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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暮之云

天大的笑話

如暮之云 夏樹冬雪 2086 2021-03-12 01:38:22

  翌日,慕榕依舊沒逃過睡到日上三竿的命運(yùn)。

  深夜賣力耕耘的那位上早朝去了,慕榕是被朱兒忍不住進(jìn)來探鼻息的動作擾醒,撐著酸軟的腰起身洗漱,草草用過早膳才去跟娘親請安。

  蕭媛一雙火眼金睛看得透透的,正經(jīng)八百地叮囑了幾句——別老是縱著男人為所欲為,小心喂太飽會膩——直接把女兒羞臊得一溜煙跑了,才氣定神閑地繼續(xù)看帳本。

  時近歲末,逢年過節(jié),送往迎來的禮數(shù)不可少,她這當(dāng)家主母有處理不完的瑣事。榕榕倒好,偌大的墨王府不需要她操心,也沒什么官夫人敢腆著臉上門叨擾,憑本事耳根清靜,悠哉得不得了。

  慕榕被古人的尺度嚇得夠嗆,出門時連耳尖都是紅的。

  幸好這面癱話少,省去一番拚死滅口的功夫。

  要是這話傳到墨云霄耳里,她就會是一塊翻來覆去的烙餅,膩不膩味兒都是其次,主要是哭著求饒?zhí)珳缱约和L(fēng),她不太甘心又無可奈何啊。

  這日慕榕原本打算去探探顧旻,但前一晚聽說了楚晴嵐的事,臨出門又改變主意,赤炎拗不過她,只好親自將人護(hù)送到四王府。

  長街上熙來攘往,熱鬧非凡,相較之下,四王府卻朱門緊閉,里里外外緘默無聲,只見積雪堆在雕花青石板路旁,映照著門口高高掛起的白燈籠,顯得格外凄清哀傷。

  黑色奠字高高懸起,隨著冰冷徹骨的寒風(fēng)擺蕩,里里外外的白綾堆疊起愁云慘霧的氣氛。

  門口的小廝百無聊賴地縮在一旁避寒,見墨王府的馬車緩緩?fù)O?,似乎是來吊喪的,趕忙連滾帶爬地進(jìn)去通傳。

  一早前來吊唁的人雖不少,卻都被王爺給婉拒了,唯有楚大學(xué)士老淚縱橫地在靈前唏噓扼腕一番,不久就含悲忍淚地回家去了。

  但墨王地位不同,待遇自然也不同,非但不能攔,主家還得親自相迎。

  當(dāng)慕榕一身簡單的月牙白色宮裝,靜立在靈堂前,只見偌大的廳堂,竟空無一人,沒有撕心裂肺的哭聲,沒有真心實(shí)意的悼念,甚至連燒紙錢的火盆都只有薄薄的殘灰。

  她突然懂了楚晴嵐的心情。

  與其謹(jǐn)小慎微地活著,被當(dāng)作是茶余飯后的笑柄,不如孤注一擲,在愛人心中留下永恒的刻痕。

  哪怕只是想起她時會有一刻的愧疚,只要能被記住就好。

  慕榕凝視書寫著悼文的白絹逶迤,白燭隨著寒風(fēng)陣陣明滅,冷意入骨。

  這四王府真是一座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籠,可憐楚晴嵐一生汲汲營營,沒當(dāng)上墨景熙名正言順的妻,如今也沒人真心為她掉一滴淚——楚大學(xué)士這親爹恐怕已經(jīng)氣瘋了。

  長女殞命事小,楚家和四王府的關(guān)系一下子變得微妙了起來,稍有不慎,整個家族都會被拽下萬丈深淵,死無葬身之地。

   此時的慕榕還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也不知道楚晴嵐的死,會在冥冥之中牽動命運(yùn)的齒輪,她幽幽一嘆,對著靈前輕聲道:“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妳我過去雖有種種是非恩怨,既已花落人亡兩不知,前塵往事,便都放下吧?!?p>  靈堂門口,一個身影顫巍巍地佇立,凝視著慕榕的背影,眼神散發(fā)著近乎瘋狂的炙熱。

  她竟然來了!

  她怎還敢來?

  過去和楚晴嵐勢同水火,搶了她正妃的地位,還奪去了墨景熙的心,接著通通棄之如敝屣,又攀上了權(quán)勢滔天的墨王。

  那假仁假義的嘴臉,令人生厭......

  枯瘦如柴的手摸向發(fā)髻,拔下銀簪握在手中,細(xì)碎的腳步陡然加快——“賤人!”隨著一聲尖叫,那人筆直地?fù)湎蚰介诺暮笮摹?p>  電光火石之間,慕榕微微側(cè)身,與那人滿懷恨意的視線交會,此時一柄長劍破空而至,以劍鞘格開軟弱無力的攻擊,隨即利刃出鞘,分毫不差地橫在企圖行兇的女人咽喉前。

  “哐啷”一聲,銀簪墜落在地,墨景熙聞訊匆匆趕來,正好撞見這場臨時起意的刺殺,驚駭?shù)睾埃骸伴艃?,這是怎么回事?”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癱坐在地上的丁香,這軟弱怯懦的女人,竟然企圖刺殺慕榕?

  “丁香!妳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兇傷人!”墨景熙連手都在顫抖,不敢想像若是榕兒也沒了......他閉了閉眼,覺得天要塌了。

  慕榕連一根發(fā)絲兒都沒亂,淡淡地開口:“赤炎大哥,多謝?!背嘌缀敛华q豫地收劍入鞘,往后退開兩步,冷戾眼神像個活閻王。

  “皇侄兒,注意你的稱呼?!奔m正完輩份問題,慕榕懶得再理會滿臉胡渣、看起來心痛到快死掉的墨景熙,她居高臨下望著丁香,似笑非笑道:“我不過是來祭拜故人,為何妳見了我,跟生死仇敵似的?是在為舊主抱不平嗎?真是好一個忠仆啊?!?p>  清脆的嗓音帶著濃濃的諷刺,像根尖針?biāo)浪赖卦诙∠阈纳稀?p>  她倏地抬起頭,滿眼怨恨,豁出去似的厲聲道:“虛偽!妳今日來根本沒安好心眼,只是想看四王府的熱鬧,來給王爺添堵,奉勸妳趁早收起偽善的假面具,省得讓人看了噁心!”

  墨景熙愣了愣,就算慕榕真是來看他笑話,他也舍不得呵斥她半句,丁香不過是個隨隨便便提上來的姨娘,竟敢如此大逆不道,這才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臉色黑沉,咬了咬牙,“來人,將丁香押下去,本王親自問責(zé)!”

  丁香像個斷了線的木偶跌坐在地上,死死地盯著慕榕,聞言心底生不出半點(diǎn)波瀾——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不敢奢望什么。

  側(cè)妃娘娘死了,她失去孩子的仇報了,墨景熙也不再需要拿她來羞辱楚晴嵐,但誰能賠給她平凡幸福的后半生?

  那些姨娘說她是不祥之人,留在府里也是觸霉頭,攛弄王爺將她趕到城外的姑子廟,她還能怎么辦?

  反正是不想活了,不如玉石具焚吧,誰都別想好過。

   “王爺,看看站在眼前的這個人,您真的甘心嗎?”丁香低聲笑了,在空蕩蕩的靈堂顯得諷刺無比,“妾身費(fèi)盡心思,說服二小姐東施效顰,討您歡心,您為什么還要對這賤人念念不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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