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言情

秦氏寡婦

十一

秦氏寡婦 甜柚MM 8862 2021-07-09 23:41:50

  秦州地處渭水以南,越過了渭水,便離陰山不遠(yuǎn)了。李青鳳原本想著棄車后便御劍直奔陰山,奈何李智非要進(jìn)秦州城逛一逛,置辦一些越冬的衣物。說是陰山本就氣溫低,現(xiàn)下又是深秋,就更冷了。李青鳳拗不過,只得答應(yīng)。

  昭容卻提議就此分道揚(yáng)鑣:“為著師弟師妹身上有傷,御劍難行,已耽誤了不少時日;雖早前傳信稟明了師尊,但也是沒有空余時間閑逛的?!?p>  李青鳳明白,他們原來便是要趕回去復(fù)命的,也不好拒絕昭容的提議,反正他們打不開鎖妖囊,便道:“既如此,便請諸位先行,青鳳不日即到?!?p>  昭容滿不在乎地道:“到不到的,也無所謂?!?p>  鳳玦有些失落,卻不便表露,道:“師姐,李姑娘未曾去過陰山,恐不認(rèn)得路,若走岔了豈不平白耽誤時日?我且留下,也好給李姑娘引路;請師姐先回吧?!?p>  昭容自然不同意:“都是一起下的山,獨(dú)獨(dú)留你在此也不好給大青山交代?!彼妓饕环?,又道,“罷了,左右不過再多耽誤一日兩日的,還是早去早回吧?!?p>  于是,一行人又一同前往秦州城,找了個客棧歇腳。

  星河派眾人本就是回家,不需置辦什么東西,只在客棧休息;倒是李智,走在街上看見什么都覺得定能用上,不一會兒便買了雨傘、厚斗篷、厚棉靴、小風(fēng)車、防風(fēng)燈籠、針線包……還吃了釀皮子、甜醅、漿水面……

  敏敏乖巧地跟在身后,李智每買一樣吃食,總要先給她一份;到后來,敏敏手中提滿東西,實(shí)在抽不出手來,李智還親自投喂——雖然是直接往敏敏嘴里一塞了事,但仍讓敏敏受寵若驚。

  當(dāng)然,李智也有給李青鳳一份,只是都被她拒絕了;于是李青鳳此刻只有付錢的作用,連逛吃逛吃的樂趣都得不到。

  李智逛得起勁,一時高興也給李青鳳敏敏各買了件斗篷,作為陪他逛街的獎勵——當(dāng)然,還是李青鳳付的錢。

  可憐敏敏不僅要雙手提著各種東西,肩上還掛著個大包袱。幸虧都是修仙之人,這點(diǎn)重量算不得什么,但在大街上的路人看來,卻是另一番景象:一位身著華服的公子哥,一路隨心所欲地買買買,身后跟著一個紅彤彤的錢袋子,還有一個白慘慘的搬貨工。

  路過某個小攤前,李智都已走了過去,卻又突然停下折回來,道:“本公子又餓了?!闭f著便坐到小攤為攬客擺下的桌子前,毫不在意這張桌子已有人坐著了,“拼個桌”。

  先到的主顧愣了一下,才道了一聲“請隨意”。

  “店家,來一碗雞絲餛飩?!崩钪沁@話雖是對店家說的,眼睛卻看著對面的那位主顧。

  李青鳳與敏敏正欲坐到旁邊的長凳子上,卻被李智趕走:“你們坐那桌?!?p>  李青鳳環(huán)顧整個小攤,明明就只有這一張桌子。但李智的話又不能不聽,便帶著敏敏退到小攤后的墻腳蹲下。

  幸虧平日里若用不著佩劍,李青鳳會將棲梧收起來,此時才不至于顯得太狼狽。否則,堂堂修仙之人手握仙劍,伴著一堆雜物一臉生無可戀地蹲在墻腳休息,怎么看都有損顏面。

  “來勒,您的雞絲餛飩!您慢用!”

