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是一個笑起來很好看的人。他喜歡穿著紅色的戲服,站在戲臺上笑?!?p> 第一次見他,是偶然路過梨園后院,聽到了咿咿呀呀的聲音,也不知是誰在唱戲,我悄悄地躲在門后,探頭一看,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叫一見鐘情。那時,我才十五歲。
他穿著雪白的衣衫,立在院中,認真的練著,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灑落一地,樹影映在他衣衫上,他的側臉好看極了。
后來,我成為了這家梨園的??停瑥募依锩嫱低盗锍鰜?,只為看他一眼,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別人都叫他“瓶兒”。
戲文唱了什么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記得他穿著紅色的戲服,看上去好看極了。明朗,陽光,笑起來像五月的太陽一樣。我也笑了。
后來,這里越來越出名,他也越來越出名,人人都知梨園有個紅衣公子,唱戲格外好聽,有人花千金只為聽他一曲……我卻聽不上了,隔著人來人往,看不清他的眉眼。
再路過梨園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門前的臺階都落了一層灰,聽人說,是瓶兒的嗓子壞了。聞言只覺得五雷轟頂,瓶兒那樣耀眼的人,失去了嗓子,又該如何度過后半生?
我的眼淚不知何時落下,看著緊閉的梨園紅漆大門,攥緊的手不住地顫抖。只要你唱,我就愿意聽一生,只要你在,我就愿意陪你一生。
紅色的衣角翻飛,我好像看見瓶兒的身影,是你嗎瓶兒,搭在肩上卻發(fā)現(xiàn)不是自己要尋的人……他,去哪了?
瓶兒好像從人世間消失了一樣,縱使我經常跑去梨園后門偷看,卻再也見不到他了。
偶有一次,看見后門虛掩著,我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一路到了戲臺前,上面的紅衣少年席地而坐,他沒有涂抹厚重的妝容,沒有帶著沉重的發(fā)冠,他只是笑著,輕輕唱了起來,卻沒有聲音。
就這樣,我看著他,他唱著戲。雖然安寂無聲,他的身影卻永遠留在了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了。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整整五年,他好像徹底退出了我的生活。
當我不得不穿上嫁衣嫁給一個我素不相識的人的時候,我好像在人群中看見了他,他笑著,穿著一襲紅衣,輕輕唱出了一段戲文。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祝你幸福?!?p> 我不幸福,沒有你,如何幸福?
拼了命下馬車想尋他的時候,卻看見他跟一個清秀的女孩子并肩站在一起,他在小聲給她唱著什么,他好像恢復了聲音了,那就好,那個姑娘看起來也很溫柔,很漂亮……我的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滑落,看著眼前鳳冠上的流蘇晃動,我笑了。他幸福就好。
想起來了,他唱的是《釵頭鳳》中的一句:“但愿蒼天知我意,何必再向別人云?!?p>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段,怎么會忘記了呢?
我的少年,我錯過了你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