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沉默了幾秒,模糊的說了句:“不用怕,一切有我?!?p> 慕榕壓根兒沒聽仔細,微涼的小手突然覆上一層暖意,接著整個人就被云霄壓著頭護在懷里。
一隊巡邏的士兵踢踢踏踏的走過,帶頭的男子厲聲喝道:“什么人!”閃爍的火光近在眼前,十分逼近他們藏身的角落。
慕榕聽得分明,雖然聽起來兇狠,但其中恫嚇意味濃厚,應(yīng)該只是例行性的刺探,一般巡邏常用的手段罷了。
她捏捏云霄的手,示意他別出手,卻被攢在掌心握緊,慕榕一怔,不知道他是啥意思,只好一動不動的緊貼在他胸前,耳邊凈是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
乖乖,這家伙骨子里肯定是什么冷血動物,就算巡邏兵已經(jīng)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也能如此冷靜,不動如山。
慕榕腹誹了一番,那隊巡邏兵也越走越遠,云霄輕聲道,“走!”攬著她悄無聲息地從側(cè)邊的窗戶進屋。
這翻窗的本領(lǐng)也真是沒誰了。
從撬開窗鎖到如一片羽毛般落在屋里,動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完全不給任何小賊活路。
借著窗戶空隙照進的月光,勉強能辨識出屋里整整齊齊的排放了幾口大箱子,墻邊的兵器架上陳列著矛戟劍盾,微微閃爍著凜冽的寒光。
云霄功力深厚,在黑暗中尚能視物,慕榕沒有這等本領(lǐng),只能緊跟在他旁邊,跟瞎子摸象似的用雙手代替眼睛。
兩人之間沒有言語,云霄每打開一個龐大的木箱,箱蓋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響,慕榕就伸手進去細細觸摸。她一停手,他就輕手輕腳地闔上蓋子,搭配得天衣無縫。
前三口箱子都是冰冷的鐵箭,無甚特別之處,一直進行到第四口箱子,慕榕伸手一摸,內(nèi)心咯噔一聲,有了不祥的預(yù)感。
機架、弩臂、弩弦及弩機,一應(yīng)具全,幾乎可以確定是十字弓弩的基本構(gòu)造。
慕榕心里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難怪剛剛云霄會如臨大敵的護住她,要是那些巡邏兵手里拿的是弓弩,這么近的距離,她唯一的下場就是被釘在墻上當串燒。
黑暗中,云霄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凝重的表情,心知她已有所發(fā)現(xiàn)。
雙眼既已無用,她干脆閉上眼睛,專心致志的用指尖探索十字弓弩的每一處細節(jié),連弩弦的尺寸、材質(zhì)、機括都不放過。
不是她吹,那把看起來無用的小連弩,在設(shè)計上不知吊打這些單發(fā)弓弩幾條街。
但是從云霄的反應(yīng)看來,十字弓弩或許還不算普及,也難怪他們會冒險夜探兵器庫。
慕榕倏地睜開眼睛,起身湊近云霄耳邊,滿眼期待的央求道:“我可以帶走一把嗎?”
現(xiàn)代槍械和古代冷兵器是截然不同的兩門學(xué)問,但其中也有許多脈絡(luò)可循。
她一向癡迷于研究各種武器,沒想到有機會親眼見識古人炮制的十字弓,內(nèi)心的小宇宙熱血澎湃到快爆炸。
不過深怕云霄誤會她跟賊人真是同謀,她不敢表現(xiàn)得太激動,只能把聲音放得極輕,整個人都快貼到他身上,雙手合十,“我發(fā)誓,我跟這玩意兒沒半毛錢關(guān)系,只是好奇想研究研究?!?p> 云霄微微仰頭拉開距離,狠心拒絕:“不準?!?p> 他想得既深且遠,一時難以解釋,總之不能由得她胡來,無端惹禍上身。
慕榕滿心期待遭到沉重打擊,跟霜打的茄子般蔫巴了,失望的嘟囔道:“好吧好吧,聽你的就是了?!?p> 畢竟她身為一個輕功廢柴,功用堪比拖油瓶,還想扛走一把弓弩,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慕榕割肉似的放下十字弓,忍痛含淚起身,“繼續(xù)?!辈桓市牡男那槎紝懺谀樕?。
云霄黑眸微瞇,“妳都弄清楚了?”
她只能靠雙手去感知弓弩的構(gòu)造,沒想到才一盞茶的時間,她就能摸得一清二楚,好似這玩意兒她早就爛熟于胸。
慕榕輕輕點頭,隨口道:“小意思,單發(fā)十字弓弩,重新上箭的時間非常長,在戰(zhàn)術(shù)上還得用一般弓箭掩護,估計是未完成的實驗品?!?p> 要是給她合適的材料跟工匠,絕對能改良成殺傷力更強大的武器,造出連弩都不是問題。
云霄眸色乍沉,用力握住她的手臂拖到身前,一字一字地說道:“這件事,除了我以外,不準告訴任何人,聽懂了嗎?”
慕榕沒見識過云霄冷酷嚴厲的這一面,她怔怔地問道,“懂,但為什么?”
為什么云霄如此在意?
她不是傻子,深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也沒打算到處張揚。但是從云霄的表情看來......是在擔心她會給他惹麻煩?
云霄被她提防戒備的模樣氣得心口發(fā)堵,俯身在她耳邊惡狠狠地說道:“要是不想被當作叛賊同黨,妳最好一個字都別說。”
謀逆叛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他不信她敢冒這個險。
慕榕大吃一驚,反扯住他的衣袖,“這伙人不是正規(guī)軍隊,而是意圖謀反的叛軍?”
哎!都怪原主腦海中凈是些風(fēng)花雪月,一心想著倒追小白臉,對于天圣國的軍政情勢根本一無所知,搞得她現(xiàn)在很被動啊。
云霄還未回答,慕榕已經(jīng)揪住他的衣領(lǐng)拉向自己,認真嚴肅地問道,“那你又是什么身份?我可以相信你吧?你不會做出對天圣國不利的事情吧?”
不告訴她身份來歷可以,但她必須確定云霄的立場,她可不想為虎作倀,害得慕太師一家無辜遭殃。
云霄:“......”他再度曲起手指狠狠的敲了她的腦袋,這回完全沒手下留情,還帶著某種被冒犯的怒意:“妳以為我閑得沒事干?”
慕榕被彈得雙眼淚汪汪,“痛!”她氣急敗壞地想臭罵他兩句,云霄卻一把捂住她的嘴,迅速貼著墻邊伏低身子。
屋外傳來雜沓的腳步聲,有兩個男子粗啞的交談聲傳來。
“王二,待會交完班,咱們上后廚喝一杯吧?”
“哎,毛老大,你還敢喝酒?最近上頭盯得緊,小心喝酒誤事,出了什么差錯,咱們腦袋都保不住?!蹦莻€被喚作王二的年輕男子笑嘻嘻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