  李智接過店家遞來的陶瓷湯勺也不吃,仍舊盯著對面的主顧。

  那位主顧被他盯得心里發(fā)毛,終于問道:“敢問公子為何一直盯著在下?可是在下臉上有什么臟東西?”說著便要抬手擦臉。

  李智一把將他的手抓住,一臉嚴(yán)肅地道:“看公子面容憔悴印堂發(fā)黑,似乎有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公子!不如本道替公子消消災(zāi)?”

  那位公子尷尬地笑了笑,硬是抽回了被李智握住的手,道:“多謝公子美意!在下好得很,用不著。不過,公子既然開了口,那就結(jié)個善緣吧。”說著便從錢袋里掏出四枚銅錢擺在桌上,“店家,這位公子的餛飩我付了!這是兩碗餛飩的錢,您收好?!?p>  敏敏見狀,正欲起身將那位主顧攔住,李青鳳卻拉著她,向她搖頭示意不必理會;敏敏便又乖巧地蹲下了。

  待那位公子走過街角的拐彎處不見了蹤影,李智才收起桌上的銅錢,拿在手里掂了掂。輕嘆道:“陰魂不散也是因果報應(yīng)啊?!庇只仡^對李青鳳道:“收了錢就要辦事,給你點(diǎn)的餛飩,吃完了就干活去?!?p>  李青鳳并未拒絕:“是?!?p>  卻說那位公子替李智付了錢之后,便徑直回到了城門邊上的一處宅院??撮T房小廝對他的態(tài)度可猜測,這里便是他的家。

  眼看著這位公子就要進(jìn)去了,李青鳳遙遙地喚了一聲:“公子請留步!”

  那公子果真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李青鳳。

  李青鳳快步走到階下,深深一福,道:“方才多謝公子相助!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你是?”那位公子上下打量著李青鳳,似乎有些印象,卻又不記得在何處見過她。

  李青鳳提醒道:“餛飩攤……”

  “哦~在下姓許?!蹦俏还踊腥淮笪颍疽臼值溃骸安贿^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勞姑娘多禮了!”

  “禮不可廢……”李青鳳的眼睛邊透過敞開的大門瞟著院內(nèi),看院墻的大致范圍,這里許是座兩進(jìn)的院落。只是大門上的門神猶在,院內(nèi)又并未見有何不妥之處。

  “誰在外頭?”話音未落,李青鳳便見一名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婦人從里面走出,想必是許公子的夫人。

  許公子連忙要將那名少婦拉進(jìn)去,敷衍道:“你怎么出來了?就是路上遇到的一個姑娘。”

  許夫人卻不依不饒:“什么姑娘還跟來了家里?”

  李青鳳心中略感失望地道了一句“不是她”后,施了一禮道:“見過許夫人。小女子與家人出門游玩路過秦州,不料揮霍無度以致囊中空空,多虧了許公子仗義疏財,方才解困。家中長輩特命小女子前來致謝,公子滴水之恩來日定會涌泉相報?!?p>  “仗義疏財?”許夫人咬著牙逐字逐字地問道。

  許公子小聲地道:“哎呀夫人,不過區(qū)區(qū)兩文錢。”

  “兩文錢人家追到家里來?”許夫人不信,“你當(dāng)我傻?”

  “真是兩文!就是一碗餛飩而已,夫人你要信我呀?!?p>  夫婦倆又爭論了一番,吵吵嚷嚷地往里走,不再理會李青鳳。李青鳳也無心細(xì)聽,既然這宅院并無不妥之處,那這位許公子身上的陰氣是從何而來呢?

  小廝關(guān)閉院門的聲音令李青鳳收回了思緒,看來還得再等等了。

  時辰尚早,李青鳳在附近查看了一番,并未發(fā)現(xiàn)有何異常。李青鳳倒是在巷口處見有戶人家的門上貼了道太上老君敕令,便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位五十多歲的仆婦,問道:“姑娘有何事?”

