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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瑯云上玉

匯總3

瑯瑯云上玉 就不吃宵夜 8251 2025-02-02 12:26:08

  可第二日天還沒亮云瑯就開始發(fā)熱癥,太醫(yī)說是之前的身體底子不好,又遭受重創(chuàng),近日天冷得厲害,郡主這是寒氣入體,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根治,只得慢慢將養(yǎng)著。又言一定不能再受涼了,這時節(jié)最好長期待在溫暖的室內(nèi)。于是云瑯又喜提冬假數(shù)月,這可把一眾同窗羨慕地不行。畢竟誰會想在寒冷的大冬天起早貪黑去上課呢?

  新年已過,三月春風(fēng)拂柳,萬物復(fù)蘇,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云瑯終于又一次踏出朝鹿閣的大門了。這次她帶著她的重型武器——古代自制滑板,去明德堂上學(xué)了。云瑯腳下踩著板,腦子里卻思緒紛飛,一會兒想想從前,一會兒想想晚上要吃什么,簡直天馬行空。

  這會兒,連接皇宮和明德堂的赤璟門已經(jīng)非常安靜了。

  守衛(wèi)們銀槍軟甲立在兩旁,言知行早已不在這里當(dāng)值了。聽說言都尉獲圣上賞識,被調(diào)到禁軍營操練精甲騎兵去了。

  云瑯踏著滑板,手里拎著小福子先前抱了一路的箱籠,疾馳而來。到了門口,她揮退兩邊守衛(wèi),一個漂亮的豚跳穩(wěn)穩(wěn)落在了明德堂的地界。

  “咚——”悶厚的鐘聲響起,這是開課的提示。

  小福子苦哈哈地姍姍來遲,已經(jīng)看不到他主子的身影了。他長出一口氣,應(yīng)該是趕上了吧?

  一邊的守衛(wèi)也長出一口氣。即使是看了快一個月了,每回看到云小郡主滑著那個木板飛過這道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替她提心吊膽地懸著一口氣。

  今日是董夫子的課,這個夫子脾氣好得不得了,但是他可以為了教化你一說說上兩個時辰。云瑯最怕他的念叨,盡量不給他留這個機會。

  進了學(xué)堂,她把滑板扔給旁邊的侍從,一會兒小福子會來拿。輕手輕腳穿過長廊,打算從后門偷偷溜進去。她的座位是眾所周知的靠后門的最后一排。

  可能今天是大課的緣故,男女一起上課,整個課堂滿滿當(dāng)當(dāng)。也有些兩人共用一張桌子的。就連她的桌子也…擠著兩個人?誰這么想找死?云瑯繞到兩人身后,正打算一人一腳,就見那倆人一副要擠死對方的架勢互掐道:

  “你給我讓開!這是我和凈初的位置!”

  “呵??ぶ髡f過,她的就是我的,她的位置當(dāng)然就是我的位置。我現(xiàn)在宣布,你馬上給我離開?!?p>  “她是我姐妹!”

  “她是我朋友!”

  “她是我姐妹加朋友!”

  “她是我朋友加兄弟!”

  “你!周子安!我可是公主!你竟然敢搶本公主的東西!”

  “沈清歌!你又拿身份壓我?你好意思?”

  云瑯:……

  誰能告訴她這倆貨為什么一見面就掐架?而且還能不分時間和場合。

  就像此時,由于動靜過大,不僅學(xué)生,就連坐在最前面講堂上的董夫子都被驚動了。

  “你們在干什么?”董夫子瞇著眼睛問。

  “他搶云瑯位置!”

  “她搶云瑯位置!”

  掐架的兩人異口同聲道。

  云瑯:……我謝謝你們了。

  “嗯?”董夫子這才發(fā)覺卷入事件中心的云瑯沒有出現(xiàn)?!霸片樐??”

  云瑯默默從兩人身后站起身,舉手道:“我在這兒?!?p>  沈清歌和周子安齊齊轉(zhuǎn)頭,“凈初,你何時來的?怎么不吱一聲?”

