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顧夜西啊慘兮兮

　　星辰競耀，好像以虛幻的速度慢慢墜下來，夜空越推越遠(yuǎn)，夜色越來越深沉。

　　機(jī)場這條路不算擁擠。

　　“您是幾點的航班？”

　　她只說，“盡快?！?p>　　窗外是穿梭的車影，燈光把溫想側(cè)臉的輪廓映在窗上。

　　她在打電話。

　　“您見到劉客卿了？”

　　劉客卿在學(xué)術(shù)界上赫赫有名，他是帝國理工大學(xué)的榮譽(yù)教授，論起淵源，他算秦影影的學(xué)生。

　　外婆過世后，溫想派了人尋他。

　　“尚未?！?p>　　薄弈叮囑，“劉客卿這個人脾氣古怪，若應(yīng)付不了，您就量力而行?！?p>　　“我知道?！?p>　　外面的大廈已經(jīng)層次不清，顯得黑蒼蒼的，沉重的矗在星空的邊際，清寒又靜謐。

　　他一定在等她吧。

　　“我想請您幫個忙。”溫想的語氣很鄭重，“去趟清水小筑，替我捎句話?！?p>　　“什么話？”

　　她有點不好意思，但輕輕念出來，“人不在，雁空歸，負(fù)佳期。”

　　這是念給心上人的情詩。

　　“給那位顧同學(xué)的？”男人的第六感，別問為什么。

　　溫想看了一眼手帕，“嗯。”

　　薄弈應(yīng)了聲好，“我一定帶到?！?p>　　便宜那臭小子了。

　　“謝謝?！睖叵攵俗?，等對方先掛。

　　薄弈掛了。

　　她拂了拂衣服，吐字溫潤，“麻煩快些吧?！?p>　　司機(jī)頷首，腳底踩下油門。

　　清水小筑有個規(guī)矩，不接待單身男女。

　　“先生，您一個人嗎？”

　　薄弈頷首，“我找人?！?p>　　“叫什么？”

　　“姓顧。”

　　那位先生也姓顧，不過他等的是位女士。

　　“先生，我們這兒是情侶餐廳。”

　　薄弈揚了揚手里的卡，彬彬有禮，“有勞了?！?p>　　有點難辦。

　　服務(wù)員想了想，“稍等?！?p>　　過了會兒，他回來了，臉頰紅通通的，“請跟我來?！?p>　　一輪明月風(fēng)華正茂，蹲在草叢里，等著放煙花的工具人喂了一臉蚊子包。

　　不遠(yuǎn)處，林間溫泉，燈光下的影是成雙成對。

　　薄弈倒了杯清茶，叫住服務(wù)生，“請問現(xiàn)在幾時？”

　　“快十點了先生。”

　　“謝謝?！?p>　　等走遠(yuǎn)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目光淡淡，略顯薄涼。

　　他不太滿意，這個“顧同學(xué)”。

　　燈光昏暗，顧夜西抱著花，站得筆直，目光好似九月的霜天。

　　工具人試探，“您要不打個電話？”

　　顧夜西眼角壓低，“不用?！?p>　　其實……

　　是他沒有。

　　顧夜西自言自語，“她會來?！?p>　　像一個賭徒，孤注一擲。

　　工具人看了他一眼，“那位小姐她還在外面。”

　　此刻，他腦子里各種狗血三角戀的段子涌現(xiàn)。

　　主角的臉……喏，現(xiàn)成的。

　　顧夜西在跑神。

　　臉好癢，工具人不想回去喂蚊子，“先生，燭光晚餐已經(jīng)熱過三遍了?！?p>　　顧夜西看著遠(yuǎn)處，“重新做?！?p>　　“好的?！?p>　　風(fēng)躲在背后叫囂，昏暗的光蒙在他輪廓周圍，孤獨又冷寂。

　　過一會兒，顧夜西走下樓梯，手里還抱著花。

　　萬一她迷路了……

　　燈光很遠(yuǎn)，只有一個影子，晃晃悠悠。

　　“顧同學(xué)，你怎么出來了？”楚嫣然左看右看，露出疑惑的表情，“想想呢？”

　　顧夜西的目光融在寒夜里。

　　她迷路了。

　　楚嫣然看著他，眼底閃著光，“我好像也沒看見她。”

