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急急如律令
“開始上課?！?p> 隨著觀學樓頂?shù)淖曾Q鐘響徹，下午的課程，正式開始了。
“金甲咒，之前你們也都學過，不過能夠熟練掌握的不多，甚至據(jù)我所知，還有十來個人根本還未學會，這次依舊要認真聽。沒學會的要認真聽，學過的聽一聽，也能理解得更深刻。”
“我朝的九品基礎道術中，金甲咒是防護能力最強的一類，與八品避矢咒配合，一防近戰(zhàn)，一避遠攻，修成之后，尋常力士根本奈何不了你們?！?p> “修不成防護道術，堂堂仙道修士，還會被普通人撂倒，那就太丟份了?！?p> 蔡仕卿說話時，不自覺的搖頭晃腦著，倒很有教書先生的風范：“道術的修行跟入道觀想法圖不同，修行分為兩步，第一步是理解道法玄理，成功將道術法圖觀想在泥丸宮中?！?p> “道士法力的多寡，正是跟自身修行的道術數(shù)量和質量息息相關。因為泥丸宮本身不存法力，只有諸般法圖，才會吸收法力儲存?！?p> 因為李林在此，蔡仕卿略略提了提道術修行的原理，甲五舍在李林看來，正是觀學中的畢業(yè)班。
這些小道士，應該早就明白這些道理了。
“到這一步，存想在泥丸宮的道術法圖，僅僅有儲存法力的功效，想要把道術施展出來，還要勤加練習才行?！?p> “為什么高階道士施術之時，經(jīng)常抬抬手就施展出來，而你們還要念咒，就是因為念咒，可以輔助你們集中精神，掌握節(jié)奏?！?p> “蘊法真言是人道修士的法門，我等仙道門庭，只有極少數(shù)靠斷喝顯法的真言咒，大部分道術施法，靠的就是心神觀想出的法圖。你們要從現(xiàn)在就開始揣摩施術的真意，不要養(yǎng)出必須念出咒文才能施術的定勢思維?！?p> “有些蠢物，太把咒文當回事，到了修行默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都學不會，一輩子跟個傻子似的，隨便施個九品道術就要大喊大叫?！?p> 看來蔡直講這張嘴，埋汰人是習慣了的，臺下響起幾聲偷偷的吃吃笑聲。
“下面我來講解金甲咒的真文?！?p> 蔡仕卿是道士，沒有學士修為，話語之中不帶有法力真言。
但是他的講解，也清晰明了，讓人一聽就懂，這人的自傲，是因為有真本事在身。
講完之后，蔡仕卿道：“現(xiàn)在，還未修成的各位，先默默觀讀法圖，然后嘗試在心中存想。金甲咒是箓圖合一，理解起來有難度，短時間內觀想不成功，也是正常的?！?p> 李林也依言閉目冥想，在心神之中，同時觀讀真文和觀想金甲咒法圖。
在洞真寶鏡掃過法圖之后，原本李林就已經(jīng)揣摩到三分金甲咒的神韻，這時候聽過蔡仕卿講解的真文，已經(jīng)理解了七分。
就見泥丸宮中，燁燁光華的洞真寶鏡又自行運轉起來，李林只感覺到，這寶鏡遙遙對著李林心神之中觀想出來的金甲咒法圖一照，那代表北方壁宿防護道術的箓文也浮現(xiàn)在鏡上。
洞真寶鏡照見之下，李林心神一動，心中自然而然地明白，自己幾乎在一瞬間，就掌握了金甲咒的真髓。
隨著心神之中一聲轟然作響，金甲咒法圖大放光輝，流星趕月一般飛入泥丸宮中，落在洞真寶鏡下首，在那里懸停下來。
洞真寶鏡的玄奧遠不止于此，在真人、地仙、乃至天仙境，都有無上威能顯現(xiàn)，但是在道士境界，李林能夠催動的，也只有洞真寶鏡的一小部分能力罷了。
以洞真寶鏡為入道法圖，他乃是當世第一人，馬家畢竟才發(fā)跡一百多年，底蘊不深，族中的年輕一輩，沒有人敢拿洞真寶鏡作為自己的入道法圖。
洞真寶鏡是馬騰云地仙時期創(chuàng)下的，后來的馬家弟子，修行副本洞真寶鏡，也都至少是真人境界了。
這也是李林冒充玄玄法鏡的底氣所在，這大鈞天下，沒有人知道入道級別的洞真寶鏡是什么模樣！
法圖入宮，泥丸宮中原本盤踞中天的洞真寶鏡觀想法圖之中，自有一股法力涌出，匯入金甲咒法圖，將之填滿。
而洞真寶鏡從法力盈滿變?yōu)槁杂刑澘?，隨后就輕輕一震，開始從天地之間汲取游離元氣。
甲五舍中浮游的天地元氣，猶如微風般拂過，一絲絲一縷縷，匯入李林眉心間的泥丸宮中。
道術觀想成功的動靜是瞞不住的，滿舍的大小道士，自然把一道道目光，投在李林身上。
蔡仕卿嘿嘿一笑：“不愧是道成上品的真人種子，這么快就觀想出了法圖。”
他目光掃過學舍，續(xù)道，“行了，別看了，趕緊學自個兒的，別人學到了又不是自家本事。”
“哼！”