  云瑯:“吱聲給你們斷官司嗎?”

  周子安撓了撓頭,“我先來的,她非要跟我搶?!?p>  沈清歌不服氣道,:“你搞搞清楚,我的書比你先占到這個桌子的!”

  “這也算?你人都還在門口,光把書扔過來算什么!”

  “怎么不算了,那書是我的,就能代表我!”

  “你講不講道理…”

  “好了?!痹片橆^疼地制止他們,“你們請上座,我讓給你們,別給我丟人了啊?!彼媪税涯?。

  董夫子說:“老夫平日教導(dǎo)你們,要謙讓有禮,你們倒好,如今竟能因為一個座位爭執(zhí)不休,成何體統(tǒng)吶。再說這里不是還有位置么。”

  云瑯順著董夫子的手指的方向一看,好家伙,第一排。

  沈清歌和周子安此時又齊齊噤聲,瞬間縮好,默默看著云瑯。

  云瑯:……這兩個坑貨,今天誰都別想喝她奶茶!

  她面上淡定,拎著箱籠從容抬步走到第一排的最左邊坐下。

  怪不得這里沒人坐,太陽從打開的窗子里照進來,大半張桌子連同云瑯都浸在陽光里。她一襲水藍紗衣,此刻安靜地坐在光里,美得仿若飄飄仙子,一時倒讓人忘了那個位置是燥熱難耐,無人愿意去的地方。

  看到大家都落了坐,董夫子點點頭,滿意地開始上課,“上回講到,呃,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拿出筆墨紙硯,云瑯一手撐頭,一手擺弄還沒蘸墨的毛筆??磥砘暹€是不太靈活啊,剎車也要再改改。她第一次做,光是找材料,找人,打磨,花了將近三個月才勉強能上板。后來每次都邊試用邊改良,改到現(xiàn)在還沒真正滿意過。朝鹿閣的高臺上倒是被她滑輪劃出好多道劃痕。長祿每每見了都要心疼一番。

  “…云瑯?!倍蜃拥穆曇敉蝗磺逦饋怼?p>  云瑯轉(zhuǎn)筆的手微微顫抖。

  果然,坐在第一排很容易背點名這種事放在古代依然是個大概率事件么?

  董夫子撫著胡須,問:“你來說說,這,在止于至善,后面是什么?”

  云瑯起身,不疾不徐地答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p>  董夫子顯然是沒想到云瑯能答得這么干脆,有些驚喜:“不錯。可見你費了心思研讀過。這很好。坐吧?!?p>  云瑯行了禮,正準備坐下,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且慢?!?p>  云瑯回頭,見第三排中間一個位置站起來一個身著靛青色錦袍的公子哥。云瑯多看了兩眼,確定自己不認識他,但那人眼里帶著挑釁,明顯不懷什么好意。

  “既是有所研讀,云小郡主可否對此文的見解賜教一二?!蹦侨苏f著,還假意向她行了個禮。

  “沒什么見解?!彼涞剞D(zhuǎn)身,施然坐下,懶得跟這種人廢話。

  “哼,花架子一個,內(nèi)里意思都不懂,有什么好夸獎的?”那男子冷哼一聲,語氣中盡顯不屑。

  課堂一瞬間嘩然。

  “天吶,這人怎么回事?他誰啊?”

  “不怕被揍嗎?”

  “要我說,他說的也沒錯。那位確實不怎么樣啊?!?p>  “哈哈,說得好,我早就看不慣她了,平日里作威作福,只手遮天,她有哪點好?這董夫子平日對我們這么嚴厲,怎么只夸她?”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

  ……

  “這人誰啊?”沈清歌皺眉,怎么有點眼熟呢。

  周子安也是一臉嚴肅,“是魯國公府的次子魯裕?!?p>  沈清歌使勁想了想,“他是不是也是經(jīng)常跟在沈清蘿后面的人?就那次打馬球,差點把我三哥從馬上撞下去的那個?”