　　那束玫瑰花安靜地躺在他懷里。

　　“她不來了吧?！?p>　　他不假思索，“她會?！?p>　　楚嫣然腦子放空兩秒，用力攥緊了衣物。

　　“你給她打電話了嗎？”

　　他癡癡地望著遠(yuǎn)處。

　　楚嫣然點開通訊錄，弄好了給他，眼里藏著迫不及待。

　　“給她打一個吧。”

　　顧夜西低頭，看著手里那束玫瑰，“她是迷路了吧?！?p>　　楚嫣然沒聽清。

　　他把花放在地上，過來拿手機(jī)。

　　“喂。”顧夜西的聽覺記憶很好。

　　是王戈。

　　風(fēng)一吹，碎了幾片花瓣。

　　顧夜西手指收緊，“她在你那里?！?p>　　聲音好耳熟。

　　王戈把手機(jī)拿遠(yuǎn)，備注是楚嫣然。

　　可怎么是男聲？

　　“你……”

　　他掛了。

　　楚嫣然露出困惑的表情，“怎么了？”

　　她其實好開心呢。

　　染著夜色，他的瞳孔一點、一點變紅。

　　過一會兒，手機(jī)響了。

　　談明嘴里沒個正經(jīng)的調(diào)，“好上沒?！?p>　　顧夜西低著頭，看那束玫瑰。

　　“喂？”

　　他緩了緩，回過神，“我跟她不熟?！?p>　　“……”

　　談明反應(yīng)了幾秒，“你們怎么了？”他知道顧夜西不會拿溫想開玩笑。

　　顧夜西也不解釋，掛了。

　　手機(jī)還回去。

　　他空著手，失魂落魄的轉(zhuǎn)身。

　　楚嫣然攏好頭發(fā)，寒風(fēng)中的臉人畜無害。

　　但求有朝一日，她只要他……

　　顧夜西站在樓下，仰著頭看她的窗，眼眶紅的要滴血。

　　他還是遲了。

　　所以一敗涂地。

　　“那個任務(wù)，我接?！?p>　　談明收了玩笑，“溫想不在你邊上？”

　　是啊。

　　她不在。

　　“以后別提她。”

　　他站在一盞壞掉路燈下，身上沒有光，在風(fēng)里挨了很久，轉(zhuǎn)身。

　　快十一點，月華復(fù)上，人間霓虹酒綠。

　　薄弈說他沒見到顧夜西。

　　溫想握著帕子，“辛苦了?！?p>　　“不辛苦?！边@不是重點。

　　薄弈很擔(dān)憂，“確定是他了嗎？”

　　溫想語氣很堅定，“嗯?！?p>　　明白了。

　　“劉客卿那邊怎么樣。”

　　“他說外婆走的那天，只有夫人見過她?！?p>　　薄弈沒多問，“我會派人盯著。”

　　溫想側(cè)著頭，睫毛安靜地垂著，“許是她和外婆說了什么?！彼苁?，有點喪氣，“都說了什么呢?！?p>　　她把最壞的結(jié)果都想好了。

　　“別胡思亂想。”薄弈寬慰她，“回去了好好休息?！?p>　　過了一會兒，他先掛了。

　　溫想垂首，收好手中的帕子。

　　“對不起……”也不知道跟說誰的。

　　機(jī)場，顧夜西手里拎了一個很大的包。

　　談明：【你和溫想鬧矛盾了？】

　　談明：【她沒答應(yīng)你？】

　　談明：【你回個話！】

　　顧夜西把手機(jī)關(guān)了。

　　“先生，您吃點水果?！?p>　　談明放下手機(jī)，“這幾天別出去?！?p>　　他捻著牙簽戳了一塊柚子肉。

　　真甜。

　　王晴天也沒問為什么，“好?！?p>　　這姑娘……

　　談明直接說，“十天后開學(xué)?！?p>　　王晴天以為自己聽錯了。

　　“您說什么？”

　　談明嘗了塊蘋果，“去了一中別給我丟臉?！?p>　　王晴天愣著好久沒動。

　　“還站著干嘛?！闭劽飨癜l(fā)現(xiàn)小孩作業(yè)沒寫的家長，“上去寫作業(yè)。”

　　王晴天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笑，“先生，謝謝您?！?p>　　她朝談明鞠了一躬。

　　真容易滿足。

　　談明收回視線，“明天我要吃紅燒肉?！?p>　　最近他每天都吃。

　　王晴天回，“好，我來準(zhǔn)備?！?p>　　其實，他也很容易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