你看在未來姐夫面上,原諒我吧!”
林朝英憤憤道:“你還說!”追得愈緊,最后讓她窺得一個空隙,抓住林小茹,使了一套“撓腰抓肋十八手”,令林小茹水蛇一般來回扭動,笑得喘不上氣,不禁向林朝英連連告饒,又向錢海求救。
錢海吐了吐舌頭,默默轉(zhuǎn)過身去,打定主意“見死不救”了。不想忽聽林朝英驚叫一聲。
錢海猛地回頭,正看到林朝英向王中孚奔去,一把扶住后者搖搖欲墜的身體,急聲道:“你……你干什么???”
王中孚收回按住小腹丹田的手掌,笑道:“我之所以短命,全是因為先天功拖累,此時我打散丹田處盤踞的真靈氣,廢去武功,就可以和你長相廝守了?!?p> 林朝英嗚咽道:“你怎么這樣傻!”
錢海還在怔怔地望著他們,忽覺有人扯自己的袖子,回頭看去,原來是林小茹。只見她淚眼盈盈,輕聲道:“錢大哥,咱們先出去吧?!闭f著向王林二人努嘴。
錢海恍然,便與林小茹一起,躡足離開石室,只留下里面一對緊緊相依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