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口的墻壁上,老舊的應急燈忽明忽暗的閃爍。兩只漆黑的飛蛾,在燈泡前撲扇著翅膀。
慘淡的燈光,照應著小女孩蒼白的面容。
眼眸噙著淚花,她深深的埋著腦袋,雙手揉搓著裙角,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聽到小女孩的回答,張逸的脊梁瞬間涌上一股涼氣,遍及全身。
他不確定,這個小女孩是否又在捉弄自己。不過看她這恐懼的模樣,似乎并非故意裝出來的。
張逸站在門口,身體緊緊的堵著房門,臉色變化,思索該如何回答。
突然,口袋里的手機振動了兩下。
打開手機,低頭望去。惡魔之瞳的游戲畫面已經(jīng)彈出:
【試煉開始!】
【提示:請進入試煉!】
【注意:凌晨兩點前未完成試煉,視為游戲失敗】
張逸微微一愣,頓時明白了這小女孩出現(xiàn)的原因。如果說這是在游戲里,她應該就是在充當一個NPC的身份,指引自己前往游戲地點。毫無疑問,前方肯定有巨大的危險在等待著自己。
不過更讓張逸擔驚受怕的是,這小女孩的言行舉止太過古怪,暫時不能確定她的具體身份。換句話說,她可能是活人,也有可能是偽裝成小女孩的惡靈。
但是,縱使能夠察覺到危險,張逸也不得不邁出這一步。
他清晰的記得,在別墅里開啟《惡魔之瞳》時,游戲里有一句導語提示:如果游戲失敗,需要向惡魔獻祭自己的靈魂。
如果聽從陳神父的建議,一直待在這間屋子里,閉門不出,無疑等于浪費時間,如果不能在凌晨兩點前通關(guān)隱藏章節(jié),他絕對必死無疑。
“小朋友,你先等一下,我馬上回來?!?p> 思緒極速轉(zhuǎn)動,張逸暗暗下定決心,隨即快速返回房間,收拾散落在床鋪上的物品。
把強光手電筒裝入背包,張逸背起黑色雙肩包,對櫻島雪奈凝重的叮囑道:
“我出去一趟,你把門關(guān)好。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千萬不要開門?!?p> 櫻島雪奈意識到了什么,盯著張逸手里的手機,眼神充滿憂慮:“是因為那款游戲嗎?”
“沒錯。”張逸輕輕點頭,面色極為嚴肅,“看來,我們的直播時間要提前了?!?p> 側(cè)頭看了眼門外的小女孩,櫻島雪奈的眼眸里掠過一絲警惕的亮光,“需要我?guī)兔???p> “嗯?!睆堃菀贿吺帐皷|西一邊叮囑道:“你待在房間里,打開手機,觀看我的直播,如果在直播途中,我遭遇無法化解的危險,你就立即撥打報警電話?!?p> “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不用。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直播的。”
“好吧?!?p> 看到張逸一臉凝重的模樣,櫻島雪奈的心里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其實她是想和張逸一起進入游戲,但她明白,倘若兩人一旦在游戲里遇險,連報警的人都沒有,所以還是堅守在助理的崗位上比較好,于是在分別時喃喃了一句:“小心?!?p> “嗯?!?p> 張逸隨意的答應了一聲。他對這位助理的辦事能力,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看到櫻島雪奈點頭答應,張逸掏出手機,將手機屏幕切回《惡魔之瞳》,找到“情景嵌入”功能,手指輕輕的點下。
手機屏幕不停的閃爍,在某一時刻瞬間變得清晰,呈現(xiàn)出逼真的游戲畫面。
一切準備就緒后,張逸打開“斗牙直播”,將直播標題修改為:
“恐怖來襲,膽小勿入,深淵新游戲《惡魔之瞳》隱藏章節(jié)試玩!”
此時此刻,張逸已經(jīng)將直播攝像頭畫面,改為直播當前手機屏幕畫面。
深淵新游戲這幾個字眼的吸引力還是相當大的。沒過多久,直播間里就變得熱鬧起來。
“主播,你不是說明晚直播惡魔之瞳的嗎?”
“不愧是深淵公司的游戲,這畫面太逼真了吧!”
“主播,別傻站著呀,控制角色到門外走走?!?p> “還是別出門吧,門外的小女孩看上去像是惡靈!”
直播間里的觀眾都在發(fā)表著各自的看法,似乎對當前的游戲場景很感興趣。
低頭看了眼手機,見觀眾們都還被蒙在鼓里,張逸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淺笑。
看來直播效果還是相當成功的。情景嵌入功能的游戲化處理,效果逼真細膩,已經(jīng)可以到達媲美頂級3A游戲大作的水準。
在如此精妙的偽裝下,觀眾們完全不知道,畫面里的游戲角色就是張逸本人!
