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怕寧羽桐會拒絕,楚晴萱干脆不見外地挽起她的手臂往外走。
她老早就聽母親說過太后娘娘十分嚴厲,冷面無情。
這會兒把慕榕叫去,肯定是為了四王爺?shù)氖乱莺萘P她,楚晴萱怎么能錯過這等好戲?
寧羽桐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楚晴萱扯著走,恰巧在秋月殿門口遇見蕭媛。
楚晴萱搶先開口:“太師夫人,我與寧姐姐正打算去仁壽宮尋一尋慕小姐,您也要去找她嗎?”
她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看似天真無邪,蕭媛神色稍霽,“倒也不是,仁壽宮非等閑之地,不可擅自前往,我就在這兒等等罷了?!?p> 蕭媛話還沒說完,只見六皇子墨景淵一身玉帶蟒袍,風流無雙地緩步走來,朗聲笑道:“太師夫人莫慌,本王進宮時剛好遇見四哥,他身體不適,聽說這會兒四嫂在東和殿照顧他呢。”
語罷意有所指的擠眉弄眼,深怕人家聽不懂,還興沖沖地補上一句,“兩人許久沒見,應該有許多體己話要說,夫人且安心等候便是?!?p> 此言一出,三人都變了臉色。
“不可能!”楚晴萱沖口而出,她才不信,姐夫怎么可能還對那賤人余情未了?
不行!這會兒她得親眼去看看。
蕭媛冷冷地掃了墨景淵一眼,眸光帶著冰渣,“六王爺慎言,小女奉太后懿旨前去仁壽宮請安,與四王爺有何干系?”
她那打從骨子里散發(fā)的清冷,不怒自威,連墨景淵都怔愣了一下,趕忙陪笑道:“夫人莫怪,本王只是順口一說,并無惡意。不過今天是仲秋之夜,嫦娥都應悔偷靈藥,離了后羿奔月而去,又何況是四哥和四嫂這對有情人......”
胡言亂語在蕭媛冷然的目光下全數(shù)吞了回去。
嗚嗚嗚,怎么感覺太師夫人比太師還闊怕呀!
蕭媛懶得跟這個京城出了名的紈绔一般見識,蹙眉轉(zhuǎn)身回座。
六王爺雖然不著調(diào),但不至于敢在她面前信口開河的造謠。
如果仁壽宮只是個幌子,那么榕榕人呢?
若此刻貿(mào)然前去東和殿一探究竟,會不會落入另一個圈套?
蕭媛權衡輕重,按捺著滿心焦急,喚來慕安輕聲囑咐了幾句。
榕榕可千萬別有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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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前,慕榕悠悠醒轉(zhuǎn),茫然地盯著床頂?shù)募啂た戳税肷?,視線緩緩聚焦,意識到自己身處陌生的宮殿,內(nèi)心一怵,正想坐起身,左肩卻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昏迷前的記憶慢慢涌入腦?!P槽!她被暗算了。
慕榕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千遍,她早就察覺到那個宮女行徑古怪,已經(jīng)做好打架的準備,沒想到對方還有武功高強的同伙埋伏在暗處,看來是早有預謀,就等著她自投羅網(wǎng)。
看來這皇宮不只套路深似海,還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慕榕忍痛下床,迅速偵察四周環(huán)境,只見屋內(nèi)檀木作梁,墻上懸掛著六角飛檐琉璃燈,精致奢華,床頭還有一只純銅萬字紋臥香爐,正飄散裊裊輕煙。
房里沒有脂粉香氣,看來不是后宮妃嬪的住處。
慕榕細細分辨那股淡淡的松香味兒,越聞越不對勁——血液里好像有千萬只螞蟻爬過,又癢又麻,大腦一陣松泛,逐漸變得空白......
這香有問題!
慕榕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地狠掐自己受傷的左肩,借由劇痛保持清醒。
敵暗我明,就算前世的身手已經(jīng)練回來七、八成,但是現(xiàn)在迷藥的藥效未退,四肢酸軟無力,恐怕隨便來個稍微有功夫的人都能欺負得了她。
腦海又是一陣模糊,再猶豫就來不及了,慕榕不想坐以待斃,扶著桌椅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好不容易捱到門邊,正要伸手去推門,卻隱約聽見外頭傳來說話的聲音。
她心中一凜,貓著腰躲在門板后側(cè)耳傾聽。
“......下的是什么藥?”男子語帶關切,那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慕榕心都涼了一半——該死的墨景熙!
哪兒哪兒都有他,這對母子鐵了心不放過她了是嗎?
“王爺請放心,這是宮里特有的暖情香,乃助興之用,不會對王妃娘娘的身體造成損傷。”一個尖細的嗓音笑了起來,猥瑣到慕榕恨不得沖出去一巴掌拍死他。
想也知道暖情香是后宮妃嬪拿來暗算皇帝的秘藥,說不定檔次比白辰那些藏貨還高,看來今天不拚個魚死網(wǎng)破,是不能逃出生天了。
意識又是一陣渙散,慕榕盡量屏住呼吸,悄悄往側(cè)門挪動。
從正門出去肯定會跟那禽獸撞個正著,就算她大吵大嚷引來旁人,墨景熙只要硬扯兩人關系不清不白,那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為今之計,要嘛逃,要嘛寧死不屈,了不起同歸于盡,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便宜了墨景熙!
慕榕不給自己第三個選擇,抱持著必死的決心,沿著墻邊慢慢移動,就著昏暗的燭光瞇眼望去,發(fā)現(xiàn)寢殿側(cè)邊的窗戶是半掩著的......她大喜過望,深吸了一口氣,發(fā)狠咬破舌尖,努力維持意識清醒,拎起裙擺拔腿就跑。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狀態(tài),舌尖的疼瞬間就不管用,神智越發(fā)模糊,眼前一片片的重影,四肢也不聽使喚,好像有股火在血液里竄燒,渾身都燥熱了起來。
該死!不過是短短幾步的距離,她卻怎么也走不到!
慕榕終于慌了,無助地伸出雙手摸索,腳下一個踉蹌,被一個凳子絆倒在地——“哐啷”一聲,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完了!
慕榕心下一涼,摸索著拔下簪子,抵在喉間......終于還是得走到這一步嗎?
急促的腳步聲沖進寢殿,墨景熙喊道:“什么聲音?誰在那里?”
慕榕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心里一陣絕望,用盡僅剩的理智默念著那個人的名字。
云霄……還來不及帶他回家見爹娘呢,連最后一面也見不著,他會不會傷心?會不會生氣?
慕榕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身體里那股燥熱的火焰,心一狠,揚手就往脆弱的項頸刺去——就在那瞬間,有只冰涼的手捏住她的手腕,一件寬大的披風兜頭罩下,遮住了她的視線。
“姑娘,得罪了,我?guī)呑摺!币粋€低啞的嗓音輕聲說道,攔腰抱起慕榕,迅速地從半掩的窗子竄了出去。
求死不得,慕榕已經(jīng)無力掙扎。
是誰都好,只要能帶她逃離墨景熙的魔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