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膏
農(nóng)忙的天是沒有盡頭的,馬老六整天忙活著不是鋤草,就是割酒曲的材料。
馬老太婆媳也不閑著,米酒現(xiàn)在賣出了門路,除去稅賦,一個月還剩余二三兩銀子,對于一個長年都見不到一兩銀子的家庭來說,這無疑是一筆橫財,所以每天埋頭在家倒騰做米酒。
一家人忙的熱火朝天的,就喜歡這種忙能掙到錢的日子,就怕忙的跟沒頭蒼蠅一樣,一年忙到頭啥也沒落著。
中午吃飯,馬老六喝了一口米酒放下碗,夾菜的筷子都提不起勁來。
“六子咋了?”知子莫若母,馬老太看兒子的樣子就知道有事。
“眼瞅著油菜和麥子就要割了,下一茬的水稻,糞肥,牛都還沒著落呢……”
“糞肥不行就找香行買吧!?!瘪R老太說完也犯難了,家里如果沒有米酒做,那三畝田人工拉犁也能做完。
“要不去陶二叔公家租牛?”馬老太跟兒子商量。
“兒子不是沒想過,他話里話外的拿著我,想讓我多出錢還不給牛使力,都是搶收栽種的季節(jié),牛不使力我一天二十文錢租牛養(yǎng)著嗎?”
馬老太聽完也唉聲嘆氣起來。
“要不咱買個牛吧?家里的米酒也不能長年累月的擔(dān)著去街上賣,農(nóng)忙時牛耕田,忙閑了每天拉著去賣酒,只要咱伺候的好,能節(jié)省不少錢和時間呢!如瀾看著馬老六說到?!?p> “買牛是不是太打眼了……?”馬老六遲疑了一下。
“如今的我們就算買個瓦片子都是打眼的,六叔要是怕打眼,就去找村長,說的委婉一點,錢別一次給就是了,分兩個月給完,村長知道了實情,村里大部分人也就都知道了實情?!?p> “你說的對,我這兩天急糊涂了,我吃完飯就去找村長,”說完拿起一塊饃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下午馬老六帶著一臉喜色的回來,“牛講好了,兩歲的小壯牛,要九兩半銀子,村長給我擔(dān)保下月還完剩下的錢,要多付五錢的利息,明天就能把牛牽回來了?!?p> “咋要這么多利息?”馬老太聽了“五錢”倒抽了一口氣。
“兩歲多的小牛行情正好的時候,我們?nèi)ゴ彘L外侄家里,還有兩家人也在看牛呢!因為是熟人信得過,他那侄子才立了字據(jù)的,”說完還掏出來給如瀾看。
沒什么問題,花錢買個心安,奶奶只當(dāng)少賣了兩晚上的米酒,最重要的是;明天開始咱有牛了,耕田犁地的不看人臉色,不求人。
“我去給牛屋收拾起來,明天就牽回來了,十來兩銀子買的呢!我得好好伺候著,馬老太急忙忙的跑回家去。”
你奶奶這是高興的,今年真是個好年景,家里一樣一樣的添置東西,最重要的是添置了一頭牛,馬老六笑呵呵的說著。
農(nóng)耕落后的年代,牛是寶貝,不是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嘛,一頭牛抵賣兩個半大的孩子,可以想象牛的重要性。
“六叔明早開始,我每天給牛割兩背簍草才去學(xué)堂,晚上在割兩背簍的草回來寫作業(yè)?!?p> 哥哥安排的很好,學(xué)子雖以學(xué)業(yè)為重,可也不能不事勞務(wù),你這樣做即減輕了家里的負(fù)擔(dān),也明白勞作的辛苦,這叫勞逸結(jié)合,等你長大了心情煩躁的時候,就想想放牛割草的悠閑,
聽你妹妹的準(zhǔn)沒錯,馬老六原本阻止的話,也改了口,有牛的日子就這樣在分工合理的安排解決了。
如瀾每天忙的腳不沾地的,綠葉菜匱乏的生活環(huán)境中,她竟可能的收集到能用的東西,誰也不知道缺醫(yī)少藥的年景里,什么時候遇上旱澇雪災(zāi)的,哪怕遇上一次小小的瘟疫,他們這一家能不能活都是個未知數(shù),因此她能做的也就是防范于未然,但凡是她認(rèn)識的草藥和野菜,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初春以后每天采薺菜,水地皮,地蒿子,統(tǒng)統(tǒng)都是過濾開水撈起晾干曬透放缸里密封起來。
初夏了采摘各類野果,樹花能曬干保留的就曬干用,不能曬干的就去搗野蜂窩弄點蜂蜜回來做東西用。
如瀾小臉通紅的用刀砍著刺果子(蒼耳),手臂上跨的筐也快滿了,離她不遠(yuǎn)處的黃秀芝在砍益母草,以前這樣的夏天她都感覺不到熱,自從來到馬家,如瀾時不時就給她熏黑不溜秋的草坨子,來經(jīng)期前還會熬這益母湯給她喝,原本臘黃的人現(xiàn)在氣色也紅潤了很多,手腳也不像以前那樣冰涼了,整個人也不在畏寒了。
“回家吃飯吧,下午我跟你嬸子兩個砍艾草,瀾子在家做事別出來了,德樹上午來家里找你說有事跟你講。”
“知道了六叔,”明天我要跟你上一趟鎮(zhèn)上了,家里鮮花罐被我跟嬸子做滿了,得拿去賣掉才行。
“鮮花汁才能賣幾個錢!留著跟你嬸子自己用就是了,”馬老六不以為然的說到。
如瀾不可思議的看著馬老六,“六叔你變了!”
“我咋變了?”
“那鮮花汁一小勺抵你賣一個月的米酒呢,六叔你竟然說是小錢!”
“什么?就那爛花水?乖乖!”馬老六眼睛睜的銅鈴般大,他有點懷疑他聽到的話。
“不然我披星戴月的費那勁做什么?那些花對于你們來講就是普通花而已,對于我跟嬸子來講,辛苦點慢慢熬出來賣去胭脂鋪就是錢,不信你問嬸子那花膏子擦手上是不是香一整天?”
“我作證就是瀾子說的那樣,剛做好的時候,我擦了花水,膏子也用了,”黃秀芝用力的點點頭表示都是真的。
“你這小腦瓜簡直神了,咋啥都懂呢!做任何東西都能賺到錢!”馬老六佩服不已的說到。
如瀾聽完心里咯噔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說到:“哥哥念書費錢,嬸子要調(diào)理身體要用錢,奶奶年紀(jì)也大了隨時可能都要用錢,眼下家里的豆芽生意也不行了,”就是到冬天了我們也不一定能有好生意,去年生意好是因為沒人做,今年正月不是陸陸續(xù)續(xù)也有兩三家也出豆芽了嗎?再到過年了豆芽肯定都泛濫了,生活總要多找點活路才行呀!我跟嬸子起早貪黑的忙碌就做了這么點東西,目前可是一點收入都沒有的,如瀾說完嘆了一口氣!
“唉!馬老六也有些沉重,你也別太操心了,我們?nèi)叶际乔诳烊耍ツ旮衲甑娜兆舆^的跟神仙一樣,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呢!我是一家之主,萬事都有我擔(dān)著,說完憐惜的摸摸如瀾的頭,走,回去吃飯吧!”