  “大娘萬福,”李青鳳行了萬福禮道,“我同家里人在城中閑逛,不慎走散了。我在這附近尋了許久也未見,反倒迷了路。”

  “姑娘是要去哪里呢?”

  “原在城西親戚家中落腳,說是叫水井巷的?!?p>  “哦,此處亦是城西,水井巷不遠(yuǎn);”大娘指了指南邊的巷口示意道:“姑娘從這里出去,往東走過兩條街就是了?!?p>  李青鳳拍了拍腦袋:“竟這樣近!實(shí)在是犯迷糊了!”

  大娘寬慰道:“姑娘原已尋了許久,只是人生地不熟的,轉(zhuǎn)暈罷了。”

  “多謝大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走了許久,有些口渴。不知可否討口水喝?”

  “我道是什么大事……好說,你且進(jìn)來等等?!闭f著大娘便將李青鳳讓進(jìn)了門內(nèi),又隨手虛掩了門戶。“姑娘在此稍候?!?p>  “有勞了!”

  不多時,大娘便提著一個茶壺,拎著一只杯子從邊房出來,一邊倒著水一邊道:“來,姑娘可莫嫌粗陋?!?p>  “多謝大娘!”李青鳳接過杯子,杯中是大半杯溫?zé)岬牟杷?,剛好可入口?!按竽锷菩?,來日必有福報?!?p>  “這哪兒就是善心了?”大娘雖謙虛著,臉上卻掩不住的笑意。

  “適才我從那頭過來,也問過路?!崩钋帏P指了指那位許公子的宅院,“可碰了一鼻子灰?!?p>  “他家呀?”大嬸拖長了尾音,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姑娘可是受了閑氣?不過,也別計較了,那家的男主人慣愛拈花惹草的,他家夫人總有吃不完的醋。莫說姑娘這如花似玉的,就連我老婆子同他問個好,都要被他夫人剜一眼呢!”

  “夫妻情深,自然見不得旁人插足。”

  “可不是么!”大娘壓低了聲音,“我聽說,許公子……哦,那家姓許……許公子死性不改,任憑夫人如何氣惱,仍舊眠花宿柳、夜夜笙歌呢!可憐許夫人身懷六甲的,還總是半夜出去尋那不長進(jìn)的丈夫。”

  “眠花宿柳、夜夜笙歌?”這大娘會的詞還真不少。

  “是啊,”大娘繼續(xù)說道,“幾個月前他夫人才去解語花鬧了一場,還動手打傷了個歌妓。”

  “打傷了歌妓?”

  “是啊,姑娘有所不知,解語花可是這里有名的青樓呀,里面不是歌妓就是……骯臟污濁得很,姑娘若是不慎路過,記得繞路?!贝竽锖靡馓嵝训馈?p>  那么,有問題的是解語花了?

  “多謝大娘!”李青鳳謝過大娘后便告辭了。

  待大娘關(guān)好了門,走到拐角處的李青鳳又轉(zhuǎn)了回來,以靈力憑空畫就一道鎮(zhèn)宅符封在門上。此符能抵擋十次邪祟的沖擊,保一時的家宅平安。

  李青鳳在街上隨意尋了位路人便問到了解語花的所在,果真如大娘所說,有名得很。

  但解語花不在秦州城內(nèi),而是在城西郊外三四十里處。那里有個人工挖就的湖,也不大,占地僅兩三畝,卻大費(fèi)周章地引渭河為湖水;雖不知有多深,但翠綠的湖水總給人深不見底的感覺。解語花便建在湖心,四面臨水,僅由一條鐵索連舟所造的浮橋與岸邊溝通;岸邊有一個小碼頭,停靠著一兩艘小船,而解語花那邊則多了幾艘畫舫。真真是好一個“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湖邊的小廝侍女們已開始迎客,或送上小船劃向解語花,或拉扯著半推半就地通過浮橋。

