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大理寺卿還想跑?顧旻眉心一擰,“站?。砣?,給我打!”
管他有何冤情,就憑這欠抽的嘴臉,不先打個半死他就不姓顧。
“......慢著慢著!”黑煤炭球眼看雙拳難敵四手,果斷認慫,忙不迭地出聲喊暫停:“先別打,我有話說!”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顧旻冷眼斜睨,“本官就讓你死個清楚明白,藐視大理寺等同欺君,絕無例外,你有何遺言交代,速速說來。”
那煤炭球黑不溜丟的臉上不辨喜怒,唯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靈動鮮明,注視著顧旻許久,突然賤兮兮地笑了。
“小乞丐,不如咱們打個商量,小爺請你吃顆包子,你免了我這一百杖刑?”
眾人聞言無不驚詫——死到臨頭,還大逆不道的口出狂言,意圖當眾賄賂嫉惡如仇的顧大人,真是有種?。?p> 顧旻卻遭雷擊,怔怔地望著那雙熟悉的眸子,久久說不出話......這怎么可能?
一旁的大理少卿雷廷不干了,區(qū)區(qū)一個刁民,竟敢出言辱罵堂堂大理寺卿?當咱們天圣國的律法是紙糊的嗎?
他虎虎生風地跳出來,大手一揮,“大膽!多加一百杖刑,治你不敬朝廷命官之罪!”
衙役呼喝一聲,一涌而上,熟練的按住那人,舉起板子就要狠狠落下。
黑煤炭球被粗魯?shù)貕褐圃诘厣希纯嗟牡钩榭跉?,很識相的沒反抗,唯有那張嘴皮子還俐落的一開一合。
“草民死不足惜,但臨死前,還請大人答應我兩個非常渺小的請求?!蹦侨四樫N著青石地板,五官有點變形,眸底卻依舊帶著頑劣的笑意,聽著非常欠揍。
雷廷瞄了一眼還在發(fā)呆的寺卿大人,不禁自我感覺良好地嘆了口氣。畢竟是個少不更事的年輕人,面對這種無恥刁民,一時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
他清了清嗓子,很大度地擺擺手,“說吧?!?p> 黑煤炭球等的就是這句話,深吸了口氣,滔滔不絕地提出他渺小的要求。
“第一,若是我捱不過杖刑,不小心真的去跟閻王申冤,首先,我會先申請變成世上最可怕的惡鬼,陪你到天明——喔對了,凡是把我打疼的人,記得排隊等著我托夢,一個都不能少!”
雷廷與衙役們:“......”可以動手了嗎?
黑煤炭球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那副尊容還真像索命的冤魂。
“第二,草民少不更事,離家許久,如果今日難逃一死,還請大人通知我的家人前來收尸?!焙诿禾壳蛳胂胗悬c委屈,“我可不想死了還要當窮鬼,逢年過節(jié)記得給我多燒點兒紙!”
雷廷心想這肯定是個瘋子,打死了也不冤,便隨口敷衍了兩句:“說吧,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收尸就收尸唄,還扯這么多廢話,分明欠抽!
那人抬起一張慘不忍睹的臉,雙眸卻燦亮如星,一字一字道:“在下慕榕,家住太師府,若不幸橫死大理寺,煩請將我的死訊通知我老子——慕敬。”
雷廷:“……”
這是來碰瓷兒的吧?
“妳......是那個四王妃?慕榕?”人群里有人大著膽子問道,似乎被這個名號震懾了,只敢出聲不見人影,還咽了口懼怕的唾沫。
“不可能吧?四王妃怎會淪落到跟乞丐一樣,還得上大理寺告官?”
“噓......別胡說八道,難道忘了昨晚四王府......”
黑煤炭球——貨真價實的慕榕——囂張地笑了,她不知自己到底是人是鬼,死了還是活著,但凡還有一口氣在,誰都不能阻止她展開童叟都欺的報復計劃!
原本呆若木雞的大理寺卿,突然回過神,收斂起一臉驚愕,似笑非笑地說道:“不知是四王妃親自擊鼓,下官有失遠迎,失禮了?!?p> “好說好說,不知者無罪?!蹦介偶词贡话丛诘厣希琅f能面不改色地裝大尾巴狼。
“......既然如此,那就打三百杖吧?!鳖檿F涼涼地說道,“不必留情,有什么冤屈,沒打死再說?!?p> 慕榕:“......”這世道太艱難了吧?想靠個爹也沒用?
“見過屈打成招的,沒見過蒙受不白之冤還要被打的!什么破大理寺,要打就打,小爺不怕你!”她憤慨的閉上眼睛,屏息靜待板子落下,做好再度睜開眼睛就會見到閻王的心理準備。
士可殺不可辱,要她開口求饒,三個字:辦不到!
慕榕左等右等,沒等到板子,忍不住睜開眼睛偷瞄,當然也沒看見閻王,只有一雙微帶涼意的手攙起她,待她站穩(wěn)后隨即放開。
顧旻嫌棄地用帕子揩去手上的煤灰,對這家伙生不出任何“愛民如子”的好臉色,沒好氣地說道:“鬧夠了就進去說話,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p> 他瞥了眼圍觀的人群,若有所思地轉(zhuǎn)身,領著衙役魚貫而入,下令關門審案。
此人向來刁蠻任性,不按牌理出牌,是個誰遇上誰遭殃的瘟神,但偏偏身份特殊,一句話就能攪亂京城的平靜,顧旻不得不防。
然而大理寺的墻雖高,擋得住小老百姓的好奇目光,卻阻隔不了“有心人”的窺探。
片刻過后,“四王妃”擊鼓鳴冤的千古奇聞,就像沸騰的油鍋里落入一滴水,驚天動地的炸開來。
大理寺卿端坐在“明鏡高懸”的大堂之上,冷眼看著底下衙役跟工蜂一樣忙進忙出,畢恭畢敬地搬來椅子把人請上座,還斟茶倒水,活像是伺候來巡視的上級領導。
顧旻一陣心力交瘁,無奈地擺擺手,實心眼的少卿雷廷連忙中氣十足地一吼:“開堂!”
左右衙役高喊:“威!武!”堂威十足,意在震懾咋咋呼呼的刁民,接著云板響起,驚堂木一拍,顧旻還沒開口,雷廷就一絲不茍地大聲問道:“來者何人,有何冤情?”
慕榕默了默,閑閑地抬起眼皮,她剛剛說得還不夠清楚?大家都這么熟了,有必要走這個自我介紹的程序嗎?
也罷,來到人家的地盤,還是尊重人家的規(guī)矩,以免誤踩禁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