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很難有見到明媚陽光的時候,尤其是今天,天氣整整陰沉了一整天,盡管在教室里,依舊能感覺到外面的陰沉。
下午放學(xué),顧曉和室友吃完飯,就兵分兩路,獨自抱著書去自習(xí)室。
“天氣這么陰沉沉的,萬一下雨了呢?你帶傘了嗎?”王丹晴關(guān)心道。
“要不今晚別去了吧。”范可可也勸道。
顧曉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拒絕了,畢竟掛科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沒事,唐陌在外面呢,我看會書就回去?!?p> 徐周今天下午沒課,跑來醫(yī)學(xué)院串門,這會兒應(yīng)該和唐陌在室內(nèi)籃球場打球。
想想自己,元旦假期里,想著看完音樂噴泉就繼續(xù)復(fù)習(xí),沒想到又出了丹晴的事兒,連著幾天都沒靜下心再看書。之前列的復(fù)習(xí)計劃一項都沒完成,只好現(xiàn)在加班趕進度了。
唐陌也是,說好的來和自己一起來自習(xí)室,又被徐周勾搭走了。學(xué)霸就是好,不像她,臨近考試,只能多看兩眼書心里才安心。
顧曉攤開書和習(xí)題,靜下心來。
室內(nèi)籃球場。
兩個打累了的男生正坐在臺階上休息。
本來徐周還想歇會兒再來一場,但唐陌要去自習(xí)室找顧曉。
“唐陌,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你們學(xué)校的自習(xí)室呢!帶我見識一下唄!”
“你不害怕一會兒下雨回不去了?”
唐陌有些嫌棄。
“回不去了就去你們宿舍唄?!毙熘軣o賴道。
唐陌站起身來帶路,這下是真嫌棄了,“走吧,省的回不去了還要我管住!”
把徐周送到自習(xí)室,唐陌去還籃球場的鑰匙。
“哇塞,這么用功!”徐周一驚一乍道。
顧曉嚇了一跳,剛想提醒他自習(xí)室不允許大聲說話,抬頭卻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諾大的自習(xí)室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由于天氣原因,今天晚上來自習(xí)室的人本來就七零八散的,更何況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是等唐陌,顧曉也想著早點回去的。
“你就不能低調(diào)點?”顧曉轉(zhuǎn)頭探著身子往外看了看,問道,“唐陌呢?”
“去還鑰匙了?!毙熘芎雎缘粜牡椎囊唤z落寞,嬉皮笑臉道,說完,又順手好奇地翻開了顧曉看的專業(yè)課書,一臉驚訝,“哇塞,你們的書這么厚啊!”
“你以為呢!你還沒見唐陌他們臨床系的課本,比這還多還厚呢!”看著徐周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驚訝樣,顧曉有些得意。
“啊,你們太難了,這什么啊,心臟原來長這樣……”
“心臟長哪邊來著?”
“那闌尾在哪里???”
徐周像極了好奇寶寶,翻著書上的圖片問東問西,使顧曉心里莫名生出了幾分醫(yī)學(xué)生的優(yōu)越感,難得好心情地有問必答。
唐陌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兩個人,不禁有些吃味。聽著徐周問的一個個蠢問題?好奇的話他不會自己百度嗎?
唐陌坐在顧曉身邊,順手抽過徐周面前正看的課本,來回翻了翻,端端正正地打開放回到了顧曉面前。
“我還沒看完呢!”徐周有些不滿。
“改天送你一本人體解剖?!?p> “不要。你無不無聊,我又不是學(xué)醫(yī)的?!?p> 那些個圖片,密密麻麻的文字介紹,看的人眼皮直打架,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看得下去的,還有唐陌這個變態(tài),居然每回還能考的那么好。
“外面開始飄小雪了,你還不走?”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啊,顧曉手伸向窗外,果然有小雪花,入手即化。
徐周卻偏不配合,故意氣唐陌,“不著急,再玩一會兒。你看你的書,我和顧曉聊會兒。”
顧曉偏偏頭,這關(guān)她什么事?
“她還要復(fù)習(xí)準(zhǔn)備期末,沒事兒你可以走了。”唐陌拍了拍顧曉面前打開的書。
顧曉看了看唐陌,他這是,在趕人嗎?她看著這么別扭的唐陌,有些想笑,但也配合地看著徐周點了點頭。
徐周看了看兩人,得,這是嫌他礙事了唄!有異性,沒人性!
“走了走了,唐陌,你真的是,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小氣的男人?!毙熘芤贿呑咦炖镞€委委屈屈地嘟囔著,活像是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徐周的背影消失在視線。
唐陌回頭,見顧曉正支起頭在打量自己,似笑非笑,一臉的耐人尋味。
“喂,你好可愛?!鳖檿孕Φ馈?p> 唐陌卻并不買賬,“你復(fù)習(xí)好了?”
“沒,唐老師,我馬上繼續(xù)?!鳖檿赃B忙拿起筆作勢要看書。
唐陌也回過頭來開始看書,才剛轉(zhuǎn)過頭,就感覺顧曉猛地移向自己,接著臉頰上傳來輕柔觸感。
“監(jiān)督我復(fù)習(xí)辛苦了,先獎勵你一下?!鳖檿砸挥|即離,頭也不回腆著臉道。
“你……”
“好了好了,我要復(fù)習(xí)了,你不要打擾我?!鳖檿赃B忙打斷唐陌道。
唐陌:……到底是誰打擾誰?
