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洛交代完畢,匆匆對著慕榕一揖,“姑娘,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去去就回,妳自個兒小心。”隨即行色匆匆地竄出窗外,颼的一聲人就不見了。
“你......”慕榕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完,只能悻悻然咽下,覺得自己好像孤寡老人,動不動就被這小青年用輕功慘虐。
哎,她也好想這么囂張的來去如風(fēng)??!
慕榕把連弩草圖推到一邊,打開青洛熱情贊助的小布包仔細(xì)翻看,著實(shí)大開眼界,原來下三濫的玩意兒還分三六九等,精細(xì)的、粗劣的藥效不一而足,全是《搜神記》、《神仙傳》那些典籍里才看得到的藥物——她以為只是傳說的東西,正琳瑯滿目的鋪開在眼前:合歡散、雙美丹、相思鎖、千金要方、飛燕喜春散——乖乖,低級到連她都要臉紅了。
慕榕不合時宜的涌上一股坐擁金山銀山的土豪感,有了這些挖坑必備的小幫手,不管是美人還是美男,還不都得乖乖就范?
正當(dāng)慕榕在腦海中擘劃她的邪惡大計,笑得跟惡魔似的燦爛,朱兒卻去而復(fù)返,帶著管家匆匆近了正屋。
管家以往擺著架子愛理不理,今日不知吃錯什么藥,畢恭畢敬的稟報:“仁壽宮來人了,奉太后娘娘口諭,宣四王爺、四王妃敘話,請王妃娘娘準(zhǔn)備入宮?!?p> 突如其來的宣詔,讓慕榕眉心擰成一個結(jié),臨時抱佛腳的回想這位太后是何方神圣——?dú)埬?!僅管這位老太太是天圣國地位最崇高的女人,可供參考的印象卻寥寥無幾。
她只知道太后是當(dāng)今圣上的嫡母,多年來深居簡出,就連宮宴也鮮少露面,更別說在皇宮不期而遇了。
畢竟原主過去進(jìn)宮的目的性明確,婚前是到鳳儀宮堵四王爺,婚后是哭訴告狀,跟太后沒有半毛錢的交集。
在這滿城風(fēng)雨的時間點(diǎn),召見素行不良的孫媳婦兒,老太太存的是什么心,慕榕用指甲蓋想也知道此行必定命運(yùn)多舛,說不定直接給拖進(jìn)小暗房......
慕榕抖了個寒顫,雖然心里沒底,還是很有職業(yè)道德的讓朱兒給她梳妝打扮。
朱兒五顏六色的胭脂水粉被狠心拒絕,慕榕翻了個白眼:“省省吧,我是進(jìn)宮去面見太后,又不是去選妃,別整得太過了?!?p> 她挑出幾樣基本的水粉妝粉、眉黛和口脂,其余通通掃入妝奩,留著等哪天要扮戲子再說。
朱兒滿懷壯志未酬的悲憤,自暴自棄地幫慕榕倒飭了個素淡的妝容——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她當(dāng)人家丫鬟不需要成就感的嗎?
慕榕顧不得把小丫頭長歪的審美掰回來,打量銅鏡中的自己,吹了聲流氓哨,滿意得不得了。
十六歲的小姑娘青春正盛,貌美膚白,天生的明眸皓齒就夠美的了,何苦把自己整成妖艷的大花臉?
慕榕一邊給自己的顏值按贊,一邊哀嘆紅顏薄命,都快被內(nèi)心的忐忑整劈叉了,以至于把站在回廊邊等候的墨景熙當(dāng)空氣,視而不見的往正門走去。
墨景熙下朝回到府里才得知太后的諭令,來不及換下朝服就在此等待,臉上已經(jīng)隱隱浮現(xiàn)一絲不耐。
但一見到慕榕緩緩行來,有如漫步在碧水晨光之間,翩然若仙,他竟看得癡了,滿眼都是驚艷。
來人一身水藍(lán)色云英皺紗裙,窄肩廣袖,纖腰盈盈,青絲綰成流云髻,以一只碧玉簪簡單裝飾。
云鬢淡妝,輕掃蛾眉,有如一朵清水出芙蓉,更加襯得細(xì)致的五官眉目如畫,顧盼生姿。
舍棄了以往的靚妝艷服,如今的慕榕宛如脫胎換骨,完美的襯托出絕美的容貌和尊貴的氣質(zhì),恐怕一般庸脂俗粉見了都要為之汗顏。
只那么一眼,他就在腦海中過完一生。
墨景熙內(nèi)心涌上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這正是足以與他并肩天下的女人??!來日雍容華貴的鳳袍加身,哪怕是從此六宮粉黛無顏色,他亦心甘情愿,專寵她一人......
要是放在過去,他肯定寧愿把自己的頭掐斷,也絕不會如此浮想聯(lián)翩,但此刻的墨景熙開始用全新的眼光看待他的“王妃”,笑著溫聲喚道:“愛妃,妳來了?!?p> 慕小姐卻一點(diǎn)面子也不給,目不斜視的越過他,當(dāng)作沒這個人存在。
誰讓他站在大太陽底下笑得那么猥瑣?根本神經(jīng)病嘛!
其實(shí)墨景熙一身紫色蟒紋錦袍,頭束紫金冠,氣宇軒昂,跟猥瑣有著天差地遠(yuǎn)的距離。
秋日陽光毒辣,司棋還替他打了把傘遮在頭頂,當(dāng)慕榕瞥見這家伙時,內(nèi)心冒出一句評語:真是陌上人如玉,禽獸世無雙啊。
在她心目中,小白臉跟人面獸心四個字已經(jīng)完完全全劃上等號,不可能脫鉤了。
一身曳地衣裙沒能阻擋慕榕矯健的身手,裙擺一拎,逕自躍上馬車。
墨景熙微微一愣,訕訕地收回已經(jīng)伸出要扶她的手,眼巴巴地跟了上去。
寬敞豪華的馬車?yán)?,頓時呈現(xiàn)一種很詭異的景象。
慕榕就想問一句:四王ㄇ爺,您口味太重了吧?連進(jìn)宮都想玩三人行?
太后的諭令分明是宣四王爺與四王妃入宮,楚晴嵐卻斂首垂眉端坐在馬車?yán)?,?yōu)雅恬靜的氣度??雌饋肀人袷钦龑m。
這位向來“知書達(dá)禮”的側(cè)妃娘娘,哪兒都不坐,偏偏杵在馬車左邊的尊位,恰到好處地拿捏住慕榕沖動的性子,想激得她當(dāng)場發(fā)作,在墨景熙面前失態(tài)。
楚晴嵐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十足,一見到慕榕進(jìn)來,就微微的福身行禮,“王妃姐姐安,嵐兒本應(yīng)在車外等候姐姐,奈何天氣炎熱,王爺體恤嵐兒......”
慕榕擺擺手,滿臉不耐煩地打斷她的客套話,“行了,免妳死罪?!?p> 無緣無故被召喚神獸,她已經(jīng)心情不美麗,再說下去,難保她會忍不住活生生捏死這朵小白花。
也不管美人俏臉微僵,她一屁股坐在楚晴嵐對面,大搖大擺地占據(jù)了墨景熙的位子。
誰讓他擅自帶小妾出門呢?她就勉為其難,讓他們兩人擠擠吧。
楚晴嵐也不是省油的燈,見慕榕沒有上當(dāng),便輕巧優(yōu)雅的挪到右手邊,安安靜靜的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