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茶之看到宋錦書進屋來,“來來來,小書,外公剛剛做好正熱乎的小饅頭,得稍微涼一下,一會就可以裝盒子就好,小簡呢?”
“小簡剛剛臉色好不好的樣子,停在外面了,打電話去了,什么事???”
何茶之摘下圍裙來遞到小書手里,宋錦書疊得方方正正放到廚房門外的小柜子上,他拍拍小女孩的額頭,“你趕緊吃,不用管他,涼了就不好吃了?!?p> “沒事外公,我去喊小簡吧?!?p> “別別別,你一個小姑娘喊他一個大小伙子像什么樣子,我去把他拉回來?!焙尾柚畬λ五\書,像是對著小時候的何怡英,是一種補償,更是一種寵溺,他搖著輪椅出了門,看到了外孫。
“查到了嗎?”
他聽見聲音,轉過來,斷下來,和外公平視,“是我爸。”
“嗯,我查到了是方秦甫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何家和他的緣分徹底結束了,小簡你準備怎么辦?”
方知簡的眼睛里,射出了冷冽的光,剛剛來時那一份溫柔盡數(shù)消失,為外公掖了掖腿上的毯子,先低下頭去,整理一番,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睛里多了幾分狠勁,“還回去就好了,他連我媽媽的東西都敢搶,我就敢把他手里的東西拿回來?!?p> 何茶之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凝視著這張和小女兒像極了的臉,流出淚來,這個每日用文字記錄憂愁的老教授,在為亡妻落淚之后,又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外孫成為了他唯一的慰藉,“你自己看著辦。”
——
晚上的宴會很奢華,觥籌交錯間,看到的也不過是利益相通的笑臉,留下的只是一段驚倫絕艷的殘影罷了。宋錦書身著白色職業(yè)裝,收腰顯得身材格外玲瓏有致,一米六八的她踩著高跟鞋,穿著白色闊腿褲,竟沒有顯得肥胖,卻是極致美艷。
她推著何茶之走進來的時候,會場里竟是又一次寂靜。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那不是何老嗎?”
“上次見何老爺子,還是十年前吧?!?p> “何老真的是一點都沒變呢。”
“何老沒怎么來過畫廊啊,怎么忽然來了。”
宋錦書的長發(fā)披散著,在水晶燈下泛起一種近乎耀眼的光澤,眉眼精致,唇形完美,胸前配著一個鉆石胸針,配飾只有這一個,但是,只是瞅著,就知道價值不菲。
何茶之拍拍宋錦書的手,她蹲下身來,“外公。”
“修安也在這里,帶我去找找他。”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和他一起來的兩個年輕人,都不一般。
穿過會場,竟是沒有一個人攔著,異常的順利,大家都給這位老人挪出一條路來,順便自己觀察著那個推著輪椅的年輕女人,他們有人認出了她,也開始討論她,“宋錦書,是何老的什么人???”
“這個女的,是宋漢清的女兒吧?”
大家猜測著,打量著,瞧著,看著,這個周身都是精英氣質(zhì)的年輕女子究竟和何老是什么關系,接下來,更加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xiàn)了。
里面的紅木門打開,是更加奢華的盛典,雖然是偏暗的裝潢,但是卻沒有一點暗沉的感覺,好像泛著歲月的光澤感,經(jīng)久不衰。這個廳里,才是真正的主會場,剛剛的人們,不過是在等待罷了。
韓修安看著宋錦書和何茶之過來,驅(qū)散身邊的保鏢,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向宋錦書張開雙臂,好像看著的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姑娘,甚至下一秒就會從西裝口袋里面拿出一個棒棒糖來,這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老人,像是一座融化的冰山,“來,外公抱抱你?!?p> 宋錦書哼哼唧唧在外公懷里蹭一蹭,“哎呀,外公我都好久沒有見你了?!?p> “成天就知道找別人的外公吃飯,不知道找自己的外公喝酒啊?!?p> 她皺起鼻子,拍拍外公的背,“哎呀,飯是要好好吃的,但是酒不能天天喝。等我要酒的時候,我立馬跑回莊子去怎么樣?”
韓修安裝作很生氣的樣子,不看她,“大忙人什么時候放假啊,外公得了幾瓶好酒,正好可以旅游的時候喝?!?p> 何茶之就看著爺孫倆膩膩歪歪,只是在一旁,打量著四周的情況,心里只有一句話:那個人,也該到了。
幸好到場的都是名流,認得韓修安,也曉得何茶之。
大家開始過來搭訕,夸香檳口感好,紅酒味道醇厚,不愧是修安酒莊的精品。好像都和韓修安很熟一樣,夸贊著,表揚著,恭維著,表達著,在畫廊千變?nèi)f化的光影里,他們臉上偽善的笑意變得丑陋至極。
韓修安厭惡極了這樣的場面,他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什么風浪沒見過,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們的心思,他只是疏離地點點頭,不愿意多糾纏,眼尾的皺紋里,全是拒絕和不屑。
何茶之看這個老友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張口說到,“各位,我們兩個老頭子還有點話想說,大家可能需要回避一下了?!?p> 本來在這主會場里面的人,就已經(jīng)是身份不凡,卻都對何茶之的話言聽計從。
宋錦書看著,有些駭然,她不知道兩位外公這么值得人巴結。
“外公我去吃東西了,本來不餓的,剛剛看見了蛋糕塔,忽然就餓了?!?p> 何茶之就只是點著頭,“去吧,我先交給小簡了,你可以到后臺去吃飯,順便和小簡聊聊天什么的?!?p> 韓修安不開心了,“吃什么吃,弄得畫廊一股味兒,都是飯味兒?!?p> 何茶之繃起臉來,“我的畫廊,小書愛怎么吃怎么吃,我都沒覺得有什么,你倒是先開始說話了,我這里可不是你的修安莊。”
宋錦書趁著他們吵架的空檔兒跑去了后臺,方知簡正在上妝,安靜地坐著。
看到她來,挑挑眉毛,“怎么忽然過來了,不是需要應酬一會嗎?”
“應酬完了。大家的興趣都在我家老頭和你外公身上,哪里還需要我應酬啊,都恨不得貼在老人身上,太狂野了,我就來了。”
方知簡向化妝師道歉,“麻煩稍微快一點。”
他不那么樂意被一個工作人員如此具有侵略性地盯著。
化妝師探究的目光讓宋錦書覺得很不舒服,她覺得這個化妝師不是什么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