  周子安點頭,“是他。不過撞三皇子的是張泓。他是在后面指揮的?!?p>  “原來是他!”沈清歌咬牙切齒,“又是那幾個雜碎,我看這些人一陣子沒挨幾鞭子就又皮癢了,上回是陳覺和張泓,這回又來個魯?!?p>  “安靜!”董夫子使勁拍著手邊的驚堂木,他真沒想到只是叫云瑯起來回答一個問題竟然能引發(fā)這么大動靜。

  “魯裕,這正是我們今日所要學(xué)到的,我接下來會逐一釋義,你若有心求學(xué),坐下來仔細聽罷?!?p>  魯裕卻依舊沒有坐下來的打算,“夫子,學(xué)生只是想與同窗探討一下學(xué)問,”他頓了頓,又自認為很帥地勾了勾嘴角,“您之前不是也教過我們么,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學(xué)生求學(xué)若渴,不計較云小郡主的品行,不正是做到了夫子教的,不恥下問嗎?”

  課堂里一瞬間靜得連門外的風(fēng)鈴都聽得到。云瑯的頭發(fā)和衣擺跟著被蕩起一層層漣漪。她終于歪頭施舍給這個魯裕一個眼神,除了那張紫紅唇色的嘴,毫無記憶點。

  “魯裕!”董夫子臉色沉的更厲害了,胸口起伏不定,似是被氣得不輕。“老夫何曾教過你在這學(xué)習(xí)圣地挑事生非,言辭如此刻薄,欺辱同窗?這是君子所為嗎?”

  說到這,魯裕底氣更足了,他譏諷道:“說到欺辱,誰人比得過云小郡主?”

  課堂一瞬間炸開了。這事兒從來都是私底下說的,這可是頭一回拿到明面上,甚至是當(dāng)著云小郡主本人的面說啊,

  “天吶天吶!陳覺抽風(fēng)了嗎?他怎么敢?”

  “壯士啊!”

  “陳覺要遭殃了。”

  “就該有人站出來?!?p>  “說得好啊,說得好,云小郡主平日太囂張了。”

  “可是,我也沒見過她做什么惡事啊?!?p>  “你沒見過,不代表她沒做過?!?p>  “也是。我聽說她幼時在云家就囂張跋扈,無法無天,惡劣成行,好像還打死過下人……”

  沈清歌擼了擼袖子,惡狠狠道:“這些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看姑奶奶我不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今天上午有兩節(jié)大課。第二節(jié)是史學(xué)課,云瑯和沈清歌來得早,進去的時候教室里也沒幾個人。云瑯未作停留,直接往后走。聽沈清歌說,這個課講的是國風(fēng)文學(xué)之類的,她怕自己一會兒睡得過于明顯,特意找了個低調(diào)的角落坐下。

  沈清歌見她撐著頭一副要休息的樣子,連忙拖住她的肩:“云凈初!你就要睡覺了嗎?你怎么每天有那么多覺睡???有點年輕人的活力好嗎,好嗎!”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先前在現(xiàn)代世界的云瑯有時也會被相熟的人這樣吐槽,說她沒有少年人的朝氣。對于這點云瑯始終不以為然。她比較喜靜,幾乎一直過著退休的老年生活。這是性格使然。如今她也一點沒漏地全帶來了這個世界。她的起床氣還沒消,這會兒困意又上來了,于是自動屏蔽了沈清歌這個嘰嘰喳喳的小鳥,瞌上雙目,補起覺來。沈清歌拗不過她,又閑不下來,在她身邊沒坐一會兒就自己跑出去了。