  此時天色尚早,不便于潛行。李青鳳正愁著如何才能速戰(zhàn)速決時,一輛青布馬車急急忙忙地趕來,還未停穩(wěn),車內(nèi)的人便匆匆跳下車。原本侍立一旁待客的小廝忙迎上前,將這位頭戴長幃帽的主顧送上小船,繞到解語花后面去了。

  看身形,這位主顧應(yīng)是女子,莫非是來尋家人的?只是看小廝的反應(yīng)卻不像。也許是這里的姑娘吧。

  李青鳳站在樹下看著解語花絡(luò)繹不絕地迎客,忽然聽得身后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李青鳳警惕地回頭看去,只見同樣一位戴著長幃帽的女子正緩步走來。

  身上沒有妖氣怨氣陰氣,好吧只是人。

  該女子走到離李青鳳三五步的距離方才停下,吞吞吐吐地問道:“姑娘踟躕不前,可是同我一般……猶豫再三……難以定奪?”

  “閣下何出此言?”

  那女子撩開幃帽的一角,露出半邊臉頰:“見姑娘坦坦蕩蕩毫不遮掩,到底是我心中有愧,才羞于見人?!?p>  “有何愧?”雖然李青鳳平日里不愛打探八卦,但這位姑娘的話實(shí)在是令李青鳳一頭霧水。

  “本不該來的……可又轉(zhuǎn)念一想,為何男子來得,其他夫人來得,我卻來不得呢?”女子將那一角幃帽放下,“不過偷歡罷了,人人都做得……我亦如是……”

  原來李青鳳是被當(dāng)成偷歡的同道中人了,不過看她猶豫的樣子,應(yīng)該是頭一次來。

  李青鳳尷尬地勸道:“煙花之所終究不是什么好地方,姑娘大可不必隨波逐流。”

  “姑娘所言極是……”那女子福了福,轉(zhuǎn)身回到她的馬車上。

  李青鳳目送她遠(yuǎn)去后,便轉(zhuǎn)身大搖大擺地從浮橋上走了過去。一路遇到的小廝侍女未見過如此光明正大地走來的婦人,起初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換成了阿諛奉承的笑臉,引著李青鳳入了大堂。

  與尋常青樓演奏的靡靡之音不同,大堂中正不合時宜地奏著雅樂,一群戴著面具的舞姬在臺上跳著中規(guī)中矩的舞蹈。李青鳳無心歌舞,只瞥了一眼便轉(zhuǎn)神留意周圍的環(huán)境。

  從大門處進(jìn)來,四面墻體的二三層皆是一間間獨(dú)立的房間。而大堂雖名為大堂,然實(shí)則乃是天井;上方鋪就透明的琉璃瓦以作采光之用,夜晚星光璀璨時亦是一道景觀。奈何今夜空中卻烏云密布,解語花樓內(nèi)便點(diǎn)了許多燈籠懸掛在半空。

  小廝引著李青鳳緩步登上三樓,將李青鳳交給了時時喜笑顏開地候著的老鴇。老鴇自然又是一番客套,將李青鳳引到某個房中。

  樓內(nèi)的房間皆有雙排,一排對著大堂,一排面向湖水。進(jìn)入房內(nèi)又發(fā)現(xiàn),原來兩間房由暗門隔開,需要時可合并成一間。而房中的陳設(shè)雖不奢華,倒也算雅致。

  老鴇一路絮絮叨叨地介紹了許多,又喚了幾名男妓任李青鳳挑選。李青鳳一邊隨手一指,一邊暗自嘲笑自己恐怕成了修仙界中招嫖的頭一個。

  老鴇照例交代李青鳳選好的那位“好生伺候著”,然后帶著其他人關(guān)門出去了。

  “娘子,請!”男妓溫順地倒了一杯酒奉上。

  “你叫什么名字?”李青鳳雖接過酒杯,卻擱置一旁。

  “奴才承榮?!?p>  這是什么破名字?早知道不問了。

  “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去年進(jìn)來的。娘子放心,我們雖服侍的人多,但樓里就備著大夫,干凈著呢!”

