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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暮之云

不必想太多

如暮之云 夏樹冬雪 2053 2022-10-22 00:00:00

  慕榕再次放下車簾,往后靠在軟榻上,神情平靜。

  “當(dāng)年母妃為了成全太師和夫人,自曝身份,若非如此,或許入宮的另有其人,而你可能會繼承云家,作為百年隱世大族之主......也可能早已入主東宮,成為名正言順的儲君。霄,你恨太師和夫人嗎?恨皇帝嗎?”

  她的嗓音帶著淡淡的暖意,將埋藏在墨云霄心里的癥結(jié)翻了出來,他深吸了口氣,似乎并不覺得難受,反而有種事過境遷的釋然。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蹦葡鲎猿暗毓雌鸫浇?,“我以為自己恨,但后來想想,不恨也無妨?!?p>  慕榕曾向他說過,要護著慕家人一世周全,也許是失去的太多,他愿意為了慕榕放下那無足輕重的恨——說到底,慕敬和蕭媛也是無辜的受害者,至于后來慕敬為何會暗中扶持墨云霄,數(shù)度搬出先帝遺旨,那也是他作為輔朝之臣,有自己的判斷與選擇。

  至于蕭媛......她一時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兒,怨恨慕敬擅自封住她的記憶,并且聽信了云淮安的挑唆,傷害慕榕,誰又能斷定她的作為是對是錯?

  慕榕什么都明白,正因為如此,她比誰都心疼墨云霄,恨不得這世上的骯臟齷齪事兒再也與他無關(guān)。

  然而經(jīng)歷過慘痛的生離死別,還有慕永平臨去前的那番話,她知道有些事必須放在兒女情長前頭。

  例如國家大義。

  先帝想以冰心毒試煉這“小兒子”,將墨云霄煉成天圣國的蠱王,卻鍛造出他一身錚錚君子骨,從未愧對過身為墨王的職責(zé),也不曾辜負過百姓對他的信仰。

  如今大廈將傾,京城動亂,賊心不死的鄰國蠢蠢欲動,墨云霄真能帶著她安然避世嗎?

  慕榕淺淺勾著唇,“四海永平,天下慕之?!?p>  作為墨云霄名義上的舅舅、授他鐵血軍魂的師父,慕永平的苦心教誨,墨云霄全刻在心底了。

  至于墨云霄問她怎么看待他的“身世”,未竟之言,也無須再多說。

  在此同時,打著“清君側(cè)”旗號的叛軍寸寸進逼,僅用了不到一個月就打到京城邊緣。

  經(jīng)歷過養(yǎng)子叛變,鎮(zhèn)國公差點連封號都保不住,他老將伏驥,有心為傅家東山再起拚搏一回,奈何墨景鈺派兵沿路驅(qū)趕平民百姓,乞求守軍開城門庇護,叛軍再伺機攻占城池——他自認是天命所歸,也不在乎此舉是否會失了民心,遭天下唾罵,還沾沾自喜自己用兵如神,甚至連龍武軍都不放在眼里了。

  鎮(zhèn)國公親自坐鎮(zhèn)抵御叛軍的第一線,卻打得綁手綁腳——皇帝親自下旨,不準屠殺平民,他就算有通天之能,也難挽頹勢。

  直到叛軍兵臨城下的那一天,鎮(zhèn)國公仍不知他的親信心腹全都易了主,當(dāng)他身先士卒,大聲疾呼,誓死保衛(wèi)皇城,不為人知的角落卻倏地射出一支冷箭,穿透老將軍穿了一輩子的盔甲,當(dāng)場血濺城門,以身殉國。

  斷氣前的短暫時間里,鎮(zhèn)國公倒臥在血泊之中,虎目圓睜,金戈鐵馬聲響逐漸變得模糊,最終流下了悔恨交加的男兒淚。

  縱橫半生,終究是英雄末路,但愿真能舍此身,換得傅家福祚綿長......

  到了這一刻,滿朝文武真真正正地慌了。

  金鑾殿上,有主張削去墨王殿下封號、并主動請纓前去與墨景鈺談判的官吏,接連被皇帝下獄,關(guān)進了大理寺——罪名是妖言惑眾,擾亂軍心。

  也有人主張調(diào)動四境龍武軍馳援京城,先解了圍城的燃眉之急再說。

  但就算是從丹梁城調(diào)度主要軍力回防,也要耗時大半個月,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怕到時候墨景鈺都逼宮了。

  即使戰(zhàn)況緊急,滿朝文武卻無人敢站出來主張迎回墨王殿下,只因京城流言蜚語滿天飛,還有人說墨景鈺膽敢起兵,事實上是當(dāng)了墨王的馬前卒——墨王殿下若真英雄式的返京平定叛亂,豈不是能名正言順地逼迫皇帝退位嗎?

  身處暴風(fēng)眼的皇帝這回真像是被斬斷了左膀右臂,進退維谷。

  墨王......是不會回來了,而慕家一夕之間土崩瓦解,連太師夫人都不知所蹤,慕太師也跟著病倒,朝中連個能拿主意的重臣都沒有,只能靠慕安勉力支撐。

  如今鎮(zhèn)國公戰(zhàn)死,墨景燁的勤王軍不知所蹤,而皇帝手中的龍武軍符已無可交托的人。

  最終,四王爺墨景熙奉旨連夜進宮,在御書房一直待到天濛濛亮,出了宮門,直接換上戎裝,親自前去戍守京城。

  入冬了,來自北方的寒風(fēng)陣陣地刮,墨景熙從城樓一路巡視到內(nèi)甕城,并且一一檢視城門的千斤閘、藏兵洞,勉勵將士嚴防死守,只要撐到援軍抵達,自可以解京城之圍。

  至于援軍從何而來......墨景熙心中忐忑,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能相信父皇是真有把握能等到這一天。

  入夜時分,墨景熙身披狐裘,與奉命前來輔佐他的慕安并肩立于城門樓上,遙望著叛軍的營寨燈火通明如晝,反觀過去燈火輝煌的京城卻因為實施宵禁,一片死寂,兩相對比之下,實在令人心有不甘。

  “慕參政?!蹦拔醮瓜卵垌?,面色凝重,“舅父......鎮(zhèn)國公為國捐軀,父皇不僅沒有下令追封,還命本王前來守城,你說他當(dāng)真這么放心本王嗎?”

  他其實沒預(yù)期慕安會回應(yīng),不過是借由說說話來緩解心中的愁緒,更做好自問自答的準備了,沒想到慕安卻出人意表地正色說道:“王爺該清楚陛下的用意,此舉等同御駕親征?!?p>  換句話說,就是把親兒子當(dāng)成吉祥物,推出來鼓舞軍民士氣的,四王爺大可不必想太多。

  墨景熙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氣笑了,搖頭嘆道:“本王算是有點理解慕參政了,看似道貌岸然,其實跟榕兒......墨王妃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

  腹黑狡詐,心眼比城墻上的箭垛還密集。

  慕安微微勾唇,安之若素地把這句話當(dāng)成贊美了。

  良久,他才又突然開口:“若是援軍遲遲不來,叛軍攻城,禁衛(wèi)軍守不住了,王爺會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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