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榕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永安方丈——應該說是云淮安又犯病了。
他面目陡然變得猙獰,出手掐住蕭媛纖細的脖頸,厲聲質(zhì)問:“嫣然當時早已有了身孕,為了成全妳和慕敬,不惜自曝身份,委身給一個糟老頭子......你們自私了一輩子,兒女具全,身居高位,嫣然卻無辜喪命,尸骨無存,你們對得起她的犧牲嗎?”
“你們明知嫣然的孩子......是怎么來的,多年來卻默不作聲,看著那小雜種受苦,你們好狠的心??!”云淮安恨道。
蕭媛被云淮安暴虐的動作逼出生理性淚水,不斷掙扎,想說話卻發(fā)不出聲音,臉色逐漸漲紅,命在旦夕。
慕榕想救人卻苦于使不上力,情急之下只好出聲喊道:“小蕊!快救人!”
小蕊應聲而出,手持金針,卻一臉茫然,不知該不該對云淮安出手。
云淮安隨手將蕭媛扔到一旁,任由她委頓在地,抬眸銳利地望向慕榕,嘲弄地冷哼了聲。
“小蕊,告訴墨王妃,妳敢不敢對為師出手?”云淮安神色輕慢自傲,和過去的永安方丈——或者是上一刻的永安方丈判若兩人。
小蕊收起金針,乖順地低頭道:“師父,徒兒不敢?!彪S即又隱沒在夜色之中,無聲無息。
蕭媛雙膝跪地,不住嗆咳,掙扎著望向慕榕——眼神中有關切、有愧疚,更多的是無地自容。
她無可辯駁。
慕榕從沒見過蕭媛如此狼狽,心亂如麻,只能努力直起身子,伸出細瘦的手臂攀著窗欞,堅定道:“娘,我沒事,您別擔心?!?p> “是用不著擔心?!痹苹窗裁鏌o表情地說道:“因為你們母女都該死!”
云淮安毫不憐香惜玉地將蕭媛押入隔壁的屋子,隨即大踏步?jīng)]入黑暗無光的山林。
紛至沓來的訊息太混亂,慕榕躺回榻上,無神地望著簡陋的屋頂,徹底失眠。
墨云霄在青鳶山選擇不告而別,必然是在蛇洞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而且和慕敬、蕭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她到底該怎么辦?
翌日,天才濛濛亮,小蕊就端著早膳進門了。
慕榕眼底掛著青灰色的疲憊,出神地舀著粥,毫無胃口。
小蕊定定地望著她,突然伸指蘸了茶水,在桌上潦草地寫道:“多吃點?!?p> 慕榕一怔,下意識地想寫個“?”
勸她吃飽了好上路嗎?
她的疑惑都寫在臉上,小蕊動作極輕地寫道:“養(yǎng)精蓄銳,應付五絕七殺陣?!?p> 慕榕:“……?”溝通不來,還是想發(fā)個問號。
小蕊壓根兒不管她聽沒聽懂,抹去茶水痕跡,又寫道:“生魂祭陣眼,魂歸來兮,以命換命?!?p> 慕榕心底一怵,白云老人未曾提過還有這樣的陣法,該不會是什么禁忌之術吧?
她也蘸了點茶水,寫道:“換誰的命?”
小蕊指尖一頓,猶豫許久,才又寫道:“鳳女。”
慕榕眸光乍沉,心中駭然。
世上真有如此陣法,能讓逝者還魂嗎?
......她和云淮安都是來自異世之魂,由不得她不信邪。
她猶豫地寫道:“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小蕊眼眸低垂,指尖頓了頓,才寫下:“師父不是師父?!倍谒睦?,小姐永遠是小姐。
慕榕一怔,腦海中一根卡住的弦將通未通,隱約有種預感,云淮安的身份比她想像的還要復雜。
小蕊一邊側耳傾聽屋外動靜,字跡越發(fā)潦草:“師父花二十年布下五絕陣,遍布西楚、東齊、北月、丹梁城外荒谷及淚之湖,多數(shù)被殿下毀去,已經(jīng)沒有退路,今日勢在必得?!?p> 慕榕看得一頭霧水,正要再問,小蕊卻手一揮,將茶水掀翻,表情木然:“小姐,飯菜不合口味嗎?”
……特么的云淮安教出來的小精分!
下一秒,云淮安推門而入,望著屋內(nèi)動靜,眼神似乎透著點懷疑。
慕榕反應迅速,擰著秀氣的眉,拿起桌上的白饅頭就往小蕊臉上砸——虛弱無力的一擊殺傷力不高,但侮辱性極強。
她滿臉不屑地張口就罵:“誰要吃這些破飯菜,吃里扒外的東西,枉費我當初真心實意的待妳,就不怕天理昭彰,惡有惡報嗎?”
小蕊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收拾早膳,一語不發(fā)地向云淮安行了個禮,逕自走了。
慕榕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愛死不死的模樣,挑眉望向云淮安:“把我關了這么久,現(xiàn)在還把我娘都給抓來了,你究竟想做什么?該不會是想造反?拿我們娘兒倆的性命逼迫皇帝開城門投降?想得太美了吧?!?p> 明知挑釁此人無異于老虎嘴上拔毛,但眼前有諸多疑點未能厘清,想要逃出生天,還需要多一點信息作為評斷,也只能冒險一試了。
她故意激怒對方的手段,顯然不被放在眼里,云淮安面無表情地抓著她的手臂,一路連拖帶拽,來到湖畔的一片空地。
廣袤的草原上,豎立著幾根大石柱,巨石陣的中央有一座木樁架起的高臺,看似毫無規(guī)律,但從空中鳥瞰的話,能看出這是一座巨石陣。
慕榕心想所謂“五絕七殺陣”也不過是幾塊石頭嘛,但是當云淮安拎著她輕飄飄地落在高臺上,恐高的老毛病立刻逼得她雙腿發(fā)軟,差點當場祭天——乖乖,這回真是插翅也難飛了。
反觀蕭媛則是面無表情,席地而坐,正閉目養(yǎng)神。
“娘……”慕榕才剛開口,就被云淮安扔到蕭媛身旁,結結實實地摔了個跟頭。
她在心里把這喪心病狂的禿驢罵了千百萬遍,狼狽地握住蕭媛伸過來的手,母女倆靠在一起,等著看云淮安要作什么妖。
高原的風冰冽刺骨,蕭媛的手心卻是熱的,慕榕抬眼去看她,怔忡地發(fā)現(xiàn)她眼角沁著晶瑩的淚水,臉上又愧疚又心疼。
“榕榕……”蕭媛顫聲道,“是娘害了妳,害了霄兒,當年若不是我......一時軟弱,沒法兒下定決心,嫣然也不會無辜慘死?!?p> 慕榕眸光堅定如啟明星照路:“娘,別說喪氣話,往好處想,至少無論生死,我們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