  云瑯做了個夢。夢里,她戴著耳機,踩著滑板,背后背了一個畫板,在一條鋪滿晚霞的路上悠悠飄過。她靠著路邊滑著,垂著的右手被長長的花枝輕輕撫過。路上竟然遇到了照片里才見過的爸爸媽媽。她心情有些微妙的激動起來,但還是一臉淡定的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那兩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對著她笑了笑,與她擦肩而過,她也沒有再回頭,但心里的雀躍已經(jīng)大過了遺憾。拐個彎,滑進了一條小巷。外公坐在門前的梧桐樹下跟隔壁王大爺李大爺下著象棋,幾個老頑童下得起興,不時還傳來幾聲爭執(zhí)。外婆一手拖著個木凳,一手拿著把蒲扇從門里走出來,像是要乘涼。云瑯開心地叫他們,見外公外婆眼里的驚喜都藏不住,問她這么晚了吃飯沒有。云瑯說不出話了,只會傻傻地笑。周圍很吵,他們的嘴巴又張張合合,云瑯還沒仔細聽,就聽到背后有人在叫她。“云瑯,云瑯…”云瑯掙扎著轉(zhuǎn)身,想看清楚來人。

  一張模糊的臉在她眼前逐漸清晰。沈常莞柳葉眉微微蹙著,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她。云瑯迷迷糊糊抬起頭,一時間不知道身處何處。

  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的沈常莞坐在她斜前方,回首問她:“你沒事吧?”

  云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見她沒事,沈常莞才放心地扭回頭去。

  教室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很吵。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云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些奇異的注視禮和議論聲,甚至還能毫不在意地當(dāng)眾伸個懶腰。

  這個夢挺好的,見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即使她已經(jīng)失去了他們,但能再次見到還是很好啊。這么想想,云瑯的起床氣都奇跡般消失了。不過她還是一股子懶散勁兒,隨意翻開桌前的書,《雅集》。大概講的是早先的文學(xué)詩集,有些詩經(jīng)的意味,但細看跟詩經(jīng)又有些差別。看了一會兒,云瑯又翻了翻桌邊堆著的另外幾本,有詩詞賦集,還有一本有點厚度的史書。

  云瑯來了興致,她還從未好好了解過這個世界。它好像與他們那里的古代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是也有一些不同。就像同一時間的平行時空。大體上發(fā)展一致,但沒準因為哪個轉(zhuǎn)折又會走向不同的未來。

  沈清歌領(lǐng)著沈清煜在夫子進門的前腳溜了進來,在她隔壁坐下。

  今天授課的夫子大有來頭,是當(dāng)今東籬國的大文學(xué)家。他在朝四十余年,當(dāng)了一輩子太傅。他們這一代的所有王公子弟幾乎都是他開蒙的。云瑯當(dāng)然也包括在內(nèi),不過她應(yīng)該算是這位況老夫子的一個敗筆了。按況老夫子的話說,她先前是他最不喜的一類學(xué)生,自傲狂妄,尾巴翹到天上。后來性子收斂了,卻又一問三不知,就是知道她也不說話。怎么逼她都沒用,整天低著頭,誰的面子都不看。況老夫子就沒帶過這么難帶的學(xué)生。后來他仔細想了想,覺得對云瑯的要求不能太高。她從來不搗亂,也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不說話而已,算是個乖學(xué)生了。不過今日這云瑯倒是比以往更加認真,竟然還看起了書。

  云瑯這節(jié)課過得異常平靜。她把那幾本書從頭到尾看了個遍,也了解了一些這個世界的知識。

  史書記載,這里是龍淵大陸,總共有四個國家,東籬,西楚,南鳳,北昭。這幾個國家已經(jīng)存在了好幾百年了。按理說,朝代都更迭好幾十載了,為什么沒有吞并現(xiàn)象呢?都說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這四個國家分別屹立了幾百年,卻沒有一個亡國的。在一個君主專制的社會,這真的符合常理嗎?還有這里和她想象中有很多不一樣。雖然也是封建君主專制社會,但卻并沒有那么嚴重的男尊女卑觀念。更重要的是這個有些平等開放的思想萌芽并沒有被扼殺。

