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陰謀，沒有目的，一切都是我們自愿的，就是這么簡單，大人?！蹦R兔平靜地說道，好像在闡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
“毛毛的能力徹底失控那天，情況遠比現(xiàn)在要糟糕的多，那些噩夢甚至進入了現(xiàn)實。”
“我們本可以丟下她離開村子，就像當初其他魔女大人對我們囑咐的那樣，但是這樣毛毛毫無疑問會被噩夢吞噬，變成一個怪物?！?p> “如果等魔女大人們從遠處趕來，那時候不知道毛毛就變成什么樣子了，更何況用來通訊的魔機械已經(jīng)不小心被噩夢腐蝕了?！?p> “接著我們就發(fā)現(xiàn)，噩夢是無差別攻擊的，它可以被毛毛吸收，也可以被我們吸收，于是我們就想，也許每個人都吸收一點點噩夢，說不定就能將這些夢魘化解掉了?！?p> “不過如你所見，最終被噩夢侵蝕的我們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闭f著，這只大兔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尾巴。
“后來那些噩夢的黑霧被限制在了毛毛的夢境中，我們也因為被夢境同化，似乎得到了一些操控夢境的能力。”
“于是我們就搭建起了一個虛假的美夢來欺騙毛毛，只要毛毛的精神狀態(tài)穩(wěn)定，噩夢的力量也會減弱，這對我們在這里生存也是有利的?！?p> “當然，演技很爛，舞臺也很幼稚，畢竟我們之中讀過書的人也只有一半不到。但最后我們還是成功騙過了毛毛，用虛假的美夢守護住了這場夢境，我認為這是一場成功的演出?！?p> 那兔子抽了抽鼻子，在魔女面前匯報了事情的全過程，這讓它有點緊張，盡管它也算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念過書見過世面的兔子。
柳依依覺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魔女們已經(jīng)開始探索月球了，但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卻沒有魔女們那么強大和好運。
“他們的靈魂，還能用魔力彌補一下嗎？”柳依依在心里向比麗爾提問。
“彌補，你還沒有發(fā)現(xiàn)嗎？這些人已經(jīng)死了?！?p> 柳依依道：“我知道，他們在現(xiàn)實中已經(jīng)被噩夢吞噬了，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的他們能不能……想辦法收留一下？比如變成幽靈生物的什么的。”
“你……算了，我也沒想到你的常識缺乏到這個地步。”比麗的語氣已經(jīng)不知道該以什么態(tài)度面對柳依依了。
是該說她天真呢？還是幼稚呢？
“聽好了，這些村民在被噩夢侵蝕的一瞬間已經(jīng)消失了，沒有靈魂，沒有任何殘留?！北塞悹柾辉诹酪纼?nèi)心悶悶道，“凡人是不可能在魔女的魔力攻擊下生存下來的，也不可能擁有操縱夢境的魔力?！?p> “那這些兔子現(xiàn)在不正……”柳依依不解，反問道。
“他們不是村民，只是夢魘在模仿村民而已，是夢境魔女能力的具現(xiàn)化。無主的夢魘復制了村民被吞噬那一刻的想法和記憶，沒有夢境的主人控制他們，夢魘們就如同雛鳥一樣，把出生以后體驗到的第一段記憶當成了自我?！?p> “他們對抗的黑色霧氣本來就是他們自己，要不然你以為憑什么靠一群凡人就將夢境魔女的能力攔在外面？”
“我……”柳依依沒有想到問題會出在這里，魔法不應該是萬能的嗎？為什么連幾個凡人的生命都無法挽救？
“你現(xiàn)在覺得我們還需要做什么嗎？”比麗爾反問，將選擇權交給了柳依依自己。
深深地吸了口氣，柳依依道：“就這樣吧。”
兔子們已經(jīng)努力過了，也滿足過了，不需要接受這樣的真相。
“所以我就說，你喜歡干點什么就干點什么，自己心里過得去就行。”比麗爾在魔女回路里雙眼望天，眼神里古井無波。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已經(jīng)得救了，看看這些傀儡，他們僅僅依靠自己死前那一點點微小的意念，就影響到了夢境魔女的能力，甚至改變了她的夢境，他們的愿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所謂凡人就是這樣，他們才不管你們魔女的什么魔力什么安全守則，他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往往真的最后就能干成?！?p> “凡人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我們原初魔女都不敢說什么拯救蒼生，何況你們這些不知道多少代以后的魔女。所以做好自己能做的，管好自己眼前的，內(nèi)心無愧就行了知道嗎，做魔女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啦?！?p> 柳依依低頭不語，接著突然回過味兒來：“你是在安慰我嗎？”