  李青鳳尷尬地笑笑,她隨口一問,為的是引出下一句“可知數(shù)月前有位夫人帶人來鬧事?”而已。

  “記得,”承榮答道,“娘子不是來尋歡,也是來尋人的嗎?”

  “算是吧。不過,現(xiàn)下想先聽個故事?!?p>  “我懂?!背袠s抬袖掩唇笑道,“那位夫人好威風(fēng),帶了十余名護(hù)衛(wèi)闖進(jìn)來,硬將自己夫君從床上拖起來……”

  李青鳳打斷道:“也……不用這么詳細(xì)……”

  “娘子羞了?”承榮笑了笑,繼續(xù)說道:“其實(shí)我也沒見著,都是聽其他兄弟姐妹們說的。我過去時只瞧見了他們從湖里將萍兒妹妹撈起,幸虧咱們?nèi)霕堑念^一件事便是練習(xí)梟水,否則萍兒妹妹在湖底泡了許久,只怕早成水鬼了?!?p>  “這萍兒妹妹受了驚,可讓大夫好好瞧瞧了?”

  “自然是瞧了,萍兒妹妹好著呢。換了身衣裳,便又到臺上去了?!?p>  李青鳳小時隨兄長們戲水,也曾不慎溺水,猶記得當(dāng)時頭腦混脹四肢乏力,胸口疼痛難忍,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萍兒卻能在溺水后即刻便如同沒事人一般登臺演出?這萍兒恐怕便是癥結(jié)所在。

  水鬼?李青鳳起身便要往外走。

  承榮卻拉著她的衣擺問道:“娘子要去何處?可是承榮入不了娘子的眼?”

  “我出去一下。”李青鳳將衣擺從承榮手中扯出,“我們來玩?zhèn)€游戲,坐好了,”說著便讓承榮舉起右手,掌心朝外。李青鳳以靈力畫了道驅(qū)鬼符在他的手心,“你好好舉著,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去?!?p>  承榮立即擠出一張笑臉:“這是自然?!?p>  李青鳳出了房門便逮了個侍女尋問萍兒所在,得知她此時正在一樓后臺更衣,準(zhǔn)備登臺獻(xiàn)藝,便匆忙趕下樓梯。

  李青鳳只一心想著,此地人多,如何才能在不引起騷亂的前提下迅速解決了萍兒。卻未注意到方才的房內(nèi)閃過一道火光,李青鳳的驅(qū)鬼符竟將承榮的右手前臂灼燒殆盡!承榮忍著巨痛斷去整條右臂,又封住了右肩的穴道,再往傷口處注入靈力,一只新的右手便從傷口處緩緩長出……

  李青鳳混入后臺,與匆匆登臺的舞姬擦肩而過,又穿過一排排掛在架子上的明艷舞衣,終于到了梳妝臺前。此時有好幾位正在妝扮的舞姬歌妓,見有生人入內(nèi),一時不免惶恐。

  此時一位像是管事的姑姑從里間出來,解圍道:“娘子怕是走錯路了,出門左轉(zhuǎn)拾階而上三樓才是?!?p>  “沒走錯,我來找她。”李青鳳指了指一堆姑娘中的某一個。

  管事的姑姑笑道:“原來姑娘喜歡這個……”

  “她不是!”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在姑娘群中響起。

  被指的確是萍兒,此時明艷動人的姑娘卻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臉色蒼白、渾身濕透滴著水珠的陰魂。姑娘們回頭一看,皆被嚇得尖叫連連紛紛倉皇逃出后臺,隨著姑娘們一聲聲驚恐萬狀地大喊“有鬼??!”外面頓時亂作一團(tuán)。