  還是這史書講得太少了,重點都是講東籬國的發(fā)展變遷。云瑯打算抽個時間去藏書閣找找記載相關(guān)史實的書。

  中午還是他們四個一起,不過加了個沈常莞。外人都不明白為什么沈常莞會跟云瑯他們走在一起,其實云瑯也不是很明白。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午的菜又多了五道。云瑯吃得心滿意足,整個人都心情愉悅。飯后沈清歌死拉著不讓她進休憩室,拖著她和沈常莞在小花園里賞風(fēng)景。要真走起來也要不了太久,她們經(jīng)過藏書閣,穿過小花園,一路走到了東大門,也就是每天不住皇宮的學(xué)生們進出國子監(jiān)的地方。

  大門敞開著,兩邊各站著一隊護衛(wèi),正在核對著什么。一眼望過去路上都沒有什么閑人。

  沈常莞每天都從這里經(jīng)過,并不覺得有什么好看的。沈清歌和云瑯卻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宮外的人對宮里羨慕不已,殊不知宮里的人也渴望能出去看看。

  皇宮明令禁止隨意出入。就學(xué)生來說,每個學(xué)生經(jīng)過東大門都必須出示自己的牌子。那牌子宮里和自家人手一份。是憑證,也是鐵證。守門的護衛(wèi)只認牌子,出了問題拿去宮里校對,若牌子相同,那就得那個牌子的主家承擔(dān)責(zé)任了。是以就算為了自家安危,也沒人敢隨意做擔(dān)保。

  出宮這個事兒,云瑯之前從未想過,今天看到了敞開的大門外露出的青磚街道,就多看了兩眼。不過這一條被清場的路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現(xiàn)在更想了解的是整個世界,便轉(zhuǎn)身往回走,打算去藏書閣一趟。

  沈常莞見沈清歌還伸長了脖子往外看,便拉著她邊往回走邊小聲道:“要是前陣子,我指定帶你們出去玩兒了,但是最近不行。”

  沈清歌瞪大了眼睛,“為什么?”

  沈常莞:“聽我父親和兄長說南鳳來人了,西楚好像也有些動靜,沒準過幾天也要來了。”

  沈清歌一頭霧水,“???為什么?”

  沈常莞:“花宴啊。”

  沈清歌更詫異了:“可那不是明年的事兒嘛?今年這年還沒過呢,這個時候來也太早了吧?”

  眼見云瑯都快走遠了,沈常莞和沈清歌下意識也加快了步伐。沈常莞道:“圣上今年五十大壽,本來各國就要派人過來參加壽典。又聽說欽天監(jiān)算出今年氣候異常,恐有天災(zāi),南鳳和東籬隔著天塹山脈,若封了難以及時趕來,即便來了還得來兩次。為避免麻煩,就決定提前來了?!边€有一點,沈常莞沒有說,水云間。

  沈清歌了解地點了點頭,頓了一下又追問道:“那西楚國呢?他們又沒有山脈跟我們擋著,怎么也要這么早來?”

  “沒有山有河啊。要是真有天災(zāi),就也是個麻煩事兒了。南鳳西楚都有動靜,北昭國也不一定會不會參和進來。屆時魚龍混雜,各國人士提前這么久齊聚,朝堂里要一番布置,江湖中也難免動蕩。父親和兄長提醒我近來不要隨意在外走動?!鄙虺]刚?。

  沈清歌得知了此事的重要性,便不再糾結(jié)于此。跟沈常莞一起追云瑯去了。

  藏書閣。

  怪不得說這里是全東籬最好的藏書閣。這占地估計得有上千平,三層樓高。里面的書多到一眼望不到頭似的。沈清歌和沈常莞進去時,云瑯還卡在門口。找書看書借書都必須出示代表學(xué)生或者官職的牌子。云瑯從來沒有用過這個東西,她也不清楚自己的牌子在哪里。還好沈常莞一直隨身攜帶著,那是個通體白色的玉牌,正面刻著肅親王府,背面是沈常莞,字宛央。