而且,由于直播的是《惡魔之瞳》開啟“情景嵌入”后的手機屏幕畫面,張逸只需要隨身攜帶手機就可以直播,而不必特意用手機拍攝,這就完全解放了雙手,能夠讓他全身心的投入到游戲里。
“主播,你在玩游戲嗎?”
這時,一道金色彈幕在直播間里緩緩滑過。
張逸看出了陳神父的疑惑,于是點擊他的名字,打開私聊模式。發(fā)送了一條信息。
“游戲只是障眼法,為了避免引起觀眾們的慌亂而已,現(xiàn)在我不得不出門一趟,如果情況危急,還望前輩出手相助!”
發(fā)送完這條信息后,張逸緊了緊雙肩包,檢查藏于身后的消防斧,和口袋里的強光手電筒。
深吸一口氣,果斷的朝房門走去。
拉開防盜門,紅衣小女孩依然站在門口。
信步走出房間,張逸轉(zhuǎn)身關(guān)上房門,低頭看著她,淡淡的道:
“走吧,帶我去你家?!?p> 小女孩抬頭瞧了他一眼,梨花帶雨的面龐布滿驚恐,瘋狂的搖頭:
“不行...我不敢回去...”
“怕什么?”張逸耐著性子,微微彎腰,輕聲安慰道:“我和你一起,不會讓你遇到危險的?!?p> 聽到這句話,小女孩臉上的恐懼這才消散了一些,抿著嘴唇猶豫了一會,膽怯的道:“哥哥你會保護我嗎?”
張逸微微一愣,輕笑道:“當然了。”
“太好了,謝謝哥哥?!毙∨⒐淖阌職?,重重點頭,然后拉著張逸的手指,邁開了腳步。
女孩的手掌非常冰冷,像是五根冰棍,緊貼著張逸的食指,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
“你叫什么名字?”張逸努力擠出一副笑臉。
“伊凡娜?!?p> “你家在哪?”
“在三樓。”
聽到這里,張逸忽然明白,原來這小女孩就是三樓的租戶。其實他之前來租這棟公寓時,房東太太告訴過他,三樓還有一戶租客。看來這小女孩很可能就是那家住戶的女兒。
不過,能來這棟公寓租廉價房子的,想必都是手頭緊張的可憐人。
伊凡娜走得很慢,左手抱緊人偶,時不時的抬頭張望,似是在恐懼前面的什么東西。張逸也不著急,緊跟著她的腳步,踩著臺階,緩緩上樓。
在樓梯口拐彎的時候,張逸趁此機會,打量身旁的小女孩。
這位自稱叫伊凡娜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和黑色的鞋子。她的身高還不到張逸的腹部,蓬亂的褐色長發(fā)披散于身后,額前的碎發(fā)遮擋住了眼睛。她皮膚很白,那是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身體幾乎瘦到了皮包骨頭的程度,似乎是常年營養(yǎng)不良,或者是某種疾病導致。
小女孩一只手緊緊的抓著張逸的手指,另一只蒼白的小手,抱著一個臟兮兮的公主人偶。那是紐約地攤上隨處可見的塑料玩具。
“伊凡娜,你家里都有誰在家?”張逸面露微笑,開始旁敲側(cè)擊的打探消息。
“我爸爸,和...媽媽?!?p> 說到“媽媽”時,伊凡娜明顯停頓了一下,牙齒緊緊咬著嘴唇,語氣怯弱了許多。
察覺到她神色有異,張逸頓時警覺起來:“怎么了,伊凡娜?”
伊凡娜吸了吸鼻涕,以極為微弱的聲音,支吾道:“我媽媽...她生病了?!?p> 張逸愣了愣神,隨即安慰道:“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醫(yī)療科技發(fā)達,我相信你媽媽會好起來的?!?p> “嗯?!币练材炔亮瞬裂劢堑臏I水,重重的點頭。手里的公主人偶抱得更緊了幾分。
在兩人談話的間隙,伊凡娜踩著臺階上樓梯時,裙角滑落,張逸不經(jīng)意間看到,在她白皙的小腿上,竟然分布著很多扎眼的傷疤。
這是一種明顯的燙傷,傷口只有指甲蓋大小,皮膚壞死,凝結(jié)為皺巴巴的一團,幾乎遍布了整條小腿,讓人感到觸目驚心。
如果說是不小心燙傷,這個推論顯然站不住腳,因為縱使再粗心大意,也不可能在相同的位置被燙傷如此多次。
察覺到一點,張逸由此推斷,伊凡娜腿上的傷口,極有可能是人為的。
微微皺起眉頭,張逸溫和的問道:“伊凡娜,你腿上的傷疤...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傷害未成年兒童在每個國家都是重罪。張逸認為自己有必要弄清,小女孩到底有沒有受到虐待。
聽到張逸的詢問,伊凡娜臉色一變,眼眸里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的搖頭。小手拉了拉裙角,遮蓋住腿部。
嘴唇緊閉,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