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湖的支窗突然傳來“喀噠”一聲輕響,燭火微微搖動,房中赫然出現(xiàn)一個穿著黑衣的身影。
慕榕怵然一驚,沒來得及咒罵自己烏鴉嘴,迅速探向藏在枕頭下的匕首,沒想到那人出手更快,她還沒碰到刀柄,就被攫住手臂往后扯。
后背受制于人,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慕榕心底一沉,回身曲肘反擊,襲向那人的咽喉......
那瞬間,慕榕看清楚來人的臉,憑空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男人托著她的手肘,化解半途而廢的攻勢,順勢虛攬著她的纖腰——這位不速之客劍眉星目,顏值極具攻擊性,如刀鑿斧刻般俊美的臉龐,隱隱罩著一層寒霜——正是云霄。
他怎么找到太師府來了?
“你......你......你......”慕榕險些咬斷舌頭,結(jié)巴半天說不出完整的人話,好懸才憋出一句:“吃了嗎?”
......她恨不得一掌拍暈自己,這問候語簡直像大媽。
云霄不屑回答這種問題,整個人跟吞了冰山的雪妖一樣,冷颼颼地直冒寒氣。慕榕好像知道他為什么生氣,又不想深究,只好尷尬地撇開頭,無濟于事地找補:“我就知道你會來?!?p> 才怪!
她在心里跟他告別過,還唱作具佳地忽悠了一出金蟬脫殼,沒想到還有命能相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收拾,只好裝起大尾巴狼,想用燦爛的笑矇混過去。
云霄不知該說她什么好,看她心虛又慌張的模樣就有氣,壓抑著劫后重逢的一點風(fēng)度,淡淡地“嗯”了聲,表示同意。
……才怪!
兩人四目相對,突然意識到對方的不自在,那么一點尷尬就內(nèi)部消化了,不約而同地撕開一本正經(jīng)的假面具。
“你為什么來?”
“無事就好,告辭。”
慕榕:“……”這見鬼的毫無默契可言!
云霄松開她,怎么來的怎么走,毫不留戀地又要翻窗離開,慕榕待了呆,急忙跳下床追過去,“喂,你等等。”
兩天沒見,姓云的脾氣越發(fā)大了!
她心里瘆得慌,明明沒得罪他,卻覺得有股莫名的內(nèi)疚,只好扯著他的衣袖輕輕晃了晃,“既然都來了,我給你老實交代還不成?”
云霄撩起眼皮,表示自己跟她無話可說——無論這小騙子說什么鬼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
然而慕榕只是眼巴巴地望著他,瑩白的小臉更顯清瘦,一身單薄的月白交領(lǐng)中衣,裙?底下露出一雙玲瓏玉足,小巧圓潤......
他硬生生別開目光,高貴冷艷地哼了聲——愛說不說。
云霄一向表情寡淡,面癱的程度堪比慕安,但偶爾會流露出幾分人味,極少像這樣油鹽不進。
明明憋著股氣,還藏著掖著裝高冷,這家伙肯定屬鱉的。
慕榕深知此人“把天聊死”的功力深厚,不禁嘆了口氣,“你這人還真是奇葩,大老遠的跑來生氣,不嫌累???”
云霄眸光驟沉,“妳覺得我來,是多此一舉?”
妥妥的生氣了,需要哄,在線等!
在認錯方面,慕榕是九級專業(yè)選手,道歉從不需要打草稿,先陪了個真摯的笑臉,“哪兒的話?咱倆誰跟誰?哥們兒如此仗義,我感動都來不及了,只是有點意外......哎,你別生氣嘛,白瞎了這么好看的臉,要不你給我笑一個?”
她笑得見牙不見眼,暗罵自己好像是來求和的,慫得沒眼看。
然而這點程度的“誠意”對云霄來說,完全不痛不癢,他冷冷地瞥了慕榕一眼,就轉(zhuǎn)頭盯著窗外的湖面,尋思自己為何要專程來找不痛快。
良久,慕榕強撐的微笑都快凍成冰雕了,他才淡淡地說道:“他們說妳沒逃出來,我不信,找了妳兩天,總要親眼看看?!?p> 她怔怔地看著他若無其事的側(cè)臉,想起黑甲兵埋伏惡戰(zhàn)那一夜,自己是怎么擔(dān)心他的。
那一瞬間,所有殫精竭慮的算計、你死我活的明爭暗斗、驚心動魄的死里逃生,甚至傷痕累累......不值一提。
“剛剛不算,重來。”慕榕忽然沖動地用力擁抱了他一下,輕聲道,“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能不能看在我也這么擔(dān)心過你的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計較?”
她家老首長最吃不消這一招,通常怒氣值會直線下降為零,有時還會親自帶她去買一球冰淇淋。
慕榕向來都是使盡渾身解數(shù)求原諒,要不要悔改看心情,如今卻深切反省自己確實太沒良心......她想過詐死離開京城,隨便找個小山溝一躲,久而久之就沒人記得有她這個人。
沒想到慕太師親自來大理寺?lián)迫恕?p> 沒想到云霄整整找了她兩天......
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天打雷劈以后,突然走了大運,腦袋亂哄哄的回不了神,更沒意識到自己“哥兒們”的擁抱,無意間跨進了雷區(qū)。
云霄緩緩收緊手臂,掛在嗓子眼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看這糟心的熊孩子也沒那么不順眼了。
這不長心的小混蛋,大言不慚地說要靠自己,不準(zhǔn)任何人出手相幫,結(jié)果差點靠自己上了西天——而且還是預(yù)謀犯案,一心找死。
他著魔似的到處找人,她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到大理寺,不知出于什么心態(tài)——可能是嫌命長——竟然敢拿登聞鼓挑戰(zhàn)皇室權(quán)威,轟轟烈烈地義絕。
若不是人好端端的就在懷里,云霄還不敢相信這兩日兩夜的惡夢終于醒了。
慕榕明明是主動耍的流氓,卻被反過來抱得死緊,角色錯亂,只好艱難地拍拍他的后心,“喂,疼?。 睙o辜地舉起自己被包成饅頭的手。
慕陽堅稱這是為她好,避免她亂動之余,還能兼顧苦肉計的視覺效果——慕老爹嘴硬心軟,見狀哪能不心疼呢?
見慣大風(fēng)大浪的慕太師沒被兄妹倆的小計謀唬弄,云霄卻一聽她喊疼就立刻松了手,板著臉道:“還知道疼?”
他二話不說將她塞回床上坐好,不忘扯過錦被蓋住她白皙小巧的雙足,視線規(guī)規(guī)矩矩,無一絲游移。
然后,開始算帳。
“現(xiàn)在可以老實交代了?!痹葡鰞?yōu)雅地坐在床邊,十分不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