  云瑯如愿借到了六本書,三本史記,三本游記。沈常莞也借了兩本花間集和一本游記。沈清歌覺得自己也要趕上趟,便也拿了兩本書,仔細一看,一本兵法,一本話本。

  下午的課是樂理,在千音坊。今天來的是柳芊蒔,第一大女古琴家。她的古琴堪稱一絕,聽說有次柳芊蒔的琴和曾茯之的蕭合奏的一曲《忘歸》曾經(jīng)讓天上的鳥忘了飛,溪水里的魚忘了游。那兩人是高山流水覓知音,聽客卻道此曲只因天上有。只要聽過的人無不被折服。

  云瑯自己就喜歡音樂,曾經(jīng)有段時間耳邊的音樂就沒斷過。她學(xué)過鋼琴和吉他。鋼琴很久沒彈了,吉他卻經(jīng)常在她手邊時不時掃一曲。那也是以前的事咯,現(xiàn)在這里既沒有鋼琴也沒有吉他。面前只有一把古琴。她輕輕撫上琴弦,想起了之前外婆把手搭在琴弦上的樣子。外婆是教過她兩個月的古琴的,還夸過她很有天賦。她剛會彈鳳求凰,外婆就去世了。

  面前的柳夫子正在教習(xí)最簡單的手法。她習(xí)慣在每節(jié)課伊始從頭講述一遍。事實上很多人,尤其是女孩,早已學(xué)過這些,有些人甚至都已經(jīng)學(xué)了四五年古琴了。所以這會兒也沒幾個人注意聽。他們都等著柳夫子教他們更難更驚艷的東西。柳夫子像是沒有看到學(xué)生們渴望的目光似的,依然淡定地從最基礎(chǔ)的手法教起。

  云瑯默默聽著,柳夫子教的非常細,精確到每一個手法,每一個身形,她有時示范的時候連呼吸都是屏著的。

  云瑯一邊回憶外婆的教導(dǎo)一邊接收柳夫子的教習(xí),試著把兩個世界的自己融合。

  后半節(jié)課柳夫子教習(xí)了《如問》。這算是初級曲子中最難的一首了。旋律不是很難,就是比較長,最難的應(yīng)該是意境的表達。熟練度和流暢度也非常重要。柳夫子的要求是熟練彈奏并表現(xiàn)出自己的意境。

  大教室里人多,琴聲也嘈雜。柳夫子叫人先來打個樣,以此為標準。其余人自己找隔開的小空間,自己練習(xí)。這樣也不會互相干擾。

  沈清蔓被推舉出來作為標準。她從小就對古琴頗有天賦,向來以自己的琴技為傲。云瑯聽著,沒有一個音彈錯的,手法嫻熟,華麗悅耳。柳夫子微微點頭,以示贊賞,周圍的學(xué)子們也都大加喝彩。

  有了這個標準,其余人也都抓緊時間練了起來。云瑯沒有過多研究過古琴,頂多之前是她外婆的忠實聽眾。外婆去世后她灑睹物思人,也再沒碰過。她從沒學(xué)過這首曲子,即便原主有些旋律記憶,也難免手生。她按著指法認真地練著,一步一步,漸漸越來越順暢。

  音樂真的既無國界之分,也無年代之分。它總能很輕易地引起人們的共鳴?!度鐔枴返那L(fēng)是明快的,仔細品味,好像在閱覽一副高山流水圖。起初輕柔緩慢,仿佛漫步在青青草地上。接著潺潺的流水聲跳躍著奔來,輕快悅耳。跟著流水的步伐,好像越來越寬闊,匯水成江,仿若跟著一葉扁舟,繞過連綿的高山,駛過岸邊的江花。頗有一種壯闊的美感。

  期間沈常莞來找云瑯,還教了她一會兒。先前她彈奏的時候爆發(fā)出的熱烈的歡呼聲幾乎壓過了沈清蔓。

  輪到云瑯的時候教室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少數(shù)的人在小聲交談,沈清歌和沈清煜過了關(guān),在她旁邊等著。云瑯依舊認真地一勾一挑,熟悉著旋律。沒有人打擾她。