顧曉捂臉:好丟人……誰知道剛剛怎么想的?就是在大腦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親了,不過,總是自己對象,長那么好看,不親白不親。
雪還在下著,兩人的自習(xí)室里,空氣安靜。
唐陌以第二天一起打雪仗為誘餌,成功抑制住了顧曉要出去看雪的心情。翻書聲中,心漸漸沉靜下來,學(xué)習(xí)的氛圍也就重了起來。
很久沒有這么沉浸式地學(xué)習(xí)過了,放下筆的時候,居然有些意猶未盡。
“不去看雪了?現(xiàn)在下的正大呢?!碧颇翱聪蚍畔鹿P眼睛還不離書的顧曉笑道。
不想學(xué)是不想學(xué),學(xué)起來又停不下來了。
顧曉看看窗外,天色暗沉,站在亮處看的不是很真切,雪片的暗影像燈光里拖著暗影撲閃的飛蛾一樣。雪一定不小。
“走了?!碧颇袄疬€在發(fā)呆的顧曉。
廊下,兩人并肩而立。
眼前,大雪紛紛。
白雪紛紛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
這是帶著些許重量的柳絮,順著風(fēng)搖曳,墜落。于屋頂,于燈下,于枝頭,于草地......浩渺天地間,目之所及,每一處都有純白的點綴。
顧曉感嘆于這場浩瀚大雪,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又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想要親近一番。
雪至掌心,咫尺眼前,還未來得及好好端詳,卻入手即化,只留下一絲冰涼的水,乖順地躺在手心。
顧曉扭頭,想和唐陌說些什么。卻在偏頭剎那,撞進了某人的鏡頭里,被定格下來。
“喂,你偷拍我!”
唐陌淡定地看著手機里的畫面,糾正道,“這不叫偷拍,是抓拍!”
“我看看?!鳖檿詰械煤退蜃煺?,直接湊上前去。
顧曉湊近唐陌,反客為主地劃拉他手里的手機,“好哇,你這都偷拍多久了……”
劃拉了幾張,拍的都是方才自己看雪的背影和側(cè)臉。
怪不得一聲不吭,還以為他也在看雪。不過,不得不說,唐陌的男友視角拍出來還蠻好看的。
劃拉到最后,唯一的正面照,也是剛剛被顧曉發(fā)現(xiàn)拍的那張。
顧曉看著照片愣住了。
這是她嗎?原來她和唐陌在一起的時候是這樣的??!
唐陌拍照開了實況,照片里的女孩被包裹在紛紛揚揚的雪景里,回頭的瞬間,面向鏡頭,臉上笑靨如花,眼里盛著喜悅的光,朱唇輕啟,欲語還休。
顧曉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仿佛從中看到了短暫時光里的所有安好和幸福。
“看在你拍的這么好看的份上,就原諒你侵犯我肖像權(quán)的事兒了!一會兒記得發(fā)給我??!”顧曉有些臭美道。
唐陌也覺得這張最滿意,此時看著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顧曉,自顧自地收起了手機,“不要,省的有人要侵犯我的著作權(quán)?!?p> “可是你拍的是我啊!”顧曉指著被唐陌揣進口袋的手機。
“對啊,就是我拍的?!碧颇岸浩鹆祟檿浴?p> 傘下。
“要不,你再親我一下,我就允許你小小侵犯一下我的著作權(quán),怎么樣?”
唐陌想起來自習(xí)室被偷親的那一下,心里回味并期待著,難得害羞的顧曉也會主動親人。
“你這是耍無賴!”顧曉一臉驚訝,這真是唐陌說出來的話???
紅色的傘面撐起了一方晴朗,也遮掩著并肩而行的兩人,突然,傘面搖晃了一下,抖落了陣陣雪花。
顧曉就近扒著唐陌撐傘的胳膊,踮腳湊上去。
“吧唧”一聲。
兩人都有些愣住。
片刻,唐陌騰出來一只手,揉了揉被突然襲擊狠狠啄了一下的臉頰,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不由輕笑出聲。
“你別笑了!”顧曉捂著臉,尷尬。太激動了,沒控制好力道。
啊......誰讓他要長得那么高,誰讓他要這么耍無賴!
“顧曉,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唐陌對著一言不發(fā)正忙著害羞的顧曉,突然問道。
顧曉下意識搖搖頭。
受原生家庭影響,唐陌從不愿意說那些話,哪怕是當(dāng)初和顧曉談戀愛,他也故意回避掉那些直白熱烈的告白。說顧曉是他含糊其辭騙來的女朋友,也不為過。
此時,看著害羞著呆萌搖頭的小姑娘,唐陌突然很想,勉強自己一次。
“顧曉,我喜歡你?!?p> 頭頂傳來的聲音清晰而鄭重堅定。
這一刻,萬籟俱靜,雪花被風(fēng)卷起,落進心里,化開一圈的甜。
她突然,無比感謝這一年的初雪。
“嗯,我也喜歡你啊?!睆暮芫靡郧伴_始。
顧曉抬頭,迎上少年清澈專注的眸,臉上尚未散去的紅暈,點綴著燦然笑顏。
而今,既往喜歡,如水底海藻,于日復(fù)一日、悄無聲息間,野蠻生長,終得破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