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手下忙著殺人放火時,云霄一度站在高處俯視整個山坳,如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祇,冷漠旁觀,將戰(zhàn)爭的血腥和殘酷盡收眼底。
他并非對殺戮無動于衷,只是面對敵人絕不心慈手軟,唯有如此才能保護心中珍視的事物。
當輔營的方向遙相呼應,一片火光沖天,云霄幾乎可以想像慕榕那頑皮又張狂的笑容,還有她拿著飛羽刃殺進殺出的模樣。
這回她總能玩得盡興了吧?
他不禁悠悠嘆息,真沒見過這種把打架當生活調(diào)劑的女人,偏偏今天的情勢不能讓她久留,否則他毫不懷疑整個軍營都能掀翻了去。
等到赤炎、玄蒼按照原定計劃放火燒了軍營,云霄毫不猶豫地下令,讓暗衛(wèi)們?nèi)珨?shù)前往保護慕榕撤離,不得有誤。
直到暗衛(wèi)們領命而去,他才沿著黑甲兵撤退的方向,進了河谷低地。
對方苦心設局,不就是想跟他交上手嗎?他又怎能錯過這個摸清敵方底細的好機會?
神秘的鬼面人似乎料到云霄一定會來,氣定神閑的站在山壁邊恭候已久。
不知是他托大,還是另有所謀,河谷邊只有他孤身一人。
鬼面人身材高大,戴著令人望之生畏的獠牙面具,居高臨下的俯視站在河谷中央的三人,宛如看著即將被踐踏至死的螻蟻。
赤炎和玄蒼各自利劍出鞘,如臨大敵,守在左右兩邊。唯有云霄仍背著雙手,神情自若,好像這一切在他眼里不過是場兒戲。
“閣下究竟是何人,三番兩次毀我據(jù)點,究竟意欲何為?”鬼面人聲音低啞,像是鐵片刮過地面般刺耳,在這氣氛肅殺的夜里更顯得詭秘。
云霄并未蒙面,只當對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抬頭仰望高聳入云的山壁,淡淡地說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路見不平罷了。”
況且有人一心想殺人放火,就當黑甲兵倒楣撞上災星了唄。
“死到臨頭,還敢說大話,今日我便讓你死個清楚明白。”鬼面人桀桀怪笑,隔著幾十尺的距離彎弓搭箭,颼的一聲,一支羽箭破空而來。
云霄面色未改,就在赤炎要出劍格擋的前一刻,身形一偏,伸手準確地握住了羽箭。
......這是支信號箭,埋伏手法如此粗糙,侮辱誰呢?
云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力貫于掌心,甩手將箭矢激射而出,百米高的峭壁上旋即傳來一聲慘叫,一個黑甲兵應聲自空中墜落,不偏不倚的摔在鬼面人身前。
血肉模糊的景象,倒真像是被打入地獄的惡鬼。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河底的尖石,云霄視若無睹,銳利的黑眸逡巡著山壁上的氣息波動。
看來是一份驚天動地的大禮啊。
幸好提前把慕榕送走了,她不會見識到他雙手染滿血腥的一面。
“既然是見不得光的鼠輩,那就全都葬身于此吧。”云霄說話狂妄得沒邊,姿態(tài)卻依舊閑適從容,宛如誤入煉獄的神仙,不打算普渡眾生便罷,還想往里頭多塞點冤魂。
唯有從小跟著他長大的赤炎和玄蒼暸解,在云霄波瀾不驚的面孔底下,凜冽殺意暗生。
精心準備的“大禮”被提前識破,鬼面人覺得無趣地嘖了聲,“無情,嗜殺,喪心病狂,還視人命如草芥,怎么看我們都是同一類人,不過差別在于你敢承認嗎?血流成河會讓你得到莫名的快感......我說的可有錯?殿下?”
一語揭破對方的身份,卻得不到任何人性化的回應。
云霄一副“隨你怎么說反正我不承認”的樣子,當他眼瞎認錯人,全然沒把對方處心積慮的設局放在眼里。
赤炎和玄蒼明知接下來是一場無可避免的腥風血雨,勢單力孤,必定會陷入一番苦戰(zhàn),但跟著大佬擺譜慣了,也沒把鬼面人的恫嚇放在眼里。
想要戰(zhàn),便作戰(zhàn),少廢話!
鬼面人唱夠了獨角戲,不慌不忙地抬手,山壁上傳來綿延不絕的“噠噠”聲,那是弓弩手“箭在弦上”的聲音,接下來,便是生死一瞬的事兒。
云霄氣定神閑地擺手,“都看見了吧,找機會走,不可戀戰(zhàn)?!比魺o其事的語氣好像在教訓不懂事的手下。
赤炎玄蒼一臉無言:“......”想都別想!
他倆右手劍、左手盾,默契地向前一步,用實際動作說出“我等誓死保護主子”這句話。
“殺!”鬼面人大手一揮,鋪天蓋地的鐵箭如暴雨般落下,蒼茫的河谷轉(zhuǎn)眼成為修羅戰(zhàn)場——慕榕猜對了,這批弓弩跟天神弩比起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難得用上兵器的云霄長劍出鞘,與赤炎、玄蒼背靠背,三人合力使出的劍招密不透風,滿天箭矢如流星般不斷落下,撞擊著璀璨奪目的劍芒和護盾,鐺鐺作響,規(guī)律又密集得有如催命魔音。
赤炎和玄蒼手上的盾材質(zhì)特殊,但敵方的鐵箭勢頭兇猛,幾輪箭雨下來,逐漸招架不住。云霄神情淡然,無盡的劍氣凝聚于劍尖,月夜下寒芒閃爍,有如游龍騰空,將防守漏洞彌補得天衣無縫。
他在等,等一個合適的契機。
玄蒼摸準了敵人弓弩的強度,有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低聲道:“主子,快走!”
他分心示警的瞬間,幾支鐵箭貼著肩頭掠過,肩上的護甲差點嵌入血肉。
玄蒼悶哼一聲,赤炎迅速補上空缺,兩人雙劍合圍,打算用肉身當作盾牌掩護主子脫身。
云霄黑眸微瞇,劍光飄飛,劍氣縱橫形成一道堅固的壁壘,擴大了防守圈,冷聲道:“想死,沒這么容易。”
戰(zhàn)場上陷入對峙的僵局,看是敵方的箭矢先耗盡,還是三人先力竭而死。
鬼面人冷眼旁觀,不知哪來的幽默感,突然仰天大笑,“殿下啊殿下,曾幾何時,你也嘗到困獸之斗的滋味了?往前是死,后退也是死,你想怎么脫身?我給你指條明路吧,只要你愿意乖乖跪下來求饒,我就考慮留你一個全尸,如何?”
“就憑你也配?”云霄頗有閑情逸致地反唇相譏,橫劍當空劃過,數(shù)枚鐵箭應聲往鬼面人的方向破空而去——那力道比弩兵射出的箭矢還具殺傷力。
鬼面人縱身躲過,隱在面具后的瞳眸染上血色,“狂妄無知,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破甲流星箭!給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