魔女回路中的比麗爾一愣，是啊……我跟這小魔女說這么多干嘛。
“你就當我是太閑了找人聊天行了吧。”比麗爾悶聲。
此時蔣靈和沈秀也默默聽完了兔子們的一切，微微點頭。
“情況都已經(jīng)了解了，我無法對你們的行為作出評價，從巴比倫之塔的角度來說，你們幾乎違反了所有的魔力安全操作守則，我們不提倡凡人用這種方式介入法術事故中?！?p> 但說著說著，蔣靈口氣一轉(zhuǎn)，語氣突然溫柔了下來。
“但是作為一名魔女……”蔣靈突然直直鞠了個躬道，“我必須要向各位表示感謝，感謝你們的勇敢。”
“一彎腰更大了”
“好哎”
“干嘛呢給我嚴肅點，人家說謝謝咱呢！”
當然，兔子們還是那樣。
他們既不悲壯，也不傷感，可能是他們已經(jīng)被夢境扭曲太久了，也可能他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不是犧牲，也不是為了誰，只是忠實的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并不需要誰來感謝或者憐憫。
“對了，夢境魔女的法術模型我已經(jīng)推導完成了，現(xiàn)在應該可以解開夢境出去了。”比麗爾在魔女回路里道。
柳依依在心里對比麗爾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對蔣靈道：“靈兒姐，夢境的法術模型我已經(jīng)解出來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比麗爾的存在還是稍微隱瞞一下，畢竟解釋起來很麻煩。
蔣靈眼睛微微一瞪：“你解開了？我還發(fā)愁沒有帶法術模型計算器來著，畢竟我的法術模型課也不怎么好，每次都剛好及格……”
數(shù)學渣蔣靈也完全不清楚解開這樣的法術模型難度有多高，只當是柳依依數(shù)學比較好，沒有過多在意。
“稍等一下依依，我們需要整理一下善后工作?！?p> “魔女大人?！蹦侵活I頭的墨鏡兔聽到這邊的談話，走了過來“如果你們要喚醒毛毛，解開夢境的話，能否在走之前借給我們一些魔力？”
蔣靈微微一愣：“可以倒是可是……但夢境一旦解開就算給你們魔力也……”
就算有了魔力，他們這些短時間內(nèi)因巧合形成的夢境生物，也是會隨著夢境一起消失的。
蔣靈有些不忍說出口。
墨鏡兔嘿嘿一笑：“我們想在消失之前做最后一件事情?！?p> 他抬起小短手指向血月：“看，天空還是黑的，我們要照亮它！我們想讓毛毛最后醒來的時候，見到的仍然是一場美夢?！?p> 蔣靈錯愕了一下，隨即笑道：“可以，我們可以把魔力給你們。”
“感謝魔女大人?！蹦R兔一轉(zhuǎn)身，繼續(xù)沖那些已經(jīng)在原地發(fā)呆許久，無所事事的兔子們喊著。
“好了你們這些懶屁股！都聽到了嗎？最后一次演出了！都給我打起精神，讓你們身體里的破棉花都動起來，快快快快！”
“唔嗷！干活干活！”
“只要不讓我畫背景板干什么都行……”
“我可以再去吃最后一份盒飯嗎？”
兔子們又忙碌了起來，一如既往。
蔣靈和沈秀相互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無奈。
大概十分鐘之后，蔣靈她們已經(jīng)準備完畢。
兔子們還是亂亂哄哄。
“燈光組道具組美術組，統(tǒng)統(tǒng)都有啦，出發(fā)！”墨鏡兔一馬當先，四肢張開一個滑稽的姿勢，他飛了起來。
隨后則是浩浩蕩蕩跟隨其后的其他兔子們。
柳依依也坐在蔣靈的掃把上，沈秀踩著她以太剩余量堪憂的飛劍，三人也一同飛了起來。
兔子們在夜空飛舞，奔向血色的月亮。
隨著升空，柳依依將一個魔紋發(fā)射到了夢境天空的某一處，只要穿過這道魔紋，她們就可以回到現(xiàn)實世界，夢境也會在她們離開以后逐漸消失。
沈秀的飛劍速度比較快，已經(jīng)來到了魔紋附近，她東張西望，突然指向蔣靈身后，大喊。
“快看你們后面，看那些兔子！”
蔣靈和柳依依齊齊回頭。
“是彩虹！”沈秀驚呼
兔子們組成一排排的列隊在天空劃過，身后的軌跡是一道道五顏六色的油彩。
依然是飽和度拉滿，讓人殘念的顏色。
“按照之前排練的分組列隊，美工組負責分配顏色不要弄亂了！”墨鏡兔掏出它的大喇叭喊著。
很快，天空就被這些花里胡哨的“彩虹”幾乎占滿了。
倒不像是彩虹，而像是一個孩子用天空當做畫布，胡亂涂抹出來的作品。
不過這也正是兔子們的風格，相信毛毛看到這樣的天空會開心的。
三名魔女悄悄飛進了魔紋，夢境的消散也逐漸開始了，柳依依眼前則只有一片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