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塵往事

　　可如果爵位不傳給顧瀧，外面定會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最后還是顧老爺子拍板，爵位傳給二房顧成禮，但如果顧瀧長大出息了，爵位還得歸還給大房。

　　顧云瑤嘆了口氣。在她看來，顧老爺子這話就是打太極，用來堵住外人議論的嘴，爵位都已經(jīng)給了二房，二房怎么可能吐出來？

　　可偏偏二房劉氏信了，想到丈夫辛苦得來的爵位有一天不能傳給兒子，劉氏難受得肝腸寸斷，對大房幾人是越看越不順眼。開始她只是找找茬，動作還小，卻不想宋氏忍讓慣了，被欺負(fù)也不吭聲，顧老太太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劉氏逐漸膽大起來，變本加厲。

　　克扣大房的月錢、份例都是小事，如今這般大咧咧上門訓(xùn)斥都是常態(tài)。

　　宋氏講到最后已經(jīng)泣不成聲，嗚嗚咽咽，“瑤瑤，都是娘的錯，但你不要擔(dān)心，忍一忍，等你哥哥出息了就好了。”

　　顧云瑤平靜聽完，內(nèi)心毫無波瀾。宋氏忍讓成習(xí)慣，遇到什么事都先退讓，卻不知道正是如此，二房劉氏才會變本加厲欺負(fù)大房，你弱他們才更會欺負(fù)死你。

　　前世這種事顧云瑤見得多了，卻從未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遭遇。

　　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宋氏，顧云瑤垂下眼睫，擋住眼眸中萬種情緒，安慰道：“娘，瑤瑤知道了，娘別哭了?！?p>　　該知道的已經(jīng)知道，顧云瑤也沒在繼續(xù)問下去，安慰了宋氏幾句，宋氏止了哭。

　　在宋氏里屋的床榻上，顧云瑤小憩了半晌，晚間又和宋氏一起用了晚膳。

　　這次晚膳秋棠只拿了一兩銀子，小廚房上的菜和中午天差地別，不過兩碗白米飯，一道冬菜肉末，一道白汁圓菜，一道紫薯糯米丸子，一碗玉露丸子湯，還涼透了。

　　宋氏面色如常，對菜食沒有任何意見。

　　望著桌上菜肴，顧云瑤忽的想起顧硯之，她這里的吃食都如此素淡，顧硯之那里估摸更是沒有什么吃的。

　　顧云瑤指著白汁圓菜，輕聲道：“娘，這道菜不如給我吧。”

　　宋氏自然沒有異議，聽雨立即聽從吩咐用紅酸枝食盒裝了起來。

　　膳畢，辭別了宋氏，顧云瑤帶著聽雨離開了正屋。

　　舉目四望，紅彤彤的夕陽已然落在了遠(yuǎn)處的屋脊上。顧云瑤行了幾步，忽然在岔道口停住，望向西邊，那里正是顧硯之所在的方向。

　　聽雨小心翼翼：“三姑娘可是要去看看二少爺？”

　　晚風(fēng)中，顧云瑤心思百轉(zhuǎn)。她對顧硯之實在是有些發(fā)憷，想到少年幽深黑亮的眸子，她心頭涌起發(fā)自骨髓深處的戰(zhàn)栗。

　　她實在有點不想面對顧硯之。

　　看出她的躊躇，聽雨小心建議道：“不如奴婢替姑娘去看看二少爺吧？三姑娘這一天奔波也應(yīng)當(dāng)累了，不如早點回去歇息”

　　顧云瑤忍不住吁了口氣，聽雨這個臺階給的及時，她順勢道：“也好，你將提盒給二少爺送過去，問清楚他可有用藥，病情如何，回來稟告?！?p>　　聽雨一一應(yīng)是，給顧云瑤送到屋前，才拎著食盒離開。

　　順著蜿蜒曲折的小徑，聽雨來到西邊偏僻屋舍前，她敲了敲門，不過半晌，谷雨推門而出，見到聽雨他眼中劃過驚異和害怕。

　　聽雨問道：“三姑娘讓我來看看二少爺。”

　　谷雨笑道：“哎呦，聽雨姑娘來的不巧，少爺剛服了藥睡下了。”

