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國內(nèi)長途

　　隨手翻看了這本破舊泛黃的《金粉世家》大概三分鐘的時候，陳雷突然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奧秘之處，可謂是讓他如獲至寶，好似哥倫布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

　　原本還一籌莫展的陳雷，立馬就眼前一亮，覺得老方遠在千里之外的北平，特意拍電報讓他的學(xué)徒趙阿貴送這本老舊的《金粉世家》，定然是有他的用意才對。

　　從床上坐起身來的陳雷，再次翻閱了一遍這本張恨水在多年之前寫成的成名之作，他仔細地數(shù)了幾下，共計有九張書頁的右下角處往里折疊了大概半厘米。

　　不僅如此，在這九張被折疊的書頁里面，都有用鉛筆圈了一個字，根據(jù)頁碼的前后順序，組成的九個字就是：北平第三區(qū)心同福旅館。

　　在民國時期的抗戰(zhàn)之前，北平作為一個特別市，劃分為六個內(nèi)區(qū)、五個外區(qū)和八個郊區(qū)，七七事變后，北平淪陷，統(tǒng)治北平的偽政權(quán)就把原來的內(nèi)區(qū)、外區(qū)和郊區(qū)打亂，劃分為十六個區(qū)。

　　再聯(lián)想到，老方現(xiàn)在就在北平出差，這個地址極有可能就是老方眼下在北平的住處。

　　想到這里后，陳雷立馬就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之情，當(dāng)即就站起身來，他的床上歡呼雀躍了一番，這個時候的他，就跟個幼稚園里面的小孩子似的。

　　可是，高興勁兒過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面帶喜色的陳雷，轉(zhuǎn)念一想，他雖然得知了老方在北平的住處，接下來，他要以什么方式跟遠在北平取得聯(lián)系呢。

　　寫信郵寄的話，從上海灘到北平路途遙遠，估計信還沒有郵寄到，老方都已經(jīng)返回了上海灘。

　　要是拍電報的話，只能夠通過郵局去拍，電報的字數(shù)比較少，而且，有些內(nèi)容又不宜出現(xiàn)在電報上。

　　最后，陳雷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決定通過打長途電話的方式，跟遠在北平的老方取得聯(lián)系，他覺得跟上述兩種聯(lián)系方式相比較而言，還是打電話更加方便快捷。

　　當(dāng)然了，陳雷不能夠借用私人電話打，他需要到距離住處步行走大概十分鐘之久，位于霞飛路的上的一處公用電話亭去打，不僅說話方便，而且，也不容易暴露身份。

　　根據(jù)留存在腦袋里面的記憶，陳雷從臥室里面的床頭柜最下面的一只抽屜里面，翻出來十枚電話幣。

　　只見此幣直徑18.5毫米，厚度1.4毫米，重約3克，材質(zhì)為銅鋼合金。

　　在電話幣的正面有法文“上海電話公司”的字樣，以及雕刻的電話機圖案，反面則是中法文“可打一次”的字樣。

　　根據(jù)當(dāng)時法租界電話幣的價格，一枚電話幣大概售價五角錢，兩枚電話幣價格是一塊銀元，也就是說，生活在上海灘的平民百姓，別說在家里頭安裝私人電話，就是在路邊打公共電話，都是打不起的。

　　好在，對于收入尚可的陳雷來說，去路邊打個公用電話還是打得起的。

　　更為關(guān)鍵的是，在當(dāng)時位于法租界的電話公司購買電話幣，只需要到營業(yè)廳柜臺付錢夠錢，并不需要實名登記，這是他最為看重的一點。

　　另外，使用路邊的投幣公用電話，市內(nèi)打通話只需要投一枚電話幣，國內(nèi)長途則需要投兩枚電話幣，從上海灘打往北平，自然算是國內(nèi)長途。

　　于是，陳雷就拿上兩枚電話幣，行色匆匆地了出了家門，花費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來到了位于霞飛路上的一間公用電話亭前。

　　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到了晚上差不多七點半許，霞飛路上人流和車流量都比較大，是法租界內(nèi)比較繁華的一條商業(yè)街。

　　盡管在陳雷趕到之前，這個編號為法租界霞飛路4號的公用電話亭內(nèi)沒人，他沒有貿(mào)然進入，而是站在共用電話亭外，等待了大概有兩分鐘的時間，一直等到方圓一百米之內(nèi)沒有可疑之人，他這才推開門進入到這間共用電話亭之內(nèi)。

　　進入到共用電話亭之內(nèi)，陳雷看到里面是一部固定背撐式553A號話機，緊挨著就是一只格蘭8A號投幣箱。

　　端詳了兩眼后，陳雷便從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來兩枚電話幣，放進了面前的格蘭8A號投幣箱內(nèi)，隨即拿起了電話聽筒，先是打給了上海灘法租界的電話局接線室。

　　“喂，你好，幫我接一下北平第三區(qū)同福旅館的電話?！苯油酥螅惱妆銐旱土寺曇?，向聽筒另外一端的上海灘法租界電話局的接線員說道。

　　緊接著，陳雷左手握著的電話聽筒里面?zhèn)鱽砹伺泳€員甜美的聲音：“好的，先生，請您稍等片刻，馬上為您接到北平第三區(qū)同福旅館。”

　　等待了大概二十秒鐘的時間，陳雷左手握著的電話聽筒里便傳來了一個略顯沙啞的男中音，問詢道：“喂，我這里是北平的同福旅館，請問你是哪里？打這個電話找誰？”

　　聽到了電話聽筒里面?zhèn)鱽淼穆曇簦亲终粓A的BJ話，陳雷在長舒了一口氣后，回答道：“您好，我是上海灘《申報》的記者王雷，想要找一下住在你們旅館，同樣來自上海的馮秋遠馮先生。如果馮先生在的話，您能讓他接一下電話么，我事情找他?！?p>　　但凡是在上海灘從事地下情報的人員，無論是地下黨，還是軍統(tǒng)、中統(tǒng)，基本上都使用化名，很少有人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從事情報工作。

　　其實，陳雷這個名字也是化名，只不過是已經(jīng)在上海灘公開了而已，便就在大眾面前一直這么叫著。

　　在對外方面，為了不暴露“陳雷”這個化名，陳雷只得再為自己編造了一個化名“王雷”，而老方也是如此，他們倆商議除了見面溝通的方式之外，他們倆都再取一個化名稱呼彼此。

　　陳雷取的另外一個化名就是“王雷”，而老方取得另外一個化名則是“馮秋遠”，以此來達到掩人耳目的目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彼此之間的化名。

　　隨后，站在霞飛路的公用電話亭內(nèi)的陳雷，等待了大概有一分鐘的時間，便聽到電話另外一端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問詢道：“你好，王先生，我是馮秋遠，好久不見！我在今天幾個鐘頭之前，往上海灘發(fā)的一封電報托人給你，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拿到那封電報了嗎？”

　　對于老方的問詢，陳雷來不及多想，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的，馮先生，那封電報我拿到走了，還有你送給我的那本書，也在我的手上。”

　　聽完陳雷的回答，老方直奔主題說道：“王先生，你今天上午往山城老家發(fā)送的喜訊，山城老家已經(jīng)托人告訴了我。覺得這個喜訊固然可喜，目前還不宜對外聲張。等到三日之后，你在告知山城的娘家便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