  李青鳳取出朱砂黃符欲鎮(zhèn)之,不料才拋到一半,便被萍兒身上的水打濕,朱砂畫就的符咒糊成了一坨血色。

  李青鳳召來棲梧:“我不想為難你,回你該去的地方吧?!?p>  “無人為我洗冤,仇人仍在逍遙,我要如何安心上路?”萍兒凄凄地道。

  “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惡皆有報。”

  “只恨她的報應(yīng)來得太晚,不如我親自送她一程!”萍兒話未說罷便向李青鳳攻來。

  李青鳳并未閃躲,正面接住了萍兒的攻擊。萍兒的怒氣被激起,滿是淤泥的手指甲瞬間長長了寸余,旋即握成爪形欲將李青鳳鎖喉。

  萍兒為陰魂,除了鎮(zhèn)壓超度還可一道焚魄咒毀之。李青鳳念她死得無辜,便想送她回到黃泉路上,也好下一世投個好人家。

  萍兒死去不過數(shù)月,縱然怨念頗深但殺傷力不足。李青鳳以劍指注入靈力畫就的一道簡易版的驅(qū)鬼符便輕易地傷了她。

  趁萍兒倒地之際,李青鳳右手緊握棲梧戒備,左手結(jié)道指,以靈力加持微咒《太乙救苦天尊說撥度酆都血湖妙經(jīng)》。

  隨著金色的經(jīng)文逐漸浮現(xiàn)并圍繞在萍兒周圍后,萍兒亦慢慢從狂躁不安中平靜下來。她身上的怨氣也漸漸平息,只待經(jīng)文誦畢,便可將她送回黃泉路上。

  豈料此時外面?zhèn)鱽硪宦暺鄥柕拈L嘯,萍兒的眼睛閃過了一道綠光后,嘴里竟長出了四顆尖牙!若非經(jīng)文既可超度亡魂也可將之困在其中,只怕萍兒已撲到李青鳳身上撕咬了。

  原以為是萍兒枉死,不甘心就此入了輪回才化為冤魂。李青鳳還疑惑著,陰魂明明可隨處游蕩,為何萍兒只在解語花待著,卻沒有跟著許公子回家,鬧他個雞犬不寧,這樣的復(fù)仇不是更痛快嗎?如今看來,是有人在操控這里,萍兒恐怕都難以離開解語花。

  李青鳳眼看著就要功成,又怎肯半途而廢?雖分了神警惕著外頭的鬼嘯,但并未停下誦經(jīng)。李青鳳讓鳴竹撐起防護(hù)罩,以阻擋外面可能會出現(xiàn)的攻擊,同時轉(zhuǎn)道指而結(jié)鎮(zhèn)魔印,當(dāng)即便有太極兩儀鏡懸于萍兒頭頂,壓制她的魔性,也防止萍兒因鬼主人的呼喚而再次異變。

  外頭的鬼主人見后臺遲遲未有動靜,果然按耐不住破墻而入。幸虧李青鳳早已讓鳴竹護(hù)身,鬼主人一時之間還沒能傷了她。但鬼主人靠得太近了些,李青鳳誦的超度經(jīng)對他亦有所影響,他身上的幽魂似有逃離之相。嚇得他連忙后退了幾步,離開了經(jīng)文的影響范圍。

  隨著萍兒的怨氣平息,她的魂魄便隱入了黃泉。李青鳳誦經(jīng)完畢后即收了鎮(zhèn)魔印與鳴竹,舉劍攻向正忙著吸收幽魂的鬼主人。

  李青鳳幾次攻擊都被鬼主人躲了過去,鬼主人還陰陰地笑著嘲諷道:“我已將集齊百鬼之身,區(qū)區(qū)一個小丫頭能奈我何?”

  因百鬼怨念深重,百鬼之身沒有超度的希望,也難以鎮(zhèn)壓,百鬼強(qiáng)盛時甚至要施法之人的元神化為陣眼方可鎮(zhèn)住。但是要成就百鬼之身,須得先尋到百具幽魂,且需要男女老幼皆是冤魂死法還不能相同,將其降伏收為己用后再合于一身。

  李青鳳嗤笑道:“那就是還沒有集齊,有什么了不起的?”