　　聽雨有些犯難，咬了咬下唇不知所措。

　　谷雨順勢道：“三姑娘有何吩咐，不如直接和我說，等二少爺醒了，我定當(dāng)轉(zhuǎn)達(dá)?！?p>　　聽雨只得將顧云瑤一番話復(fù)述了一遍，又將手上提盒遞給谷雨，末了，她不放心又囑咐幾句：“三姑娘對二少爺很是關(guān)心，你和寒露可別犯傻?！?p>　　谷雨笑嘻嘻應(yīng)下，又送她出了門，待聽雨身影遠(yuǎn)去，他臉上笑意全無，拎著食盒進(jìn)了屋。

　　屋中，寒露滿臉焦急迎了上來：“三姑娘居然派人問了？！谷雨我們還是趕緊跟三姑娘說吧，那雜種有點發(fā)燒……”

　　“寒露！”谷雨厲聲呵斥，“你怕什么？三姑娘不過是遣了丫鬟，我已經(jīng)糊弄走了！”

　　“寒露，我問你，你可要在這里伺候一輩子？就這雜種身邊能有什么前途？我家里已經(jīng)打通了門道，我前些日子認(rèn)了二夫人身邊的槐葉做干姐，只要過幾日，她就能給我調(diào)到二房！就大房這破爛地，我可不想再待了！”

　　寒露聽得著迷了，臉上露出急色，“你走了，我可怎么辦？”

　　谷雨安撫：“你放心吧，我們好兄弟一場，到時候你也一起去二房，我們伺候二房哪個主子都中，不比在這伺候個雜種強(qiáng)？”

　　“你想如果這時候爆出來那個雜種出事，我們兩的前途可就全沒了！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寒露已經(jīng)被說服，點了點頭，“谷雨哥，我就聽你的，你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谷雨欣慰，“我們倆什么也不用做，沒有人對這個雜種上心，只要這兩日平平安安過去了，我們就離開大房了，到時候他出了事，還能賴到我們頭上么？”

　　兩人打定主意，不再管榻上躺著的顧硯之，他們倆將聽雨送來的食盒打開，將白汁圓菜分食干凈。

　　兩人都未注意，顧硯之黑色瞳孔微睜，榻上手指微動，隨即又全無聲息。

　　另一邊顧云瑤聽了聽雨匯報放下心來，盥洗一番后聽雨服侍她更衣就寢。

　　今日她折騰了一天，早已疲憊不堪，躺下不過片刻便酣然入睡。

　　顧云瑤睡的舒服，卻不知道二房已經(jīng)鬧翻了天。

　　顧渙被她一嚇，回了二房所在的清溪院就開始發(fā)燒，晚間嘴里又說著胡話。

　　聽了白天顧云瑤一番話，劉氏心里發(fā)怵，害怕兒子是撞了邪，趕忙派人去請高僧、道士。

　　下人們請了位坊間傳言頗有本事的張道士，張道士進(jìn)了門裝神弄鬼，掐指一算就說顧渙中了邪物，拿了幾張符紙燒成灰燼要給顧渙喝下。

　　要是顧云瑤在，定會感慨封建迷信害死人，發(fā)燒就趕緊請大夫診治喝藥，請了個跳大神的道士，不是等著被騙錢么。

　　果然，張道士張口就要了五百兩銀子，一張符紙一百兩。

　　劉氏氣得肝疼，張道士神神叨叨說了一堆，她也是半信半疑，可一想到白天顧云瑤說的幾句話，劉氏心里也有些害怕，若是顧渙真有三長兩短怎么辦。

　　沒辦法，為了小兒子她不得不掏了私房錢，心里卻給大房記了一筆，打算哪日再去找顧云瑤算賬。

　　拿了錢，張道士燒了符紙混著水喂給顧渙喝下。

　　卻不想符紙水剛下肚還不過一刻，顧渙歪頭一口氣全給吐了出去！

　　張道士眼睛瞪得有銅鈴大，“呔！這妖孽有些道行！”

　　說罷嘴上念念有詞，圍著顧渙轉(zhuǎn)圈。劉氏不明所以，只能擔(dān)憂的看著兒子。

　　只是張道士這一折騰就到了天明，二房動靜這般大，根本瞞不住，轉(zhuǎn)眼顧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二房的顧渙中了邪，躺在床上發(fā)燒說著胡話。

　　而劉氏這一晚，銀錢沒少搭進(jìn)去，顧渙的病也沒治好，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