李林聽到一聲低低的冷哼，帶著挑釁之意，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見是左前方的一個少年。
他身上穿的不是觀學制式的甲舍衣服，而是金線玉織的華麗道袍。順滑的綢緞，繁復的盤扣，都彰顯出這道袍價值不菲。
腰間除了道士玉符，還大喇喇的懸著一個金絲小布袋，若李林猜想無誤的話，應該是一件儲物袋。
儲物袋已經(jīng)是法器級別，動輒也要幾千錢，看這布袋精美的式樣，再貴個幾倍也屬正常。
那少年冷冷瞥了他一眼，才轉過頭去。李林注意到，他根本沒有翻開課本，而是在旁若無人的玩著筆，一只硬筆在他手中上下翻飛。
略一思索，李林就能想到，這是個白馬縣大族弟子，而且早就學會了金甲咒。在課堂上如此飛揚跋扈，也是家族在縣中頗有勢力，才給他如此的底氣。
果然，蔡仕卿警告似的瞪了那少年一眼，卻沒有說什么。
過了不久，又有三兩個同舍觀想成功，開始吸納元氣補充法力，卻沒有引起什么大動靜。
他們之前都曾經(jīng)學習過金甲咒，有基礎在身。
唯有李林一人，上午才入道，下午就觀想成功在九品道術中很有難度的金甲咒法圖，才會引人注目。
“咳！”
蔡仕卿輕咳一聲，說道：“行了，都暫時停下吧，金甲咒頗有難度，不要指望著一步登天，慢慢來就好。”
“下面我來講講咒文，已經(jīng)觀想成功的各位，可以跟著學習，沒有觀想成功的，也跟著揣摩、領悟?！?p> “金甲咒的咒文，乃是煌煌大鈞，九宗巍峨，明光金甲，護衛(wèi)我身，急急如律令！”
大鈞仙朝的通用道術，咒文自然要彰顯仙朝威嚴，贊頌九宗，天下人也習以為常。
咒文跟道術真義并非一一對應，不止仙朝和九宗，很多仙宗的真言，也都是弘揚自家威風的。
“各位不要以為，這句話只是胡吹馬屁，”蔡仕卿保持著自己一貫的毒舌，“金甲護身之咒，要義在于堂皇巍峨，不動如山，有這種神韻在內的，才是好護身咒。而這九州四海，天上地下，哪個又雄壯過我仙朝，巍峨過我九宗，各位將這句話大聲念出，存想的自然是天下最穩(wěn)固、最堅實的護身咒韻?！?p> “而且，隨著你們日后法力高深，施咒熟練，就可以逐漸縮短念誦的咒文。任何咒文，我都建議你們從前往后縮減，到最后，護衛(wèi)我身，急急如律令兩句，取急急如律令來念。施一種術是如律令，施十種術也是如律令，這樣別人無法預判你的道術?！?p> “下面跟我大聲念，煌煌大鈞，九宗巍峨，明光金甲，護衛(wèi)我身，急急如律令！”
滿舍的小道士，也跟著大喝：
“煌煌大鈞，九宗巍峨，明光金甲，護衛(wèi)我身，急急如律令！”
一句咒文念出，李林就感到泥丸宮中的金甲咒法圖轟然一震，法圖儲存的法力如潮從圖中涌出，周身金光一閃，依稀是個盔甲模樣，繼而又隱匿無形。
李林感覺到，自己周身環(huán)繞著一股凝實的法力元氣，緩緩流轉，護衛(wèi)著自身。
而在泥丸宮中，洞真寶鏡又把一股法力匯入金甲咒法圖，將之填滿，自己默默汲取起天地元氣來。
道術法圖，大都沒有汲取元氣，回復法力之能。
這個功能，在道士這個階段，基本上是入道觀想法圖獨有的。
上品觀想法圖存儲的法力雄厚，回復法力的速度也快。
有洞真寶鏡在李林的泥丸宮中坐鎮(zhèn)，渡一股法力給金甲咒法圖，就像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要是修行的是九宗正傳的七倍法圖，填滿一個金甲咒，就得消耗入道法圖一半的法力。
如果是破魔真符這種三倍法圖更不用說了，如老牛拉破車一樣堪堪把道術法圖灌滿，然后自己再吭哧吭哧，花好長時間凝聚法力。
大道真圖，就是如此豪橫。
整個甲五舍中，只有李林身上金光一現(xiàn)。
究其原因，其余剛剛觀想成功的幾位，心神之中沒有洞真寶鏡這種直指道術本質的絕世真圖坐鎮(zhèn)，初次嘗試之下，根本無力引動泥丸宮中的法圖。
花好幾天觀想成功，再一點點揣摩，笨拙的把道術施放出來，才是這個世界小道士們學習的常態(tài)。
而已經(jīng)修成金甲咒的少年們，念咒的時候則是在摸魚，沒有真正施放道術的念頭。對于這些普通少年來說，施放一個金甲咒，就要回復好一陣法力，還是留點力氣得好。
“很好，很好，”蔡仕卿大點其頭，對李林的贊許溢于言表，“其他人也用心揣摩，金甲咒的要義，在于巍峨不動，心神要穩(wěn)，吼聲要沉！”
“再來！”
“煌煌大鈞，九宗巍峨，明光金甲，護衛(wèi)我身，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