  鬼主人的話倒是提醒了李青鳳,既然對手是鬼,那劍訣的震懾力便大大減弱了。李青鳳便佯裝攻擊,趁鬼主人不注意之際,悄悄地在地上布下雷池,再引鬼主人入內(nèi)。

  若是普通的小鬼,雷池便可令其伏誅;但這是百鬼之身將成的鬼主人,雷池只能困住它片刻。待鬼主人被困雷池中,李青鳳立即以鳴竹護(hù)身,雙手結(jié)鎮(zhèn)魔印,效方才對付萍兒之法,令兩儀鏡懸于雷池上方,再誦度人經(jīng),希望能將鬼主人身上的亡魂超度。

  可那鬼主人踏入雷池后已知將會被禁錮,又怎會乖乖伏法?在李青鳳的經(jīng)文未成之時,釋放了身上的惡鬼,有幾縷陰魂強(qiáng)行沖出了雷池向李青鳳襲來。幸虧鳴竹牢固,李青鳳只需分些許靈力便可撐起防護(hù)罩。

  陰魂的攻擊無效,反而被剛剛形成的經(jīng)文灼傷,嚇得連忙逃回鬼主人身上,但是此時的雷池不是想進(jìn)便能進(jìn)的。陰魂無處可歸,只能在雷池周圍橫沖直撞尋找出路。

  鬼主人見一擊不成又釋放了幾只惡鬼,但此時經(jīng)文已成。金色的經(jīng)文圍繞在雷池四周,不多時,便有些小鬼現(xiàn)出人形,渴望被超度。

  然而,鬼主人又怎會甘心讓幽魂們被超度?他可是費(fèi)盡心機(jī)才將它們收為己用的!

  只見鬼主人幻化成承榮的模樣,痛苦萬分地哀求道:“娘子,救我!救救我!”

  見李青鳳不為所動,又化成孩童模樣,大哭道:“好疼!好疼!求求你,放了我吧……”又換成一個女聲:“放了我吧……”老人:“放了我吧……”各種聲音重疊在一起,漸漸地變成了尖叫。

  一聲聲刺耳的鬼叫不絕于耳,李青鳳忙閉目塞聽以防被魔音穿腦亂了陣法。同時加快誦經(jīng)的語速,令期望往生的陰魂能主動脫離鬼主人的控制。

  然而,雷池對鬼主人的控制力越來越弱,鬼主人已有越過雷池之相,太極兩儀鏡也因受到幽魂們接連不斷的攻擊出現(xiàn)了幾條裂痕。

  現(xiàn)場畫符已經(jīng)來不及了,李青鳳只得取出她所有的驅(qū)鬼符,以求能再抵擋一陣,只要度人經(jīng)誦畢,定能送一部分陰魂回歸黃泉,剩下不愿離去或已被完全控制的幽魂,只能驅(qū)散之。

  不知是不是因為聚集了近百個鬼魂的緣故,鬼主人竟不懼怕驅(qū)鬼符。待它踏出雷池之時,太極兩儀鏡碎成了渣,驅(qū)鬼符也自燃殆盡。

  幸虧李青鳳已誦經(jīng)完畢,百鬼中能超度的都已歸去黃泉了。

  鬼主人被困雷池時已被激怒,此時更恨不得將李青鳳生吞活剝了:“驅(qū)散百鬼又如何?本尊豈是爾等凡人可侵犯的?!”

  鬼主人的身周翻涌著濃濃的青煙,且迅速裹挾著李青鳳。

  李青鳳舉劍道:“任你是何方神圣,殘害生靈便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妖魔!”說罷微咒道:“河澤有靈,以泰山府君之名,翻江倒海!”

  李青鳳想借助水汽將這些青煙壓下,底下的湖水卻只翻滾了幾下便無動靜了。

  “哈哈哈……”鬼主人大笑道:“本尊昔日可是震懾渭河水靈的圣物,它受我壓制多年,豈敢助你?”