  柳夫子走到最后面靠近角落的一角,聽到悠悠的琴聲不急不緩地落下,疲憊的耳朵竟感到一絲安寧。云瑯正好抬眼,看到柳夫子,起身行了一禮。柳夫子在對面的蒲團上坐下,示意她開始。

  云瑯輕輕落下第一個音符。她的琴音像是有種魔力似的,自帶靜心的效果。她沉浸在描繪這副美景中,柳夫子也被她帶著游歷了一番大好河山。等最后一節(jié)音符彈完后,她久久沒有出聲。沈清歌和沈清煜小雞點頭似的,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

  “你看過高澤瑞的山河圖嗎?”柳夫子安詳?shù)穆曇糨p輕響起。

  云瑯搖頭。

  “他花了數(shù)十載,游歷了整個龍淵大陸,畫了很多山川美景,其中《山河圖》最為出名。畫的就是我們東籬國土中,嘉裕江到滄州的景象?!?p>  云瑯在腦子里想象了一下,但是她不知道嘉裕江和滄州在哪里。

  柳夫子說,“你剛剛彈奏的《如問》,讓我想到了這副《山河圖》。你的琴,很會傳達感情。誰教的?”

  “這是我自己的感受。我覺得它就在描述一副山水畫,我手里的每一個音符都在替我畫出我想要的圖?!痹片槾鸬?。

  柳夫子有些震驚,但很快眼里溢滿欣賞之意,“你還會彈什么?”

  云瑯思索了一下,用琴聲回答了她。

  《鳳求凰》。

  柳夫子越聽越激動,一曲罷,她激動道:“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從未聽過。”

  連柳芊蒔這種大家都沒聽過,那就說明這真的是不同的時空了。

  云瑯不知道怎么解釋這首從未出現(xiàn)過的曲子:“叫,《鳳求凰》吧?!?p>  “《鳳求凰》?”柳芊蒔見她說得不甚確定,疑惑地皺起眉,“我確實從未聽過。難不成...是你自己作的?名字也是你現(xiàn)取的?”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云瑯犯難。這么好的曲子當(dāng)然不是她作的,這是司馬相如給卓文君的。可是這個時代的歷史上并沒有司馬相如和卓文君。要是說從別的地方聽到的?那別的地方是哪里?聽的是什么?她從小生活在宮里,又是從哪里聽的呢?

  云瑯沉默了一會兒,硬著頭皮說:“我做夢的時候夢到的?!?p>  柳芊蒔見此,更加興奮了,那不就是她自己作的么。做夢夢到的,那就是她的天賦啊。彈琴有天賦不甚稀奇,稀奇的是既會彈,還會創(chuàng)作。她越看云瑯越覺得是個寶貝。當(dāng)下向云瑯求《鳳求凰》的譜子,并明確表明會以她的名字署名。

  云瑯才剛熟悉這個時代的音符,作曲譜相當(dāng)困難。而且還以她的名義署名…她著實不敢當(dāng),“柳夫子,曲譜之事,我從未涉及過,作出來恐要些時日。我很愿意把它添到千音閣。不過這只是我偶然得的一曲,署名就不必了?!?p>  柳芊蒔見她有如此才華卻絲毫不見高傲之態(tài),低調(diào)得連署名都不要,對她更是喜愛。

  等沈清歌和沈清煜被云瑯叫醒,柳夫子已經(jīng)走了。

  “完了嗎?”沈清歌迷蒙著眼睛,“怎么這么久啊,等的我都睡著了?!?p>  沈清煜坐著發(fā)呆,揉著眼睛頭往云瑯這邊栽。云瑯扶住他,帶著他們站起來,“是有些晚了,咱快回吧?!?p>  三人又一次乘著夜色,走向寒風(fē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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