  原來鬼主人的真身是鎮(zhèn)河用的雕塑,或許是無意中沾染了在渭河溺斃的亡魂,才生出異心。

  李青鳳道:“人人敬你時你是圣物,唾棄你時你不過是一尊雕像。既然是人鑄造了你,你又豈能勝得過人?”

  “且看本尊能不能勝過!”

  鬼主人仗著仍有十?dāng)?shù)只幽魂跟隨,令它們四散攪起青煙,眼看著青煙越來越濃,已有泛黑的趨勢。李青鳳心知已刻不容緩,便祭出開陽劍訣,憑著第六感尋找目標(biāo)。

  因在濃煙中視線不佳,李青鳳不是被抓住了腳踝動彈不得,就是迎頭挨了一拳險些摔倒在地。

  李青鳳捏了道焚火訣砸在地上,當(dāng)即便燎了幾只惡鬼。既然這些陰魂已不受超度,那便只能除去了。

  “冥頑不靈!”李青鳳變開陽劍訣為天璣劍訣,以人定起式連誅身旁近十只惡鬼。

  “怎么會?”鬼主人大為詫異,李青鳳剛才還弱得不行,需要借助陣法與符咒來對付它,甚至要借渭河水靈的力量。此時怎會如此一劍一只惡鬼,逼得它連連后退?

  鬼主人又怎會知道,李青鳳不過是念著陰魂未必都是自愿跟隨它的,能超度的先超度了,也算功德一件。

  天罡七星伏魔劍法中,天字訣招招皆可奪命,李青鳳不到萬不得已都會手下留情。鬼主人聚百鬼收為己用,也不管陰魂是否愿意。甚至還培育如同萍兒這樣枉死的陰魂的怨氣,此前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已留它不得。

  鬼主人既為鎮(zhèn)河的雕塑,本身并無半點(diǎn)靈力,不過是驅(qū)使著惡鬼作威作福罷了。待李青鳳斬盡惡鬼后,無計可施的鬼主人嚇得四處逃竄,連輕功不錯的李青鳳追起來都有些吃力。

  鬼主人沿著墻面螺旋而上,李青鳳猜它是想從琉璃瓦處逃走,便搶先一步在屋頂?shù)戎?。果不其然,李青鳳見它沖上來,便朝它的額頭一劍刺去。棲梧如同刺到了十分堅硬之物般,只聽“?!钡囊宦?,鬼主人當(dāng)即現(xiàn)出真身從屋頂摔下大堂的舞臺,將木制的舞臺砸了好大的一個坑。李青鳳細(xì)細(xì)看去,原來鬼主人的真身是只石獅子,難怪能跑這么快。

  李青鳳飛身而下,立于臺柱子上,看著鬼主人滿身灰塵木屑地從坑里爬出來,趴在地上連連磕頭,道:“仙長饒了我吧!我日后定好好鎮(zhèn)河,再也不敢造次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李青鳳步下兩儀陣,又取出兩枚銅錢作為陣眼,將鬼主人,哦不,石獅子重新沉入湖底封印。

  隨著封印之陣啟動,石獅子連同解語花一同沉入湖底之時,封印之力瞬間覆蓋整個小湖,湖水亦從翠綠變得清澈了。

  李青鳳盤腿坐在岸邊,雙手結(jié)道指,誦讀七七四十九遍度人經(jīng),以免方才有不盡之處。只是李青鳳一心只想著那些可憐的亡魂,并未注意到身后正有一雙眼睛盯著這里。

  “不過爾爾!”那名戴長幃帽的女子低聲道。

  東方既白,突然一陣笛聲隨著輕輕微風(fēng)傳來,那名女子連忙匆匆離去。李青鳳聽出這是安魂曲,心中亦知這是李智吹奏的,便安心地繼續(xù)誦經(jīng)。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